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晨就是這一片的人,今年三十三歲。很多年前他就辍了學,十幾歲在火車站蹬三輪給人拉貨,再後來開個三輪車送玻璃。混的比上不足比下有餘,在東樂街也算是個正經體面人了。再後來城市發展迅猛,作爲市中心地帶的東樂街也面臨着機遇和抉擇。楊晨就算是把握住了機會,耗盡自己的積蓄又借了不少錢,從别人手裏買下了幾個相鄰的地,随後便開始起樓蓋房。
周圍就業機會的增多,外加商圈的成熟,導緻這裏的房子一下子火爆了起來,房租從一百兩百,變成了現在最高的八百九百。楊晨做人倒還算厚道,即便訛詐了李志明一把,但畢竟是無奸不商。他跟李志明在屋裏邊抽着煙邊說道:“哎,也就是當時沒錢,要是有錢,你看别人,都蓋到十五六樓了,樓裏都裝着電梯。門頭房搶下來也不錯啊,當時光顧着拿宅基地了,房子也就隻有蓋到七八層的錢。”
“這就不孬,起碼你還弄下來一棟樓。”李志明應和道。
楊晨有些得意的說道:“湊湊活活吧,錢還是不夠花啊。你那活兒我會幫你留意的,你别嫌錢少就行。我也不問你爲啥沒法找正兒八經的工作,各有各的苦衷。這麽着,一會兒我出去就幫你問,你晚上再過來一趟吧。”
“好,有勞了。”
往日裏楊晨就住在這棟民居一樓的一個一室一廳裏,自己一個人吃喝拉撒值班收房租,偶爾還得幫着住戶修修補補解決一些房子的問題,總之房東物業兩手抓。李志明從楊晨這裏出來買了個饅頭留上了樓,他住在頂層,這房子一共八層,每層六戶,沒有電梯,上下爬樓純當鍛煉身體了。
李志明這一天過得渾渾噩噩百無聊賴的,整個屋子就七八平,廁所還占了一平多,屋内擺下一張床後剩不了多少地方了。外面空氣很髒,高速發展所付出的代價就是生存環境的日益惡劣。相比之下,還是室内的空氣相對幹淨點。
李志明保持着身體的動能,先啃了一個饅頭墊吧了墊吧,然後開始做起了身體鍛煉。不得不說,經過蔡楓的催眠改變,李志明的身體也有了一定的變化,耐力和爆發力以及反應力都有了明顯提升。比如這現在李志明赤膊做的俯卧撐吧,就比以前做得更加标準,數量也做得更多了。
沒有網絡沒有智能手機沒有電腦,連點鳥事兒都沒有的生活讓李志明這個閑不住的人十分難受,感覺身上都快要長青苔了。鍛煉了一早上,洗了個涼水澡,望着窗外乜呆呆的發愣了一陣,又把剩下的饅頭吃完就躺在木闆床上睡去了。
因爲住在頂層,午後的陽光格外毒辣,這種自建房的厚度很薄,所以曬得頂樓很熱。李志明被自己熱醒了,又沖了個涼水澡,摸了摸兜裏僅剩的那點錢,李志明決定去買點洗漱用品。人可以落魄,但不能不利索,自己要保持最好的精神面貌,才是瞧得起自己的表現,隻有自己瞧得起自己才能讓别人瞧得起。
離着東樂街不遠有個批發市場,說是不遠來來回回也得三四站路,李志明腿着去了從生活用品市場買了兩塊兒毛巾買了幾塊兒香皂和洗衣服用的透明皂。至于那些洗發水就盡量不用了,倒不光是沒錢,而是這裏的價格一看就知道是假冒僞劣,與其用這個還不如直接用香皂洗頭的好。
這一趟李志明收獲頗豐,順道的還買了兩個純棉t恤,雖然沒有牌子也沒有形,但穿上應該還是蠻舒服的。看了看口袋裏僅剩的十多塊錢,李志明大喝一聲不過了,拿着東西就奔了小面館,加肉加菜加雞蛋,飽飽吃了一頓把這點錢花了個精光。
