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等片刻,并無傳來驚疑聲,稍稍心安了些。∝八∝八∝讀∝書,.◆.o+隻是那黑袍人有些出乎我意外,那居然是個中年婦人,軍中怎會有女人?還是這南越軍與衆不同用女人當将軍?
正自思量着,突聽近處傳來詢聲:“主上,巫師來了,可以進來嗎?”
我愣了愣,這詢聲竟就在我身下的帳篷外,如此巧我居然趴伏在小将口中所稱的“主上”帳篷之上,難怪這處要比别的都高。等等,那小将稱那婦人是什麽?巫師?
腦中風雲變幻,面色一寸寸泛白,手指緊握摳進了掌心。
巫師、婦人、差不多的身形、不久前聽到的傳言,這些訊息彙流成溪灌入腦中,轉變城一個名字——楚服。
我竟然忘了南越軍靠楚服的巫術連下我漢室數座城池這事!一别數載,若不是有那傳言,我幾乎就将此人忘記了,但也僅僅是幾乎,試問怎可能忘?在知道楚服是害了宋钰以及我,還有曾以爲的我們的母親之後,我怎可能将之忘記?
不見還好,再見就覺蝕骨之恨綿綿而來,無法抑制。
但這并不是最讓我驚愕的,當隔着一帳之頂,幽幽沉沉的聲音抵入耳膜時,我覺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住了。心底的某處,鈍鈍的在疼,是一個藏得極深的頑疤在流血了。幾乎隻是一瞬,我的眼眶就發熱了,強忍住不讓視線模糊,提醒自己這是在敵營。
輕輕的吸氣,再輕輕的呼氣,心率逐漸平靜,将耳朵小心地貼上了篷頂。
巫師一開口我就确認果真是楚服了,與當年丁小蝶一般的嗓音,隻是語調變得邪沉。
“主上,召我來有何事?”
片刻的沉寂,那道如來自地獄深淵的暗流沉嗓才啓口:“剛才景城一戰,你如何看?”
我閉了閉眼,将酸意逼了回去,雙手卻不禁握起了拳。
楚服道:“這第一戰意在試探虛實,從表面來看,似乎這景城兵力并不像傳言的那般有幾萬大軍鎮守,要不然當開啓城門迎戰了。”
“那若明日對方還不迎戰,你當如何?”
楚服笑了兩聲,聽得人覺毛骨悚然,“宋钰要當縮頭烏龜,我又豈會容他?老身自有辦法将之逼出,假若抵死都不出來,那就讓我的神蠱進城尋食吧。”
“我南越将你培養送入漢室,意在是何你當也清楚。二十五年前你功敗垂成,五年前你又将秘地失守,希望這次能如你所言,記住:我要抓活的宋钰,明白嗎?”
我的心頭一跳,爲那話意以及最後一句話。
隻聽楚服立即變了語調,誠惶誠恐回:“是,主上。這次必将不辱使命。”
“下去吧。”
楚服離開了,蓬内陷入了沉寂。我将氣息斂得極輕,怕重一分都有可能被底下察覺。有一種焦躁在心底裏絲絲綿綿地遊纏,恨不得将蓬頂紮破一個小洞看一看,可也就想想而已。我知道這時除了靜止伏貼在上,什麽都不能做,甚至連離開都不能。
但若我欲圖撤離此處,别說有可能被四周的守衛發覺,更怕氣息的浮動會被底下那人立即就捕捉到了。靜默變得很難熬,必須得有什麽引開注意,我才能乘亂而離。
可是,形勢不容我遲疑。因爲我聽到底下那暗流般的聲音再次傳來:“江渚回來了嗎?”
有人在帳外應:“回主上,頭領已經回了,需要爲您傳喚嗎?”
輕應飄出:“嗯。”
處于這環境,我免不得要去想那“頭領”是否就是之前我在樹梢上看到的黑衣首領?他的地位當在南越軍中不低。假若真的是他,那他到這處,我怕自己的行蹤可能要被發現了。
對于這黑衣首領,從我入江湖起就很忌憚,甚至可說是畏懼。即便此刻我深谙刀法,武功上可能并不輸于他,但在幾萬大軍的敵營裏,一旦被察覺了行蹤,我輕功再好也插翅難飛。
想及這些就覺心焦難安,随着時間流逝,我不敢再耽擱下去。正欲賭一把提氣而躍飛出去,突然遠處傳來轟的一聲巨響,将我給吓了一跳。本能地聞聲而看,隻見那處有股藍煙飄至空中。心裏一個咯噔,我給兩名護衛留了信号煙,難道是他們見我遲遲不回着急而扔出了煙欲圖幫我?可是怎麽會有那般巨大的響聲呢?還有那個方位與我進來是反方向的呀。
底下已經傳來詢聲:“發生了何事?”
