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我晃了晃腦袋趕走雜念,眼光遊移到别處,在光影交錯迷離裏似聽到那方淺淺悠悠的語聲傳來:“也沒潑錯,涼水可使腦袋清醒些。”
我不明其意,就覺着好似氣氛不對,而且也不知道是我身上潮了,感覺他傳過來的氣場也是涼飕飕的。不行,我得去換衣服!可是内室用簾子分成兩格,我在這邊換衣,他在另一邊...不大好吧。我琢磨了下,小聲問:“你當真不出去用膳嗎?”
如此已是很委婉了,依着他的睿智當能了然我所圖。可是下一瞬他卻淡淡飄出兩字:“不去。”随而回身,留了個清撩的背影。
好吧,我已徹底認知,這人心情不好,不但心情不好還在鬧脾氣。
待我灰溜溜地從内屋走出去時,不用去看小刀也從餘光裏飄見他那幸災樂禍的神色。真真是氣惱啊,進去前還口口聲聲嚷着把人叫出來的,結果出來時也跟他一般吃了閉門羹不說,還弄了滿頭滿身的水。更過分的是,桌上的飯菜都給端走了擱置在竈頭,言外之意今兒宋钰不出來,我也别想用晚膳了。
搖搖頭,歎口氣,我再度折返。
掀開門也沒細看就語帶哭腔着要求:“子淵你就出來......”話沒說完,我整個人僵住了,不但僵住還傻了,剛剛還站在窗前的人此時已是走到近處,卻是脫去上衣到一半,露出半邊裸露的身子,聽聞我語聲他已經急轉回頭,暗影中眸光搖弋閃爍。
一個眨眼,他身形變幻竟是到了我眼前,寬厚的掌扶住我的後腦,微低了眼簾逼視着我輕聲問:“無悔,你是在故意撩我嗎?”
男性特殊的氣息彌漫在我鼻間,将我腦子萦繞的都糊塗了,然後再被他這般控在身前,隻覺呼吸急促,外帶熱度從他的掌處擴散,乃至整張臉都如火燒般炙熱。
盡管我不懂他說得那個“撩”字是何意,可還是下意識地否認:“我沒有啊。”
但他卻拉近了距離,氣息撲在我臉上,輕得不能再輕,像是呢喃:“你就有。”
然後下一瞬,間距變爲零,而我的氣息被吞沒。隻知道唇上被覆蓋了柔軟,視線被他的臉遮擋,離得太近,我隻看得見那幽暗分明的雙眸黑亮之極,燭光在其中成了一抹豔色。
唇上微痛,本能地啓開了唇,剛有空氣稍稍鑽入讓我緩一緩,可又在下一刻被完全占據乃至攻城掠地,到後來意識都變得模糊,任由城池盡失。
一場溫柔綿戰,我一敗塗地。等意識清醒時,身子被他攬在懷中,頭靠在他胸口,雙腿還有些發軟,腦子隻要一想到剛才的情景就發渾。從未與人這般親密過啊,就連娘親也不曾,當真不知道該如何處理這旖旎而不定的心緒。
耳畔淺聲帶着溫軟抵進耳膜:“無悔,我從不知曉迷戀是何物?可是我發覺對你越來越難以自拔。之前還說喜歡你隻是我的事,與任何人無憂,也不會給你幾多壓力,可是......”他輕歎,氣息呼在我耳廓,撓得癢癢的,想去抓又覺此時的氣氛當不該有這種行爲。聽着他的那些情話,我羞得都沒地方藏了,也不知道要應啥。
就在這時,咕噜噜一聲叫特别突兀的響起,等意識到那來自我肚子時,第一件事就是擡頭去看他神色。但見他那原本迷離好看的眼從愕然變成哭笑不得,旖旎暧昧的氣氛頓時煙消雲散,我尴尬地想說點啥,舌頭跟打結了似的,一個字也沒迸出來。
他微牽嘴角問:“很餓了嗎?”我如實點頭,不餓的話也不至于這種場合肚子叫了。他又問:“那爲何到這時都還沒用膳?”我真心不是想要埋汰他,可看過去的眼神難免幽怨,“小刀說你不出去吃,我也别想吃。”其實小刀倒沒這般明講,但那意思在了。
他嘴角的弧度又變大了幾分:“算了,看在你這麽可憐的份上就陪你出去用膳吧。不過,你先去将身上的濕衣給換了,免得着涼。”
我一聽他終于松口了,立即喜滋滋地應了聲跑到簾那邊去。找出幹淨的衣物正要去解,想起前遭不由讷讷提出:“那個......我在這邊換衣,你是不是該去外面避下嫌?”