提着東西往回走,遠遠就見着家門口圍的都是人,大家交頭接耳議論紛紛,李志明也湊了上去,還沒看見發生什麽就聽兩個人交談道:“這個楊晨放着好日子不過,沒事兒就愛吃喝嫖賭的,好好的日子過成這樣也是活該。”
“要不都三十好幾了還沒個對象呢,要不是爛賭,他也算得上個有錢人。”另一人酸溜溜的說道。
“十賭九輸,人家做好了扣兒讓他往裏鑽,他豈能不上當。欠了錢,利滾利,人家找上門來,你看你看,打的真狠啊。”
李志明擠了過去,果不其然有四個刺龍畫虎的漢子正圍着楊晨在打,楊晨被打得滿臉是血。雖然看起來可怕,但實際傷卻沒這麽重,此刻被打得滿地打滾,不斷哀嚎呼救,可旁邊都是看熱鬧的,還有人拿出手機來錄像,卻根本無人出手相助。
雖然李志明早上拜托楊晨給找工作,但正如楊晨訛詐李志明房租一樣,他們兩人之間并沒有什麽交情,所以李志明也沒幫他,同樣站在一旁看着這場鬧劇。可打着打着李志明就覺得不對了,這幾個刺龍畫虎的下手沒輕沒重,根本不似一般外面混的知道往肉多的地方招呼,他們淨按着楊晨的腦袋使勁。
常言道會打的打一頓,不會打的打一棍,這打架絕對是門學問,打起來往往看着皮開肉綻血肉橫飛的,但實際上都沒啥大事兒。就怕那種敢下死手的愣頭青,上來往死裏招呼,不顧頭不顧腚的打人,看着沒有多少外傷,實際上很容易就打出事兒來了。
眼見着楊晨就有出氣沒進氣了,李志明看不過眼了,上去說道:“哥幾個,欠債還錢天經地義,你們的事情我不知道,但沒必要把人往死裏打吧。”
住在東樂街的大多都是沒權沒勢的社會底層人士,那幾個混混自然不放在眼裏,其中一個上來邊罵着就動了手:“你是幹啥的,這有你啥事兒,滾蛋!”
李志明迅速扔了手中提着的東西,反手一拉順勢一扭就把那人給擒住了,這手擒拿的功夫還是在警校學的,原本就使的很順暢,現在更用的一氣呵成。剩下幾人大吃一驚,稍一愣神就撲了上來。那些人别看張牙舞爪的,實際上卻根本不是打架的好手,那些紋身也隻是吓唬平頭老百姓用的,李志明左右躲閃幾個擺拳就都放倒了。
那幾人被打了個手足無措,一時半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躺到地上的。晃晃悠悠爬起來,從身上拿出短刃就撲了上來,這邊一開打又見了家夥,圍觀百姓瞬間就發出一聲齊齊的低呼向兩旁閃了開來。
李志明抄起不知誰落在路邊馬紮,掄在手裏虎虎生風,一寸長一寸強,馬紮可比匕首什麽的長多了。馬紮雖然不結實,但合起來砸在身上也是生疼。李志明眼疾手快,力量還大,淨是往手腕等關節上打,于是這第二場戰鬥也在幾分鍾内就結束了。
四人或捂着手腕或抱着胳膊,呲牙咧嘴倒吸冷氣,不過嘴上卻是叫嚣着:“你他媽有種的别走,等着我們的。”
“好,我等着。”
李志明看着那四個混混倉皇而逃,伸手扶起滿臉是血的楊晨問道:“沒事兒吧?”
“兄弟,謝了。他們都是賭場心狠手辣的打手,這幫放沖的鼈孫收債的時候都不擇手段,一會兒他們保準會叫人來,兄弟,你說咋辦?”
“跑啊。”
“啊?”楊晨有些蒙圈的問道:“你不說等着嗎?”
“來了人你扛着還是我扛着啊,知道人家叫人你還不跑,快點收拾東西撤了。”李志明點燃一根煙氣定神閑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