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手電也太寒碜了,下次再有這種時候一定要帶上一台氙氣探燈不可……”
也不知道是墓室裏是存在一層薄霧,還是這手電的射距本身就很短,站在盜洞所在的牆邊,我根本照不到對面的墓壁,光線在走到半途就被黑暗徹底吞沒,但好在這一路我也算習慣了這種半瞎子的狀态,自然也沒有太當回事。
隻是有些奇怪導師在我爬出盜洞的時候,沒拉我一把也就算了,“吓”完人之後還立馬就離開了,蹲在一邊的牆腳,好像是在研究什麽東西,多半是有什麽有趣的東西讓那老學究的性子又犯了。索性我也不知道這種情況應該做些什麽,幹脆摸着墓壁便向導師所在的黃色光點走去。
可這一走不要緊,越是靠近導師,我的眉頭越是皺得緊蹙。
最開始我會認爲導師這時候是蹲在牆角研究東西,那是因爲在我的慣性認知中,這整個墓室能發光的物體除了我手中的光源,應該隻有導師的手電而已,可漸漸靠近的時候,尤其在依稀能看清人影以後,我還真被眼前的一幕生生吓了一跳。
第一眼看時,發覺導師應該正半跪在地面之上,一手提着手電,一手托着另外的什麽東西,緊貼眼前,好像在研究手裏的東西,而且研究得異常仔細,說實話這情形和他往日的做派相差不多,自然也看不出什麽特别怪異的地方。
可等到再靠近一些後,我頓時隻覺得心裏猛地疙瘩一下,如果說那人影并沒有因爲我的靠近而有任何動靜,還是保持着托着東西研究的模樣,是因爲研究的入迷,根本沒有注意到我的到來的話,可他的身材卻讓我打心眼裏冰涼了起來,我對導師非常熟悉,年近七旬也不算壯碩,但一米七多的身高,就算是半跪在地面上,再怎麽說也不應該縮成五歲小童大小的體形,更何況還是保持這麽累人的姿勢一動不動。
這人絕對不是導師!
可這種地方還會有其他人存在嗎?或者他是那群盜墓賊中的一個?還是其他什麽東西?那導師這時候又去了哪裏?
現在的我隻覺的滿腦子的困惑,但也并沒有出聲詢問,隻是小心翼翼地緩步向那道半蹲的人影靠去,也許這就是愣頭青的好處,因爲什麽都不知道反倒變得什麽也不怕了。
一步……兩步……三步……
我能清晰的感覺到自己正不斷向那道人影靠近,可那家夥似乎一點也沒有覺察,依舊是那副半蹲着的模樣,說實在的,我并沒有受過專業的搏擊偷襲訓練,這時候就算是輕手輕腳的前進,腳下的登山膠底鞋和石闆之間依舊能發出輕微“吱啊吱啊”的響聲,尤其在這個空曠的墓室裏顯得極爲怪異,以至于我還沒弄清楚那蹲着的人影是個什麽情況,就被自己的腳步聲搞得莫名緊張了起來。
這家夥難不成還是個聾子?又或者……
“靠!長信宮燈!?”
其實長信宮燈是早年在河北中山王墓裏出土的人形鎏金燈座,因爲它精巧的設計和裝飾在業内已經形成了固化的模型,成爲一種時代的經典,而眼前這被我誤以爲是人影的東西,顯然在造型上與長信宮燈極爲類似,都是一個雙手托燈的半跪仕女造型。
可這燈芯又是誰點燃的?說實話我并不覺得這會是上一批盜墓者的傑作:第一、從他們挖掘的盜洞來看,他們裝備極爲先進,至少強光手電不會少到哪裏去,何必點一盞跟招魂燈一樣的火燭來吓自己;第二、盜墓賊的目的都是地宮的明器,這間墓室一眼看去沒任何油水,不帶走這宮燈,何必還在這裏點燈逗留?
不是盜墓賊,那隻有導師,可他爲什麽這麽做?不知爲什麽,此刻我的腦海裏突然浮現出之前在峽谷中他隻保持了一瞬間的那種讓人無法捉摸的表情。
我并不是什麽陰謀論者,尤其還是那個向來對我照顧有加的導師,但不得不說這兩天的導師确實有點怪異……
“轟!”