“主上,好像是大軍東面傳來的聲響,還有彩色煙霧。”
步聲起,那道沉冷嗓音已經到了帳篷外:“過去看看。”須臾,颀長的身影落入我視界之内,漫天黑光裏,我怔怔而凝失了神。若說剛隻聽到熟悉的嗓音而覺得鼻子酸澀,此時看着那在記憶中從未消褪的身影,我再難抑制,淚沖出了眼眶,模糊了視線。
心底有個聲音在歎息:江浔......
過往的場景在腦中清晰着倒映,糜黑之夜,斷了劍刃,滿手的血,不可置信的目光,近在咫尺越見停擺的心跳......這一切,都曾經是我的噩夢,尤其當得知宋钰未死時,愧疚綿綿而來,無休無止。
而今,他在。
隻是,他身在敵營爲主帥,我與他再一次站在了相對立的位置。
突的那本是大步而行的身影頓住了回轉,視線撩往我處。我心頭一驚,未及反應就聽他沉喝出聲:“什麽人?”不由恍惚,記得當初與他見的第一面開場白,他也是這句!隻這一失神,那道身影就從地面飛掠而起,朝我處迅猛而來,并且他抽出了長劍,與當年的姿勢如出一轍。
銀光耀過我眼,使我心頭重重一震。都到何時了,我還在發呆,眼看那劍及至面門,我一個提氣躍高到半空,旋即轉身在空中掠行。立即底下就傳來各種怒喊:“有刺客!”“快抓刺客!”“保護主上!”
身後強烈的存在感一直沒消失,他在後疾行而追。當我空中掠行氣力不繼而落下時,勁風就到了腦後,我一個返身揮手将那長劍格擋,又打出一掌意在将之逼退。隻是沒想當我的掌揮出時他不退反進,将胸膛的空門露了出來,即便是我及時收了七分内力,右掌還是打在了他身前。突的,我想起當年那一劍,就是插進他這處的。
脖上一涼,我大驚失色地旋身避轉,隻覺脖頸處傳來刺痛,伸手一抹發現有了血迹。心頭凜然,當不能再走神了,他的武功本就不弱,劍法尤其厲害,以前當在我之上,即便是現下,我手中無刀也難有作爲,若還這般連連走神,恐将性命丢于此。
斂了心神專心應戰,手中無刀隻能以掌爲刀,黏字訣将其劍刃貼合在掌心,與之遊走了數招之後就發覺他的劍術比起以前又精進了。心頭暗暗叫糟,由于被他這一拖延,我們四周已經被圍堵的裏三層外三層,其中有兩層還是弓箭手,回時路已經不可能再退離了。
我不能離他身側太遠!心中暗暗念想。因爲一旦退離而開,那弓箭手必然掠空而射,恐怕我将變成刺猬被亂箭射死。形勢已經落到最差的地步,假若主将不是他,我或還能咬牙與之一拼,将其抓住要挾敵軍,或拼着一死也拉個墊背的,誓要将這南越軍營攪它個天翻地覆。
可對着他,我如何能下得了這手?
正心思翻轉間,突的江浔斥問:“你到底是誰?”那雙幽黑而深邃的雙眸射出冷凝的光,像釘子一般狠狠紮在我身上。我不能開口,即便是用那粗砺的嗓音,也怕被他察覺出什麽來,尤其是這刻也不知是我心虛還是什麽,直覺那道目光中有了懷疑。
當劍尖直指我面門時,我用兩指夾住往肩後拽,身體則向後退。等退出一丈有餘時對方就洞穿了我心思,唇角揚起譏嘲的弧度:“想跑?既然進來了就别想出去!”言罷就揮掌向我面門,夾帶着淩厲的掌風。
我不敢掉以輕心,側頭偏轉而避,遂指尖用力。
“叮”的一聲,将劍彈開。我的本意是想折斷那劍,可是當氣運手指用力時,發現這劍不知是用何金屬制成,十分之堅硬。光靠我兩根手指,還沒到那力度。隻能改換将其彈開在劍的中間部位切掌而入,這次劍應聲而斷。我快速抓住那斷了的劍刃,不顧那斷面仍朝我肩處刺進而反手一橫,随着斷面抵入我肩内我手中的斷刃也橫在了江浔的脖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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