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留意小刀聽完我話後的表情,隻聽他突的放輕了聲音在詢:“你剛才說誰?”
擡起頭,見他一臉震驚狀。%∷八%∷八%∷讀%∷書,.≮.※o我沉斂了下應答:“江浔。”
“他沒死?”
見我搖頭後他回首往營地方向看了看,嚴肅而道:“金無悔,我不能送你了,必須得把這訊息盡快告訴公子。你多想想我剛才的話,假如你不想陷自己于絕境和陷公子于不義,就趕緊離開吧,戰争這渾水你别來淌,有多遠走多遠。”
看他步履匆匆而離,我正尋思下一步該如何辦,卻見他又去而複返。眼神懊惱而口中念念有詞,到得跟前就來拽我胳膊:“你這笨蛋那麽沖動,我一個轉身你可能就又跑進去以卵擊石想救人了。還是跟我先回景城再說,要是讓公子知道我把你丢這不顧,回去我準沒好果子吃。”不料他好死不死地剛好抓得是我右臂,本已麻木了的臂膀頓時一抽,我痛呼出聲。
他吓得一縮手,上上下下将我打量,“你叫什麽?”
我抿唇不語,他的視線落到我的右肩上,被他剛才那一扯,原本止血的傷口又裂開了,顯然血汩汩而冒,立即就從盔甲裏滲出來了。
他沉怒地喊:“受傷了爲什麽不說?”
我想說沒事,可是這一傷上加傷尤外疼,強忍住再哼出聲來,很快額頭就冒出了冷汗。小刀走上前一步莽撞地伸手:“讓我看看。”我往旁避讓開,傷在肩上,除非要把盔甲和外衣都脫下,露出那塊肌膚來才能看到的,這如何能給他看?
總算他也察覺自己不方便,跺了跺腳又急問:“那你能撐得住嗎?有沒有中毒什麽的?”邊說邊從兜裏摸出一個瓶子來,“這是金創藥,你自己能上藥嗎?”
我點了下頭,也隻能如此了。等我接過藥瓶後,小刀就背轉了身。但我不想麻煩,直接就将金創藥灑在了肩處,有些藥粉從盔甲的縫隙裏落至傷處,疼得揪心。咬牙忍過去後深吸了口氣,将額頭的汗擦去再喚了小刀,他也不忸怩,将藥瓶接過去後看了看我臉色,濃眉深皺地說:“再忍一忍吧,等回去了再讓軍醫替你包紮。”
之後兩人再無言,大步流星往景城後城門趕。進到樹林前小刀對我囑咐:“跟緊了我,這林子已經布下迷陣了,要是跟丢了沒時間來尋你。”
我沒作聲,隻緊步跟在小刀身後,并且觀察四周環境,記下這迷陣的路線以備後需。不一會出了樹林,後城門在即,而城樓上人影髯動,當是派在那守查的人。
果然,到得城門下小刀學了兩聲布谷鳥叫,城樓上立即應對,城門開啓。等我們一入内,城門就立即緊閉了,小刀無暇再顧我,邊跑邊問身邊的部下:“大司馬何在?”
“在城守府,他讓你一回來立即去見他。”
當跟着走進城守府時,我的心頭開始忐忑起來,想着再過一會被他看到我時會是什麽表情。而事實上是我多慮了,到議事廳門外我就被攔了下來,若不是有小刀在恐怕還因我這一身敵軍盔甲而被當成敵國奸細論處。小刀壓低聲在我耳邊囑咐:“這幾人都是原本景城的守将,公子讓我不得對他們無禮,你别亂走,待我進去請示了公子後再來。”
小刀進了議事廳,我站在院内很覺不自在。因爲即便有了小刀的保釋,那幾名将領還是把我像防賊一樣盯着,眼中始終猶疑不定。等得片刻,仍不見小刀出來,倒是時有城将進進出出,也不知裏頭在密謀什麽。
徹夜未睡,又失血過多,等得時間長了就覺困乏,不免打起了呵欠。我也不顧左右目光,徑自走到角落裏坐下,将背抵靠在牆。起初還能強撐着往那議事廳的門處看,後來就漸漸半阖起了眼,不知不覺晃神了過去。
是被痛醒的。突然肩膀上劇痛又起,我從恍惚的意識裏驚醒過來,睜開眼發覺灰蒙蒙的,眨了兩下後才意識到天色竟然暗了。不由一驚,我與小刀是天亮後回到景城的,居然我坐在這地上睡到黃昏了。議事廳那邊沒了聲息,院内那幾名将領也不見了,四周靜悄悄的,不用說肯定議事完了。突的想到什麽,我從地上一躍而起,南越大軍在城外,昨兒夜間休戰,今日白天定然要攻城,這會兒不會人全都去城樓上了吧。
右肩又傳來鈍鈍的疼,忍不住伸手去捂,可剛視線一斂轉就整個人定住。
在我的左側,渾暗的偏角裏的石椅上居然坐了一個人。隻消一眼就認出了是誰,而從剛才醒來到這會起碼有半刻鍾的時間,我居然毫無所覺。
是他的氣息太輕了還是我因傷而缺了警惕心和耳力?
