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想到的,顯然宋钰先一步都想到了,他讓人在城内的城門前挖坑灌注入水。↙八↙八↙讀↙書,.※.o◇又讓城将帶人挨家挨戶去讓百姓存儲水源,聲稱防止敵軍派來奸細對水源投毒。又将城内醫館裏的大夫和江湖郎中都齊集一堂,以備後用。
隻是防範做得再好,仍然還是防不勝防地出事了。
第一個倒下的是一名守城的士兵,當時我與宋钰正在城樓下臨時搭建的棚屋内,與一幹行醫者商量敵軍再來犯時的緊急應對措施。那士兵就倒在棚外,叫聲凄慘。
我見宋钰面色未動地叫人把那士兵擡進來,此時軍醫都在,衆醫者都一臉躍躍欲試狀,欲圖在大司馬面前表現一番。隻是當士兵擡進來後,有人正欲上前搭脈診斷,被宋钰一聲輕喝:“休碰他!”衆人驚愕頓在原地,宋钰朝小刀使了個眼色,就見小刀上前抽出金刀對着士兵疾速揮舞,刀速極快,隻聞士兵的慘叫聲,衆人都吓得面色發白。以爲宋钰不問緣由,讓小刀直接就将人給砍殺了。
但等片刻小刀退下時,見士兵仍然在地上翻攪嘶喊,隻是身上的盔甲與衣裳盡數被劈斬而開掉落地面。有人驚駭而問:“那是什麽?”隻見士兵光裸的背上出現了一個蠕動的黑印。
宋钰開口:“有誰敢上前将那黑印挖除,務必要手起刀落,不能讓血濺至自己身上。”
衆人面面相觑,我想我是可以的,小刀的刀法也能辦到,但既然宋钰并沒讓我動手,必然有其深意。這時走出一位江湖郎中道:“我來試試。”
隻見他從袖中取出一把匕首,走上前就将慘呼的士兵牢牢按壓在地,牙一咬就動手了。動作不能說好看,但也非常迅速,伴随着士兵的痛呼,一條黑蟲被挑至了地上,而士兵傷口處噴射出來的盡都是黑血。黑蟲有一寸多長,在地上蠕動了幾下就不動了。
我從衆人眼中看到了驚駭,就連那自告奮勇上前挖出黑蟲的郎中,眼中也是後怕。他絕然沒想到被自己挖出來的居然會是一條這麽大的蟲子。
後來我就明白宋钰此舉之意了,因爲接二連三有人被送來草棚。而那些大夫和郎中從最初的懼怕,到後來全都捋起袖子手持了刀,随時準備下一個被送來的傷者。
起初都隻是士兵,漸漸的開始有了老百姓。私下裏我從宋钰那得知,蠱蟲即使鑽入了人體也需要一個蟄伏期,長成一定大小後才開始蠶食人的骨血,從而被發現。還有一種症狀更嚴重的,那是個中年男人,被送來時面孔已經發黑有氣出沒氣進,整個人都在抽搐。
醫師們翻遍他身體各處也未見到有黑印,正束手無策時宋钰下令開膛破肚。中年人當場就被吓暈了過去,然而,等開膛破肚後,衆醫師都驚駭地叫出了聲。這個人的身體裏居然爬了無數條黑蟲,比之前挖出的要小,卻數量多得驚人。而他的五髒六腑也都已被黑蟲蠶食得差不多了,最終都搖頭,此人無救了。
而宋钰的令是立即将其燒毀!使得衆人都驚異在當場。
這次之後,所有醫師再看宋钰的目光中均都有了懼意。先前雖知他是大司馬,一城之首,可看他溫文爾雅,多少有些輕慢之念。誰也沒想到他手段果斷而又殘酷,殺伐決斷在秒瞬之間,再看草棚外嚴守的兵士,全都心底冒出了寒意。
情形未見好轉,有日益惡化的趨勢。而我私下問過宋钰關于那名中年人身體裏爲何有這許多蠱蟲的原因,他說,那是吃進了蟲卵所緻。
也就是說,盡管一開始就責令所有百姓儲備水源,但還是有人不聽。而城中的水域已經被蠱蟲給污染,有多少人曾食用過或者仍在偷偷食用的,不得而知。隻能等災役爆發後才知道,那戶中年男人一家都已被格離,但當天那一家人就都有了同樣的症狀,最終都不得而治。
随着事态的惡化,已然不可能再嚴守住訊息,城中百姓開始惶然,死亡的陰影籠罩在了景城上空。宋钰當機立斷讓人傳布下去,敵軍借用巫蠱禍害我城民,蠱毒已經侵入水源、土質,家中備下火種,見有蟲則立即火燒,并杜絕再有人不聽城令誤用水源、誤食地裏種植的食材。且但凡有人發現身體異常,當立即趕至城樓下的臨時醫館診治。
确實事已如此,還不如明朗化,即便會動搖軍心,但也比一個個接連因無知而死去的好。
五千兵衛被招集至城樓下,宋钰站在高處,不用呼揚沉喝,用最安穩人心的語調悠揚而言:“南越敵軍進犯我朝,幾萬大軍都攻不破我城門,就使下這陰毒之計。二十五年前,巫蠱之禍亂我宮廷,二十五年後,巫蠱之禍又亂我邊境土地。你們怕嗎?”