就在思索着導師的用意的時候,身後不遠的地方猛地發出一陣驚天動地的巨響,緊接着整座墓室好像要在一瞬間就要坍塌一樣,劇烈的搖晃起來。但好在這搖晃并不長久,瞬息之間便又恢複了平靜,除了頭頂不斷飄落的粉塵,整個墓室倒還算結實。
可就算這樣,一連串的動靜也是讓我再那一刻臉色大變,這巨響傳來的方向,我并不陌生,正是幾分鍾前我奮力鑽出的那個盜洞……
難道是那個盜洞……
我不敢想象如果這個唯一可以讓我們回到地面的通道坍塌的話,在一個陌生詭異的地宮裏會發生什麽。幾步跑回盜洞口,可眼前的一幕真的讓我有些絕望,那盜洞居然就這樣沒來由的突然坍塌了。
我敢相信這絕不是幻覺,此刻正從洞口不斷湧出滾滾的流沙不說,因爲細沙的震動,整個洞口蔓延着一股嗆人的沙塵味道。
值得慶幸的是那些湧出的流沙在将洞口徹底堵死後,也就不再向墓室裏蔓延,但就算這樣,這墓壁的一角也出現了讓人歎爲觀止的沙堆。想要再從這裏出去顯然已經成爲幻想,但願上面的猴子能發現這麽大的變故,快點找人救援才是。
當然,如果這算是我心中最後的一線生機的話,那接下來沙堆中的一幕可以說生生把我最後一絲希望給踩滅了……
“咳咳咳……死猴子!你到底做了什麽……差點活埋了我們……你知道嗎!?”
“呸!關我屁事,誰知道那些木闆這麽不結實,一碰就碎!我們……現在怎麽辦?”
“我怎麽知道!要是被老秦知道是我們闖的禍,我會被罵死的!咦?大……大師兄!?”
沒錯!這兩個被流沙裹着沖進墓室,正不斷抖落身上細沙的幸運兒正是猴子和小師妹,不是讓他們安穩得在地面上待着嗎?怎麽會出現在這兒?加上之前對于導師身上的疑惑,一瞬間幾經變故,需要處理這麽大的信息量,我甚至覺得這會兒我自己的腦容量真的有些不夠用。
“大師兄!你不會告訴老秦的是嗎?”而他們倆,尤其是小師妹似乎并沒有注意到我的郁悶,就算是現在自己還是一副灰頭土臉的樣子,居然還沒忘記賣萌撒嬌的絕招。
“誰讓你們兩個跑下來的!?你們闖了大禍了!”稍稍平息一陣胸中的郁悶,我又閃過一絲希望,或許隻是這兩個家夥貪玩,瞞着别人偷偷跑下來而已,隻要地面上還有人,我們想要獲救還真不是沒有可能,所以也不得他們回答又緊接着問道,“下來就是你們倆?”
“就我們倆?剛才你沒見韓城江那小子嗎?”我說的話讓猴子有些摸不着頭腦,但似乎又想到什麽東西,緊張的看了一眼身後被徹底堵死的盜洞,“我們是跟着他下來的。”
猴子的話零碎而且有點不找邊際,但我多少還是聽明白了一些細節。
看樣子按照凸肚眼的打算,他們應該直接在盜洞口紮營,輪流守夜方便到時候接應我和導師,可沒想到韓城江這小子并不聽話,借着大家搭帳篷的功夫,偷偷溜進盜洞,恰巧又被猴子和小師妹瞧見,三人不着調的人幹脆一拍即合,一起偷偷下墓。
但韓城江身手極快,沒幾步就把猴子和小師妹丢在身後不管不顧,而這兩位大神倒好,被盜洞裏的氣氛一吓唬,幹脆就是一個勁的悶頭亂闖,在靠近盜洞口的時候,不小心弄塌了一處木頭架子,直接導緻整個盜洞被流沙吞沒,好在他們算是幸運,借着流沙沖出盜洞的勁力,順勢滑了出來,才沒被流沙掩埋。
盜洞裏的那些木頭架子是否真像他們口中說的一樣松垮,我并不清楚,至少現在我也沒什麽心思去考證真僞,本來被導師丢下一個人獨處氣氛詭異的墓室就已經讓我渾身不安,這下倒好,身邊還多了兩個拖油瓶外加一個同樣屬于失蹤人群的韓城江,确實是不寂寞了。
可不知道爲什麽,無來由的,我漸漸開始覺得這趟“下地”之旅有些不簡單……
“咔哒!”
就在我們仨大眼瞪小眼,誰也不知道接下來應該怎麽開口的時候,墓室深處突然傳來一個類似機關啓動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