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輕抿嘴角笑了下,軟唇輕觸我額角很快就退開,語帶寵溺的:“傻丫頭。”拉我坐下後他道:“你倒是不負責任地跑了,留我一個在那受小刀的怒火呀?我肯定也跟着跑出來了,雖然速度沒你快,但總算還能看得見你的身影和去向。至于這鄉村野外,我倒是覺得此處風景獨好,又無人打擾,很是清靜。另外,我很高興這個除夕是和你一塊過。”
三言兩語間将我剛才那語無倫次的話給逐條整理還一一回應,直把我聽得發愣。隻不過我沒傻到被他往話裏套,立即出聲反駁:“小刀怎麽可能對你發火?你這分明是借口。”
“怎麽不會?你沒看到你跑掉後小刀那臉色,黑得像炭,眼中跟火山噴發似的。有句話叫城門失火也會殃及池魚,我要是呆在那鐵定會被波及,還不如學了你出來避避風頭。”
呃,“城門失火殃及池魚”這話怎麽聽着這麽耳熟呢?不管是誰說過,反正我聽着他這話就覺是在忽悠人,尤其是我突然想到一事,偏轉頭盯着他看了片刻發問:“昨兒晚上咱們的晚膳總共也就三隻碗三隻盤子,爲嘛你會将櫥櫃裏所有盤子都砸碎?”
他那清澈的雙眸依舊坦然:“那幾隻很快洗完,看櫥櫃裏的那些好像落了灰,就拿出來重新洗過了。”
“然後你就不小心手滑給摔破了?”
“确實如此。”
我找不出破綻,事實上他要忽悠人哪裏會留破綻。氣惱也不是,因爲昨晚是我讓他去洗那些碗的,歸根結底還是我的錯。
“走吧。”宋钰突的起身并拉拽我也起來,我不由道:“這會回去小刀那肯定是火上澆油啊,再多等些時辰再回啊。”他卻搖頭:“我們先不回。”
“那是去哪?”
“亡羊補牢,爲時已晚。爲了咱們以後的生計,碗盤總要補些回來,去市集。”
我的眼睛倏然而亮,來到此處之後日日夜夜都在方圓之内活動,嘴上不說心裏憋得慌啊。這時聽他要去市集,驚喜之極又不由擔憂:“我們能随意曝露在衆人視線内嗎?不怕......那邊發現咱然後來抓人?”
他一邊拉着我的手走在前一邊低緩而道:“雖然這邊離韓陽城并不遠,但小隐隐于村,大隐隐于市。今兒又是除夕,市集人多口雜,我們隐匿在其中不容易被發現的。”
有他這麽說了,我自不再操心。一下神經就興奮了,恨不得立即就飛到那市集。事實上也很快,由于宋钰現下的腳程不知比以前快了多少倍,我倆隻花了半個時辰的功夫就到鎮上了。果如他所說今兒有集市,人群不止擁堵且都神采飛揚,就連那小攤販也都喜笑顔顔。
就在我看得傻樂的時候,宋钰拉我進入了人群。今天他穿得是件粗布白衣,撇開他相貌的話很不起眼,我麽就不用說了,老三件的深色男裝外袍,因爲耐髒又方便啊。加上身高的問題,掩進人群更加不惹人注意了。
如此我也心安理得地敞開了玩,哦不,是要去采購碗盤的。但宋钰拉了我先是到了一家馄饨店坐下,向老闆要了兩碗馄饨,他說:“在南方的除夕,吃得不是餃子而是馄饨。我們既然在韓陽,就也順應一次這邊的習俗吧。”
這說法我倒是第一次聽見,首先是想我們青靈山屬于南方還是北方呀?他就像聽見我心裏頭想法似的又道:“你以前除夕吃得也是餃子嗎?其實你那青靈山地界隸屬南方,可能是你爹娘有這北方的習俗吧。”
“那丁小蝶她們爲何也是吃的餃子?難道也本來是北方人?”
宋钰眸中閃過一道精光,随而是贊意:“無悔的腦袋越來越靈光了。”
聞言我翻了個白眼,什麽話啊,說得我好像腦子有多笨似的。
說話間兩碗馄饨已經上桌,熱騰騰冒着熱氣,香味撲鼻。我顧不上說話,拿起筷子夾了一顆就往嘴裏送,咦?是鮮蝦餡的。心中嗷嗚一聲,我最喜歡吃蝦了。再無雜念呼哧呼哧大口吃起來,半刻鍾後,我的碗不但見了底,連湯水都喝光了。擡起頭目光控制不住朝旁邊碗裏瞧,然後流連不離......
