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過來,我推開窗,發現窗外又是一片白皚皚的,夜裏是又下雪了。一陣風迎面吹來,寒意迅速鑽入衣衫底下,讓我狠狠打了個顫。
“咚咚”兩聲門在外輕敲,嘴裏輕應了句:“進來吧。”
門吱呀而開,聽着那熟悉的腳步聲我不用回頭也知道是老修。果然,到近處時聽到蒼老的聲音低勸:“姑娘,你身子不好,就别開窗了。”
我本想回答,卻覺喉嚨裏發癢,忍不住咳了起來,等終于止住時才輕問:“老修,上次說到哪了?你都幫我記着的吧。”
老修默了一瞬,緩緩而答:“是的......都替姑娘記着呢......你說你那年下青靈山首先遇見了......一個叫江浔的俠客,他劍術高超,武功絕倫,你并不是他的對手。後來又遇見了一個叫宋钰的俊美男子,他卻沒有武功,可是他那不世之材就連......”
随着老修陳述,我的眼前又閃現那副畫面:那年我偷下青靈山,自诩武藝精湛輕功蓋世,猶如初生牛犢不怕虎,卻不想遇上人生第一個勁敵,他叫江浔。
心頭輕輕滾過那兩字時,就覺隐隐作痛。可能是我臉上露了神色,被老修瞧去了,隻聽他在旁又勸:“姑娘,可是覺得又疼了?”我搖搖頭,否認:“不疼。”
确實并不太疼,隻是一根很深的刺紮了很久很久,觸及時總要來犯上一陣。而這微痛遠不及想起......那個人,他的名字叫,宋钰。
聽聞很久很久以前有一男子叫宋玉,是戰國時期鄢人,也是楚國的文人。生得極端俊美,是楚國名臣屈原的弟子。所謂“下裏巴人”、“陽春白雪”、“曲高和寡”、“宋玉東牆”的典故皆他而來。這個故事,正是他告訴我的。哦對了,他們的緣份遠不隻是名雷同,就是那字也是一樣的,叫子淵。
這一次,心念滾過“子淵”兩字時,先是漾起淡淡的甜蜜,轉而隻覺心肺之間有一股氣流橫沖直撞,好似無數道利箭在刺我的五髒六腑,疼,生生的疼!我一口氣沒忍住,劇烈猛咳起來,咳得似覺心肺都要出來了,背上伸來一隻手,緩慢而有力地輕拍着,伴随着老修擔憂的聲音:“姑娘,沐神醫早說過你不可再多憂思,切勿神傷過重而傷了氣血啊。”
我想笑一下來安撫他,可是咳得太厲害,淚都沖了出來。即使是常伴身側的老修,也是不想他看我這般狼狽模樣,于是背轉了身,将手撐在窗台處。老修見狀不再勸,隻遞來一塊白淨的絲帕,我接過後就捂在嘴邊,強行抑制那重咳,忍了好長一會,終于有些壓下去了。
淚濕于框,正欲擡手去擦時,突見模糊的視界内,窗外白皚的雪之盡頭,好像有一道白色身影在緩緩走來,那人走路的身姿,像極了......他?
可是,不可能的,他不會來。
聽到有個聲音在輕吟:“......年少不知愁,曾誓長相守;但聞空悲切,朝暮無所求;願君功成就,别後終無悔。”
愣了又愣,才發覺,這個聲音出自我。
别後終無悔......
我仰起了頭,看向那灰蒙天際。
原來,從一開始就注定了這結局,因爲,我的名字叫,無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