一聲輕笑從簾那邊傳來,随後聽他道:“看來無悔并不太餓,也罷,我還是早些歇息吧。”
“别别别!我馬上就換好了。”再無二念,用最快速度将裏衣外衣全都給換了一身,随後快步掀簾而出,見他已等在門前,心上一喜,終于能名正言順用膳了。隻是走至他身前,不知是否我錯覺還是那燭光映的,他的臉好似比原先要紅了些。
揮去雜念邁出内室門,揚聲而喊:“荼小刀,開飯了。”
隻見那坐在門邊的人像是突然驚醒般站起來,目光撩至這邊驚異不定,嘴裏喃喃:“公子,你們這是......”我頗有些“小人得志”的嘴臉,很是倨傲地昂起頭對他說:“瞧見沒,我就說能把人喊出來用膳吧,飯菜有沒有熱好啊?”
小刀讪讪地收回目光起步往爐竈那走,等到了竈前也吼了一嗓子:“金無悔,過來端菜。”按着以往我定當不予理會,但這時餓得前胸貼後背,腳步飛快地就跑了過去。原來他早就把飯菜放在蒸鍋裏了,此時鍋蓋一揭開,全都熱乎乎的。正當我伸手去端一盤子,聽到小刀在旁壓低聲嘀咕:“喊公子出來用膳你爲嘛要換衣服?”
我不疑有它地據實而答:“之前被水潑了衣服濕了當然要換啊。”
“所以你就當着公子的面換了衣裳呢。”
原來他在這等着堵我呢,我覺得還是要反駁一下:“什麽叫當着他的面?明明隔了一道簾子的。”
小刀皮笑肉不笑了兩聲:“金無悔,你在給公子下**湯。一道簾子!有等于無。”
“......”
等到真的坐下來用膳時,我有些心不在焉。倒不是小刀那“惡意诽謗”影響我,而是聯系之前宋钰的神色,我的心思一直在圍繞着那“有等于無”上轉。以至于旁人與我說話也沒聽進去,直到手被覆住,熟悉的氣息迫近才緩過神來,擡眼就對上宋钰那清幽黑亮的眼,他問:“不是說餓了嗎?你在那一直搗鼓什麽?”
我低頭一看,菜已堆成了山,有些都滿出落到了桌上。餘光中對面小刀看過來的目光在噴火。連忙埋頭劃拉了幾口,覺着有什麽不對,視線轉過發現我的左手還被覆在他掌下,再向旁移轉就瞄到了他碗裏,呃,怎麽就一碗素飯兩根青絲?
腦中轉了一圈,我借題發揮地把手從他掌下一抽,然後将筷子往桌上一放,擡頭去斥對面:“不是讓你準備點肉類的嗎?怎麽還給子淵吃素食?”
小刀的眼中繼續噴火,他咬牙切齒又不敢大聲,隻能恨恨地低道:“肉全到你碗裏了,你還好意思嚷?”我一怔,再次低頭細看,好吧,剛隻顧着劃拉到嘴裏吃了,竟是沒吃出肉味來。有些尴尬地堆笑着說:“一時不察,一時不察。”
宋钰抿了下唇淺笑,眸光在我臉上流轉,突的擡手到我嘴邊一揩,一粒米粒到他的指尖,随而在我驚愕的目光,哦不,是在我與小刀同時驚愕的目光下,他直接返轉了手指送進自己嘴中,眉眼也淺彎起道:“吃慣了素食,偶爾食些葷也不錯。”
“公子,我吃飽了,出去消化一下。”突的小刀直起了身,把碗一推就走,到得門口時頓了下揚聲喊:“金無悔,記得用完膳洗碗。”
我恨恨應答:“要你交代。”
剛到此處時這荼小刀就與我約法三章,說膳食與内務由我挑一樣來做。當時想人以食爲天,内務不就是一些雜事嘛,輕松的很,想也沒想就選了内務。
其中還有一個緣由我不敢與人說,其實在青靈山上我曾有過一次進廚房的經曆,就是差一點一把火把廚房都給燒了,是老修趕來得及時,我才沒葬身在火海,因而也把娘親給吓壞了。三令五申不準我擅入廚房,于是造成了我對廚藝的一竅不通。
可哪想小刀口中的内務包羅了家中大大小小的雜事,什麽掃地、洗碗、洗衣服等事全都歸我做。我很是氣憤地也曾抗議過,稱屋裏住的是三個人,事情爲嘛隻分配兩人來做,那宋钰要做什麽?
當時小刀的語氣我還記得,他哼了聲一臉理所當然地道:公子的手不是用來做這些的。
我還很不恥下問地求答案,他卻突然發了脾氣對我吼:總之你愛做不做,不做就沒飯吃。
簡單而又粗暴,也夠精煉。我爲了那五鬥米到底還是委屈折腰了,天大地大沒填飽肚子大啊,于是悲催到至今,每日用膳完的碗筷都歸由我來洗。換洗下來的衣物,除去小刀是自己洗外,我和宋钰的也都是我任務。
哦對了,最近那丁小蝶跑得勤快,倒是幫我分擔了不少。基本上打掃屋子這些事已被包攬了,偶爾她人走得晚還能幫我把碗刷一刷,衣服也洗一洗。
就這一點是這姑娘的唯一可取處,其餘的...不提也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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