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勃列日涅夫的遺言1


克裏姆林宮,深宮大院,綠樹紅牆,一片蕭煞。

伊凡鍾樓孤零零地矗立在宮門口,像一條形容枯槁的病狗,全身瘦得杵出了骨頭。聖母升天大教堂頂着滿身的鐵鏽,吃力地探着頭,像是要找尋着什麽,面容裏充滿了哀怨。

克裏姆林宮是曆代沙皇的宮殿,後來沙皇被推翻,裏面開始住革命領袖。但本質沒變,克裏姆林宮還是皇宮。

無論地處何方,皇族住過的宮殿一定是怨氣最重的地方。高牆森森,宮苑深深。縱觀古今曆朝曆代,宮帏之鬥,勾心鬥角,争權奪勢,劍拔弩張。

白日裏遊人的喧嚣蓋不住它的沉郁陰森。遊人是流水,匆匆從它的紅牆邊流過,但絲毫沖刷不掉它的怨氣。

每一塊紅色磚牆都染沾着猩紅的血,每到深夜,那宮牆之下又會有多少孤鬼冤魂在遊蕩……

我不準備給你們講幾百年前的鬼故事,我講一件親身經曆的詭事,那事情發生的地點,正是在克裏姆林宮。三十多年來,那件詭異的事情一直困擾着我,直到今天,我還是無法參透天機,無法洞察到這離奇事件背後的秘密。我常常在臨睡前,在床頭燈橘色的光影下回憶起那個可怕的場景,并長久地思索着這其中蘊含着的深意……

1979年的時候,我從部隊退役後,靠家裏的關系,被選進了克裏姆林宮。三年以後,我成了勃烈日涅夫的警衛。但沒人羨慕我——沒什麽可羨慕的,勃烈日涅夫已經日薄西山,就要從蘇共中央總書記的位子上跌落了。他全身的皮膚下都長滿了大大小小可怕的囊腫,像葡萄一樣一串一串。他一年内三次中風,已經像一具被水泡腫的屍體,陷在床上,一動都不能動了……1982年,最重要的事情是交班。政治局的人達成了一緻,總書記的位置将由克格勃主席安徳羅波夫接任,這似乎也沒有違背勃烈日涅夫的遺願。所有人一緻認爲,就算醫生的醫術再高明,勃烈日涅夫也熬不過這個秋天了……

1982年,我奉命守護這具像被水泡腫了一般的、不會說話也不會動彈的“屍體”。

政治局的人每天都輪着班來病房裏探望。

他們總是在門口脫下厚重的風衣,然後神經質地搓搓白胖的手掌,在勃烈日涅夫的病床邊坐下,盡量擠出一絲痛苦和擔憂的表情,用滿懷關切的、略帶安慰的語氣沖着病床說:“伊裏奇同志,我來看您來了!”

回答他們的隻有呼吸機沉重的轉動聲。

“伊裏奇同志,您可一定要快些好起來呀,黨和人民需要您……”

說這句台詞的時候,聲音要略帶顫抖,眼眶最好微微有些濕潤。

病床上的人仍然像雕像一樣,一動不動。

一動不動是正常的,動了才可怕。

有一次契爾年科來探望,他本身身體也不好,拄着拐杖一瘸一拐走到病床前,剛要府下身對總書記說些什麽,突然間,總書記的右半邊臉猛地抽動起來——從太陽穴一直到脖頸,皮膚上連成串的密密麻麻的老年斑像無數黑色的甲蟲,突然要嗡嗡飛起來!契爾年科吓得大叫一聲,“撲通”一下跪倒在地上。

這就是總書記的威嚴。雖然蒼白的嘴唇說不出一句話,但一個變戲法似的鬼臉就能叫人肝膽俱裂。

我那時雖然還年輕,但已經看得清晰,真正令人恐懼的不是總書記本人,而是他手中的權利——他手握獨裁的利劍,他小拇指動一動,你就人頭落地。生殺大權,操之在我。

那些官僚們往往要在勃烈日涅夫的病榻前坐上個五六分鍾,自言自語說上幾句客套話,若是恰好碰上來探望的人多,還要裝模作樣滴幾滴眼淚……

這一切,總書記都看不見,聽不見。他緊緊閉着眼睛,已經陷入了深度的昏迷,但來探視的人,仍然畢恭畢敬,仿佛他随時就能一個鯉魚打挺從床榻上跳起。

1982年11月,風雪交加,蘇共中央總書記列昂尼德?伊裏奇?勃列日涅夫的生命進入倒計時。我作爲他的警衛,腰上别着手槍,寸步不離地守在他的身邊。

整個克裏姆林宮變成了醫院。沉重的大門把病房和整個世界隔開了。

沒有一絲光線,一片漆黑。深紅色的厚重窗簾像瀑布一樣,從天花闆一直挂到地上,隔絕掉了任何一絲的光亮。

列昂尼德?伊裏奇不喜歡光——任何刺眼、惱人的光。光讓他焦躁,易怒,神經衰弱,變成撒旦的模樣。列昂尼德?伊裏奇太虛弱了,他需要黑暗和沉寂——就像一顆受了重傷的種子,需要在幽暗的土壤裏自我重生或者自我消亡。

