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說起來柳川并不是一個挂着執照的心理醫生,他究竟是幹什麽的謝寶才也不知道。兩年前米冬因爲發現了謝寶才的婚外情開始發瘋一般吵架,并要求離婚,還拿着以前的一些破事兒威脅謝寶才。其實米冬又何嘗沒有姘頭,謝寶才很氣憤,說米冬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但謝寶才不會離婚,對于有錢人來說,即便沒有感情了也盡量不會走到離婚這步,這牽扯了太多的婚内财産,也就是說離婚的成本太大了。況且米冬這個小娘們當年做了那些事後,把很多資産都放到了自己名下,以求保障,她不信任謝寶才,兩人說是夫妻還不如說是合夥人來的恰當。
後來經過朋友介紹,一個叫柳川的人對米冬進行了心理疏導。也不知道他是怎麽忽悠的,米冬回來不鬧了,雖然玩的更野了,也更能作了,但從此再也不提離婚的事情了,甚至連對謝寶才的恐吓威脅都少了很多。謝寶才從不輕易删除微信好友,甭管用的着的還是用不着的,隻要給謝寶才留了聯系方式或者名片的人,他都不會随意丢棄,用謝寶才的話說,這就是人脈。
柳川的朋友圈從不更新,謝寶才甚至懷疑柳川都棄号不用了,可當他給柳川發了消息後,沒想到對方很快就進行了回複,約他去一個郊區的一個農家樂相聚。柳川到底是幹什麽的,這讓謝寶才感到很好奇,在他看來柳川的樣子就是一個土裏土氣的小老闆,甚至更像一個莊稼漢,可他的心理治療爲什麽會被少數體驗過的人贊不絕口呢?
不過此刻謝寶才可沒空猜忌來猜忌去了,昨天晚上他被鄭琳反複殺死了四五次,他的精神都要崩潰了。被吊死後,他在惶恐中醒來,然後又碰到了要給他換心的鄭琳。那一刻謝寶才再也無法動彈,眼睜睜的看着鄭琳用那尖銳的指甲,把他的心肝脾肺通通掏了出來,灑在床上殷紅一片。
當他再度驚醒的時候,卻發現這仍然是一場夢,而身邊還是那瓶沒有喝完的礦泉水,他奮力把礦泉水瓶扔到地上。然而身子卻猛然上升,他又一次被吊了起來,這次的夢很長,他被折磨了一夜,沒有死卻比死了還難受,苟延殘喘的等待着天明。
天亮的時候謝寶才從床上醒來,渾身的疼痛感若有若無,放眼看看皮膚上并沒有傷痕,但那種被折磨的感覺卻依然存在曆曆在目,甚至餘威未散,還是那麽疼痛。謝寶才不知道這究竟是怎麽回事,這已經不是單純的噩夢了,一切都是連在一起的。而那個被扔在地上的礦泉水瓶子,依然還在地上,現在究竟是夢裏還是回到現實,謝寶才自己也分不清了。
是中邪了,還是自己瘋了,謝寶才并不知道。那些傳說中的大師他是不想找了,爲了潮汕居鬧鬼的事情,他已經找遍了本市乃至全省有名的大師,結果毛用也沒有。潮汕居那點小事都搞不定,更别說自己的事情了。他也不會傻到自己去精神病院,那樣的話正好給了米冬霸占家産的理由。
心理醫生?那些人大多都說騙子,每個人在被治療的時候,心理醫生的嘴裏都能說出來一大堆心理疾病,先用各種專業名詞把你拍暈,然後就是盡情的忽悠,最後讓你制定幾個療程,說到底無非就是騙錢,而且是長久的騙錢。其實,溝通說出來很多心理疾病就能好,但這樣太簡單了,人家又靠什麽吃飯呢?