看着那隻白皙而好看的手箸着筷子将自己碗中餘下的馄饨一顆一顆往我碗裏夾時,我笑得眉眼都彎了,頭也沒擡地恭維:“子淵,你真好。”那隻手頓了頓,清淺的聲音自頭頂傳來:“把馄饨都夾給你吃,才落得這句好嗎?”我想也沒想又一句恭維出口:“我喜歡你。”這時他碗中已經空了,我覺着不大好意思擡起頭說:“你要是還沒吃飽就留兩顆呀。”
可他定定看着我不語,讓我好生捉摸不透他想法,隻聽他輕問:“無悔,你說得是真的嗎?”我眨了眨眼,低頭看了眼自己的碗,忍痛點頭:“是真的。”很是肉痛的又夾了兩顆馄饨到他碗裏,頓覺自己的碗淺了些,可是見他還用那種眼神看我,這回我不幹了,拿手掩着碗道:“這些可是你給了我的,不能再要回去了。”想想怕他真的再反悔,二話沒說就埋頭大快朵頤。
頭頂的目光始終存在,直到我又一次快将碗見底時才在餘光中見他慢條斯理地夾起馄饨,卻是送進我碗裏。他說:“既然你喜歡吃就多吃點,隻要别忘記剛才說的話就好。”
我剛才說得話?不就是說給他留兩顆嗎?好吧,他讓記就記吧。
吃完馄饨我是肚子飽的不行了,但是滿足啊,看啥都很順眼,尤其身旁這個人,覺得他從眉到眼,從額頭到下巴,都俊美的不像話。
本以爲第二站是去購置碗盤的地方,哪想宋钰拉着我在集市上東走西蹿,偶爾被攤販拉住了就駐步停留看熱鬧,一點都沒有急着辦正事的樣子。有得玩我自然不可能去提醒他,反正跟着他走又不用花我的銀子,呃,我囊中空空也無銀子,連銅闆都沒。
原本我瞧着一處雜耍挺有趣的,想要停步去看,卻被他拉着走進了一家成衣店。這家店當可說是琳琅滿目,各色華美衣裳挂在四周牆上,尤其以顯色鮮豔爲主。
我好奇地問:“你要購置新衣嗎?”
他點了下頭,說:“一年到頭可舊衫将就,唯大年初一得着新衣。幫我瞧瞧哪件好看。”這是要聽取我意見呀,我将他上下打量,心底裏冒出了個主意,但面上不動聲色地問:“是不是我給你選中哪件你就穿哪件啊?”他輕瞥我,隻道:“你選就是了。”
得,要的就是他這句話。
我煞有介事地環走四下,掌櫃的因店裏太忙也無暇顧及我們,隻揚聲吆喝讓我們随意看,有中意地就喊一聲。一圈下來,我又将宋钰打量了一番,他也不在意我這不懷好意的目光,就站在那任由我瞧,回頭我就抿唇賊笑,指着左面牆上某處喊:“掌櫃的,幫我取一下那件衣裳。”掌櫃的聞聲趕來擡頭一看,神色詫異地問:“姑娘家中是有人要大婚嗎?”未等我回答,掌櫃地又追問:“莫不是姑娘要婚嫁吧,這新郎官的衣物不該是女方買呀。”
我連忙否認:“不是不是,沒人要結婚。你盡管拿下來即可。”
掌櫃的眼中雖有疑色,但也沒把生意往外推的道理,一邊取了架子去取衣服一邊道:“姑娘我得事先給您說清楚呀,我們這套紅衣是雙人份的,挂樣的是新郎官這件,不能單獨購買。您若隻是試衣倒是無妨,後頭有試衣的地兒。”
這時我腦子裏全是宋钰穿上這紅衣的情景,哪裏去管掌櫃的說什麽,擺擺手表示了了,拿走紅衣就朝那邊走去。到得他跟前,我得意地笑說:“是你自個答應的,可别反悔哦,咱們去試衣。”他低眼看了我手中的鮮紅,問:“你确定?”我當然确定了,這許多成衣裏就屬這件最亮眼,實在想看從最素的白色到鮮亮的紅色,他會是怎番樣貌。
“那一起吧。”丢下這句,他并不來接我手中的衣裳,徑自往後面試衣處而走。我想也沒想就跟上,進入後室較之前屋要暗些,那掌櫃倒是想得周到,分成男子試衣區和女子試衣區。等了半響,終于聽到身後傳來動靜,回頭一望,我目光頓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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