在一片漆黑中,你什麽都看不見。我卻能看見,我的眼睛已經适應了黑暗——這個病房裏的一切都是那麽熟悉,桌子,每一把椅子都叫人親切,幾個月來,我每天從早到晚靜靜地坐在這裏,陪伴蘇維埃的偉大領袖列昂尼德?伊裏奇——我們的蘇維埃大船正快速、平穩地駛向共産主義,列昂尼德?伊裏奇正是我們的船長,他已經掌舵十八年了,如今,他衰老了,疲倦了,他倒下了,像一團腐爛的毛巾一樣癱在病床上,全身的肌膚像橘皮一樣起了皺。病房的正中央,四四方方的鐵床散發着冰冷的氣息,叫人膽寒。黑暗裏,列昂尼德?伊裏奇躺在寬大的床墊上,身體顯得那麽瘦小。脫下了元帥服的他,肩膀難看地往下溜。同肖像畫上的領袖相比,他的頭發是那麽稀疏,他的兩道濃眉緊皺着,仿佛在垂死的昏迷中還忍受着巨大的痛苦。他的皮膚布滿皺紋,大大小小的老年斑像無數隻令人厭惡的褐色甲蟲,密密麻麻沿着他脖子上松弛的皮膚往他的額頭上爬……任何人都難以把那個揮着拳頭,慷慨激昂想要帶我們“跑步進入共産主義”的領袖和眼前這個奄奄一息、已經散發出腐臭的軀體聯系在一起……這就是生命的悲怆!一個人無論高低貴賤,無論有多麽權高位重有多麽榮華富貴,終究是逃不過人生末路的頹唐老境。

醫生也好,護士也好,都久久地在外頭的走廊裏徘徊——他們的腳步聲在這幽冥地府一般的黑暗和真空般的沉寂中顯得分外悠長……誰也不敢輕易走進這片黑暗的死寂當中——他們膽戰心驚,坐立不安,額頭上不停冒着汗,每隔兩三分鍾就把懷表從口袋裏掏出來看一看,仿佛每一分鍾都是煎熬……他們每時每刻都在祈禱——祈禱一切都風平浪靜,要是真的要發生點什麽事,可千萬别讓我在場……在蘇聯,任何一點小事都可能演變成足以把一個人摧毀的政治巨浪,列昂尼德?伊裏奇的身後是無數在黑暗中悄悄窺視着權力再分配的血紅的眼睛——稍有差錯,就會掀起一場争奪政治權力的腥風血雨。醫生們、護士們、小公務員們與政治權力無關,他們隻祈禱不要被卷入莫名的争鬥,不要成爲權力争鬥的犧牲品,隻祈求能安安穩穩地度過一生……

門外是空曠的走廊,幽暗的的燈光下,一株株排列整齊的植物散發着詭異的綠油油的光,像紅場上受閱的列兵一樣死死盯着走過的每一個人,而那些輕輕擺動着的枝葉,在灰色的牆上投下的巨大的陰影,像亂舞的骷髅,又像惡鬼在張牙舞爪……不知爲何,我心裏突然冒出一個奇怪的念頭——在長長走廊的盡頭,可能是另一個世界,通向與現世平行的另一重宇宙,或者,通往黑暗、陳舊、早已被遺忘的過往。

列昂尼德?伊裏奇的病情被隐瞞了——這是國家機密。《真理報》上每天還在刊載列昂尼德?伊裏奇的講話,中央電視台的《時代新聞聯播》隔三岔五還在播放列昂尼德?伊裏奇檢查秋收和參觀水電站的畫面……謊言,可怕的謊言,彌天大謊。可是事實比謊言更可怕:癌症,心肌梗塞,肺氣腫,兩年内的第三次中風——列昂尼德?伊裏奇已經病入膏肓,再好的醫生也無力回天,他就像秋末狂風裏的白桦樹,瑟瑟地顫抖着,悲戚而絕望地等待着最後一片黃葉的凋零……克裏姆林宮裏的所有人都知道,那一刻即将要到來,一切權力都将重新分配,這種分配已經在悄悄地進行了。現在,必須要小心翼翼地維持着現有的平衡,平靜地準備等待那一刻的到來……一切心照不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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