“不怕!”衆兵齊喊。
宋钰又道:“敵軍有幾萬士兵,你們怕嗎?”
“不怕!”
“那敵軍再來強攻,你們當如何?”
“殺!殺!殺!”
我想,宋钰天生就是個将領奇才,他或者沒有武功,但是他有一種渾然天成的氣度引領衆人對他折服。也或者,他就像太祖皇帝,是天生的王者,能省将用人。
先前因巫蠱死傷的低迷氣氛,瞬間就被點燃了。就連百姓也都圍聚到了後方,凝目看向他,那眼神裏全都是崇敬之意。
當敵軍再來襲時,各士兵都勇猛異常,一批接着一批頂上。而我也親眼見識到了連弩的威力,無論是出箭速度還是箭羽射出的威力,都要比之尋常的弓箭厲害數倍。
無疑,南越軍這次想以楚服的巫蠱來擾亂我軍軍心一計以失敗告終。但也正式拉開了兩軍交鋒的序幕,這場戰從午時開始一直打到天黑都沒止歇。即使沒有被南越軍攻破城門,但我方守兵也死傷無數。
我倍感憂慮,先前是江浔不知我景城實際有多少兵力掩藏着,才遲遲沒有正面攻擊,而是縷用迂回戰術來攻打。但接連數日,景城的城門都未開與之應戰,顯然已經曝露了我方實力,假若他們以車輪戰方式一批一批來攻城,景城的士兵們即便不戰死也得累死。
另外更讓人憂心的是,無論是南越軍死傷的,還是我軍被箭射中倒落城樓的,屍體一律都被敵軍給帶走了。就怕深夜再來一輪昨夜的招數,而這次來襲的“僵屍兵”将會更多。
總算我第一個憂慮并沒有成真,天黑之後南越軍強攻了一個多時辰就退兵了。可是卻沒人敢再大意,所有兵士都依舊嚴守城樓,謹防“僵屍兵”再犯。
如此可大緻能猜到敵軍的攻城策略,今天強攻了一整個下午都未将城樓攻下,他們士兵退回營地休整,夜裏由“僵屍兵”來騷擾我軍,務必讓我軍士徹夜難眠。這般到了明日再來攻城,兩軍的士氣就截然不同了。南越打的算盤是不耗費太多兵力,誓将景城收入囊中。
小刀沉不住氣了,他向宋钰請命再入敵營一趟,這次勢必要将楚服抓獲或者斬于刀下。可宋钰卻沒應,上一次在南越軍未做好全然防備時偷偷入營燒其糧倉,還損兵折将數人,這次南越軍營怎可能不加強戒備?若小刀真的去,必然是兇多吉少。
可是...小刀跺了腳煩躁而道:“那現在我們難道就在這等死嗎?”
我不知道宋钰的“三日之限”小刀知道否,但看目前情形,恐難撐到後日啊。今夜不說還有一場硬戰要打,明日南越軍定當一早就來攻城,到那時我軍疲乏之極,兵力也逐漸遞減,不知能守到幾時?忍不住也邁前一步提議:“要不我與小刀一同前往,楚服的營帳在哪我還記得,或能直取其營将之斬殺。”
沒料被宋钰冷冷盯了一眼,警告:“你倆都給我消停了呆在城樓之上,後面自有用你們之處。尤其是你,”突的語鋒一轉,将矛頭特意指向了我,“你肩膀上的傷好了?整條胳膊都不能動,還敢妄稱取楚服首級。”
被他如此一呵斥,我哪敢再有異議。右肩的傷雖然沒先前痛了,但是想要正常持刀使劍恐怕還不行。等到私下裏乘着他不注意,小刀将我拉至一旁了道:“現在公子就是這樣的,不怒而威,我都挺懼的。”
不管是不是安慰,我都嘴角牽動了下表示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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