那麽也隻有那個曾在生命中出現過一次,還分文不取技藝高超的柳川了,或許他可以解答一切疑惑吧。當柳川給謝寶才回複微信的時候,謝寶才可謂是欣喜若狂。
車子在大街上行駛着,謝寶才點燃一根煙,慢慢抽着平息着自己仍然有些砰砰亂跳的心髒。昨夜的一切,他仍然心有餘悸。想到米冬,謝寶才更是心驚肉跳。
米冬愛韓光皓嗎?這不好說,在米冬看來,韓光皓是個很有能力的男人,他看似忠厚老實但其實聰明幹練,在機會面前他殺伐由心十分決斷。然而平日裏他看起來又過于溫和踏實,和他在一起的日子,宛如白開水一樣沒味兒,一點也不刺激。所以,米冬和韓光皓之間隻是在一起過日子,而少了愛情的血脈噴張,相比人而言,米冬更加看重的是錢。
對于米冬,韓光皓很舍得花錢,要什麽給什麽從不吝啬,生活中他也很智慧,兩口子結婚兩年都沒有吵過架拌過嘴。但問題是韓光皓也很傳統,而米冬因爲早年間給男朋友打過很多次胎,導緻沒有生育能力。韓光皓可以資助孤兒院,可絕對不會領養一個孤兒,作爲他的傳承骨肉,于是他找了一個女人,那個女人叫鄭琳。
鄭琳曾是韓光皓資助的一名女學生,成績很優異。家庭貧困的她沒有自卑也沒有堕落,反而如同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蓮花一般,聖潔幹淨。其實早在潮汕居開業前韓光皓就開始資助學生了,面對鄭琳這種不斷進取的女孩兒,韓光皓大力資助,絕對不讓她因爲經濟問題放棄學業。有時候鄭琳遇到困難了,或者面臨高額學費想要退縮了,韓光皓還會寫信進行安慰并拿出相應的錢财解一時之圍,而那時韓光皓自己也并不富裕。
鄭琳是個知恩圖報的女孩兒,從高中開始每次取得優異的成績都會給韓光皓彙報,讓資助人也能得到寬慰與她一并分享快樂。後來情窦初開的鄭琳曾經表達過自己對未曾謀面的韓光皓的愛意,但韓光皓拒絕了,畢竟他們之間年齡差距太大了,而且韓光皓對鄭琳資助也隻是做善事,并沒有想要什麽,他不想讓着純潔的關系變得不純潔。
再後來鄭琳高中畢業了,并成績優異的被香港大學錄取。香港有高額的獎學金,這讓鄭琳擺脫了貧困,不再需要韓光皓的資助了。而此時鄭琳已經從那個灰頭土臉的農村小姑娘出落得亭亭玉立,成了萬千少男心目中的女神,但對此,鄭琳并不感興趣,她的心裏早已有了歸屬。
韓光皓看着這個女生一步步的成長,越來越漂亮越來越有出息甚感欣慰。後來兩人便不能沒有對方了,他們時常寫信,即便電子工具越來越發達,但他們還是選擇寫信這種很文藝也很有情愫的方式溝通。遇到問題和苦惱,韓光皓會向這個女孩兒傾訴,而女孩兒碰到困惑也會向韓光皓尋求解決辦法,兩人亦師亦友在對方的心中占據了很重要的精神地位。
再後來有三四個月鄭琳失去了聯系,韓光皓瘋狂地通過其他方式聯系鄭琳,卻根本找不到她。韓光皓甚至放下忙碌的生意,跑去了香港尋找鄭琳,他整整找了一個月都沒有找到她的影子。當韓光皓失魂落魄的回到了潮汕居的時候,卻發現在大廳裏一個等了他一個月的姑娘。
即便兩人未曾謀面,即便兩人隻是在照片上見過對方,但他們還是一眼認出了對方。那一刻他們激動萬分,那一刻他們喜出望外,那一刻兩人皆是熱淚盈眶,那一刻,他們知道再也不能沒有對方。若不是當着這麽多人的面,他們勢必會相擁到一起。
