“你爲什麽跳樓?”
走出電梯,唐徹依舊不死心地問,一臉的氣急敗壞。
顧懷年實在受不了,也不能實話實說,就縮了縮腦袋,支支吾吾地開口:“腳、腳滑了吧。”
“腳滑?”唐徹不可置信地朝顧懷年吼,“你可真會挑地方!”
“……我想看夜景。”撓了撓鼻尖,顧懷年不敢直視對方,低頭心虛地解釋。
“看夜景你他媽也不至于掉——”
話音一滞,唐徹猛地停下來,呆愣幾秒,似乎終于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費力地環視一周,唐徹眼直了,“咱倆……咱倆真的……都死了?”
“……”
顧懷年不說話,愧疚地偏過頭。
雖然這地方跟想象中不太一樣——好吧,是非常不一樣,短短幾分鍾,簡直颠覆了顧懷年二十幾年對陰曹地府的所有封建認知。
但無論如何,他确定他們的确是死了沒錯,他還記得跳下樓頂時呼嘯着灌透耳膜的疾風,以及落地前唐徹迷惑着仰起的臉。
而後,疼痛隻存在于一瞬間,幾乎下一秒,他便和唐徹一同出現在了奇怪的電梯裏。
之所以說奇怪,是因爲電梯的樓層按鍵一共有十八個,其中一個在他們站穩後就自動亮了起來,一閃一閃地顯示着“地十四層”的字樣。
而面前,忽然出現了一個陌生的男人。
或者說,忽然出現了一個性格差勁的鬼差。
沒錯,鬼差。
顧懷年想起對方灰色西裝前滑稽而顯眼的胸牌——鬼差F1400236.
太他媽職業化了……
可惜,鬼差的性格當真不是一般的差勁,上來就沒好氣地甩給他和唐徹一人一條不知何用的腕帶,然後一臉不耐煩地通知他們——他們已經死了。
一個跳樓而死,一個被跳樓的人砸中而死。
毫無疑問,顧懷年是前者,唐徹屬于後者——世間最悲催的死法也不過如此了。
于是,當電梯停下來的時候,顧懷年除了聽說唐徹竟然被自己害死了的震驚,他更怕極了一腳踏出電梯之後就再也見不到唐徹。
可能受傳統思維的影響,他下意識地認爲不同的人是要進不同的樓層,像十八層地獄一樣。
至于離開前,他就極其絕望地想知道,唐徹會不會恨他。
而相反,唐徹的注意力顯然全部集中在顧懷年跳樓了的事實上,他想不明白爲什麽一向正常的好哥們兒要做出跳樓的輕生舉動。
于是,就出現了以下的對話——
“你恨不恨我?”
“你爲什麽要跳樓?”
“你恨不恨我?”
“你爲什麽要跳樓?”
……
“你倆他媽的在一個地方!有完沒完!滾出去矯情!”
……直到被鬼差一嗓門攆出電梯,此時此刻,他們才真正地了解到,他們即将面臨什麽。
“……”
顧懷年咬了咬牙,迅速瞄一眼仍有些失神的唐徹,猶豫兩秒,總算小聲說了句:“對不起。”
他從收到唐徹的結婚喜帖開始就做好了自我了斷的打算,他一點都不後悔,他隻是從來沒想過要把唐徹給扯進來,唐徹沒理由陪着他一起死。
何況明天,就是唐徹結婚的日子。
眼眶發紅,顧懷年越想越心涼,他覺得自己再也沒有臉面對唐徹了。
“别動!”轉身才邁出一步,身後卻立刻響起唐徹不滿的聲音。
顧懷年條件反射地回頭,正好看見唐徹迎面朝自己伸出的手。
急忙閉上眼,顧懷年杵在原地,認命地等待對方即将落下的拳頭。
“……”
結果幾秒鍾之後,顧懷年睜開眼,目光發怔地看了看對方——放在自己臉上的手。
“我竟然能摸到你?”
使勁兒一捏顧懷年的臉蛋兒,隻見唐徹一臉興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