我不知該如何辦,定定地僵站在那。而他似乎也一點都沒有開口的意思,隻是清冷的目光卻始終凝在我身上,不知他這樣看了有多久。想及剛才自己的睡相以及朦胧醒來的傻樣,就覺窘迫之極。
熬不住這沉滞的氣氛,我輕了輕嗓子開口而詢:“你怎...怎麽沒有去城樓?”一出口就覺懊惱,何至于緊張到口吃啊。靜默流轉,以爲他仍是不會啓口而打算再出聲打破僵局時,清幽的聲音如細流般傳來:“小刀說你受傷了。”
我怔愣地應:“嗯。”想等他下文,卻是再度陷入沉寂。
轉眼剛剛還是灰蒙蒙的天,立即就全黑下來,由于屋内沒點燈,而這院子更不會有燈盞,于是我和他就都沉浸在黑暗裏,隻依稀能看到他的一個輪廓。
終于,一聲似有若無的歎息抵來,随後他輕喚:“過來。”
我邁出步子,緩緩走了過去,到他一步之遙處頓住。由于他是坐在石椅上而我是站着,相對的我要比他高出了一個頭,于是我俯凝看過去。但因院中太黑,即使這麽近距離也難看清他的樣子。倒是氣息浮動,隻覺左腕上一涼,我被他輕拽了過去跌在他身上,再腰間一攬而安坐在了他旁邊。
耳邊是低聲輕令:“将你身上這副盔甲給脫了。”
被他突然這般對待,腦路有些緩轉不過來,還出于怔愣中,又聽他道:“還是你想我親自動手?”等反應過來他意思後我的面上不由發燒。
空落的院中隻有我盔甲解落聲,盔帽還在剛才坐着睡着的地上放着。等我将盔甲都脫放到石桌上後,又聽他令:“把外衣也解了吧,露出右肩來。”
我默了下,輕問:“是小刀和你提了?”
“不用他說,我有眼睛會看。”淡淡的語調,聽不出喜怒來,但我能感覺出他有不快。本還在遲疑,他清冷而言:“天色已經渾黑了,你即便全身都脫光了我也看不到什麽。”
我沒料他會突然吐出這般露骨的話來,一時發懵頓在原處。
是他的手伸至我領口處才愕然驚醒過來,連忙道:“我自己來就好了。”卻聽自己的語音小到猶如蚊蠅,這時我是不光面上發燒,連耳根都紅了。等我領口的盤扣解開,外衣松了後想要去拉下右肩的内衫,但發覺因時間太長血凝固住,已經将我的内衫和傷口給粘在了一起,此時去拉疼得不行,彷如在傷處撕開一層皮一般。
我的手被他帶了微涼的掌按住,随而他的指尖探入我外衣底下沿着内衫輕撫而過傷口。不知是否我心理作用,好似覺得被他帶了涼意的指尖劃過處,痛也被消去了。
但聽他突的低咒:“該死的荼小刀!”
我微微一愕,不明白他何故突然罵起小刀,又不敢開口問,隻惴惴地頓在那。隔了片刻,他恢複淡然:“你忍着點,必須得把這衣料撕開。”
到這時自然也明白他是想要看我的傷,準确地說是想爲我治傷包紮,所以輕應了聲。隻是沒料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直接将内衫給撕拉而下,火辣辣的一片疼,讓我倒抽着涼氣也沒忍住淚從眼眶裏湧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