鄭琳告訴韓光皓,她失蹤這麽久是爲了給韓光皓一個驚喜,突然出現在他的面前,沒想到他卻失蹤了。兩人就這麽擦肩而過,各自到了對方的所在去尋找。這或許很不可思議,甚至巧合的有些像是在電視劇中,可這就是事實,或許這是天意弄人,或許這也預示了兩人本就不該在一起。
鄭琳留了下來,她一直愛戀着韓光皓。但她知道韓光皓隻是把她當做紅顔知己,而韓光皓此時已經有了家庭,她不應該介入其中,她不願看着韓光皓糾結,所以她選擇了默默地看着那個愛的人。可當韓光皓一次酩酊大醉找到鄭琳的時候,一切不該發生的還是借着酒勁發生了,這一次意外讓兩人尴尬了許久,再後來鄭琳懷孕了。
對此,韓光皓欣喜若狂,他改變了以往的保守,對鄭琳和那個未出世的孩子視爲掌上明珠,他知道自己不對,卻因爲有後的喜悅從而把婚姻的約束刻意的抛之腦後。然而這時候,謝寶才動手了,他準備好了一切,他完成了對韓光皓最後的布局。
這幾年謝寶才通過各種手段,替換曾經留在店裏的韓光皓的死忠心腹,用的手段不盡相同,但都很高明。比如他會涉足其他産業,然後把韓光皓的元老從潮汕居調出去,作爲總管不是明升暗降,而是明升暗也升。
然後想辦法把這個分公司搞垮,元老要麽一撸到底,要麽就是羞愧難耐的辭職了。接着謝寶才會挽救那個産業,平價盤出去止損,然後提拔有功者,自然是他自己的人。這麽一來,便成了他人無能,謝寶才力挽狂瀾,于是韓光皓便更加器重謝寶才了,一番欺上瞞下後,整個潮汕居已經被謝寶才滲透的千瘡百孔。
諸如此類的招數數之不盡,這個社會本就缺少忠義之人,謝寶才這麽來勢洶洶,其他人要麽避之不及,要麽就趨炎附勢了。韓光皓信任謝寶才,把公司上上下下都交給謝寶才打理,所以被蒙在鼓裏。
其實潮汕居不光飯店這麽一個産業,當時生意做到最好的時候,還涉及了中介、連鎖便利店等小産業。爲了把韓光皓置之于死地,謝寶才決定壯士斷腕,搞垮這些買賣,制造巨大債務。一旦把韓光皓搞倒,潮汕居收入自己囊中,那麽這些産業還是可以重新做起來的。
然而有個人把這些東西看得很緊,那便是米冬。米冬雖然跟謝寶才已經有了一腿,可是她依然是個很物質的女人。她很清楚,韓光皓的東西就是她的東西,損失也是她的損失。但如果這一切都變成謝寶才的,那麽是不是她的就很難說了。
于是謝寶才設下了連環計,讓米冬知道了鄭琳的存在。同時謝寶才在一旁煽風點火旁敲側擊的告訴米冬,如果以後鄭琳把孩子生了下來,那麽萬貫家财估計就得有孩子和鄭琳的一份。與其這樣,兩人不如分了,然後他倆結婚,共享榮華富貴甚至讓米冬占大頭都行。
他們先後對身懷有孕的鄭琳和蒙在鼓裏的韓光皓下了手,置他們于死地讓他們萬劫不複!但同樣,他們不知道的是,這樣舉動也讓他們自己埋下了殺身之禍。
“嘶!”燃盡的煙頭燙到了謝寶才,謝寶才倒吸一口冷氣,順手把那煙頭扔出了車窗外,但他卻兩眼環睜猛然刹住了車!
車子闖着紅燈就穿入飛馳的車流當中,可他剛剛明明看着是沒車的啊,甚至眼前都不是個路口,更别說信号燈了。周圍一片刹車聲,然後便是鋪天蓋地的謾罵:“你開車不長眼啊!”
謝寶才惶恐萬分不敢還嘴,因爲他知道自己随時可能死在這種亦真亦幻當中。他要快點找到柳川,找到他或許才能救自己的命,他也不知道爲什麽,自己好像格外信任這個柳川,那是一種莫名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