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刻意讓風動了起來,感受風向風力的作用,繼而又讓那個瘋狂地老師動了起來,通過他的關節動作眼神和身體慣性等捕捉他的運動規律,判斷出下一秒他将在何處。餘光察覺到了不遠處的那幫警察們,他們此刻面色緊張惶恐又帶着憤怒,因爲他們看到了即将被扔下的孩子。每個人情感相似但表情各異,而他們皆像是被慢放了的鏡頭一般,喊叫中噴出來的口水,嘴裏唾液在張合間拉的絲兒,手中扔掉的礦泉水瓶子,摸向腰間警械的手。每個人的具體表現,都或多或少的反映出了他的性格和特點,而他們皆是如此清晰可見。
然而這一切都不是李志明需要思考的,他極力的集中精力,不去分散思考這些東西,強行關閉自己對這些龐雜事物的關注力。一個人的視角是有限的,所謂眼觀六路耳聽八法不過是對一種經過訓練的高警覺狀态的描述,可如今李志明的狀态是真正可在字面上達到眼觀六路了,他的視角變得很廣。即便他隻有一個右眼,但在右眼目光所及的地方,他可以洞察到一切他想要洞察的事情,隻要他身體的能量和氧分足夠支撐。
前些天在研發部所送來的材料中,曾經總結過這麽一個理論,意思是如何合理利用李志明被稱爲鬼瞳的右眼。實際上先前李志明歪打正着的使用對了,而刑玉路的指導方針也是正确的,隻是現如今研發部更加具體化規範化了。
在研發部的研究當中,李志明可以在右眼可視範圍内捕捉到一切事物,理論上說如果勤加練習的話,甚至可以看到調動焦距。可是問題有一點,那便是李志明的大腦變異除了反應在右眼上以外,其他地方他不過是個普通人罷了。
正如段興一樣,他明明可以跑的更快一些,但他卻隻能不斷練習,掌握可以跑得更快的能力,卻不敢跑得太快。雖然他的反應和眼睛能跟上行動,但身體協調性和其他控制系統卻沒有産生變異,故此跑得過快了就會腳下拌蒜,或是控制不住方向亦或是停不下腳步,所以需要不斷練習提高自身其他能力,才敢逐級略微增快速度。
同樣,李志明也是一樣,他可以捕捉到一切右眼所看到的事物,但身體卻無法做出同步反應。除了要通過練習進行提高其他能力以外,目前想要讓鬼瞳盡快發生作用,最好的辦法就是預判。預判出一切可能性,在身體其他器官可以達到的情況下,做出合理的行動。
但,預判總有不确定性,因爲世事本無常。當李志明扣動扳機後,他的心也不由得懸了起來。高舉在太陽穴的右手沒有放下,他看着彈頭緩緩劃過空氣,形成一道道氣浪波紋,火焰在槍口噴射,彈殼冒着灼熱卻短暫的熱氣從槍體中彈了出來。
彈頭依然在推動,正如預判的那樣,風略微改變了子彈的方位,彈頭向西南方向偏動了三厘米。而重力引起的略微下墜和後坐力的反作用力導緻的槍口跳動,讓彈頭漸漸地形成一個抛物線。
孩子被扔了下來,而那個人也如他關節和眼神所判斷出的那樣,迅速用胳膊撐住天台平台牆面,向下張望。他看到了李志明,眼中一閃而過一絲驚恐的表情,但這種表情卻迅速定格了,因爲子彈穿過他的眉心,打碎了他的頭顱。
因爲空氣攪動和子彈跳躍的問題,導緻彈頭呈輕微晃動式旋轉打入他的頭顱,彈頭會在行進過程中把腦漿攪個稀巴爛。腦殼被自下而上的子彈掀了起來,從破損的腦殼處噴濺出一些腦漿和組織液,看起來惡心無比。
李志明放下了自己的右手,一切恢複了正常,他感到萬幸,這與先前的那次開鬼瞳射擊不同,先前那個變成野獸的男人雖然速度很快,但在鬼瞳面前這根本不算什麽。可而今這次的射擊難度實在是太大了,李志明下定決心,回去後一定要增強體能,增加供氧能力,熟練掌握鬼瞳,并勤練左手持搶的穩定性。雖然這次成功了,但實在是屬于僥幸,如果再讓李志明來一次的話,他還是會給予不确定的答案。
刑玉路作爲一個速度上的普通人的确了得,他接住了下落的孩子,手順勢往下帶,繼而改變力度就地一滾洩了力。畢竟雖然樓不算高,但這個高度下,一個幼童墜落還是會緻命的。力量不光需要肌肉更需要骨骼來支撐,按照刑玉路身體狀況和骨骼的後天自然增強,他完全有能力承受住高空墜落帶來的力度,但孩子受不了,他若是硬生生的接住,還是會對孩子産生一定的損傷。
于是乎刑玉路便抱着孩子滾了出去,用滾動和自己身體的柔軟度以及緊繃的肌肉,來抵消下墜的力度。果不其然,孩子毫發未傷,除了受了一些驚吓并沒什麽損傷。
現場所有人都驚呆了,這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以至于大多數人都沒反應過來。短暫的沉默後,繼而爆發了最爲熱烈的歡呼聲和掌聲。在掌聲雷動中,刑玉路把吓得都忘記哭泣的孩子放在教學樓前的台階上,并溫柔的摸了摸孩子的頭,然後低聲道:“鬼瞳,鐵牛,撤,給組織彙報此事。”
三人在衆人矚目中快速撤離,人群紛紛讓開一條道路,并迅速合攏圍觀,不由得擋住了那些不明真相想要追上去詢問的警察。
“他們是哪個單位的!”一個負責現場的副局長滿面紅光的說道:“誰給他們下令開槍的,不過别說,這幫小子幹的真不錯,都是好樣的,我要給他們請功。”的确,這樣圓滿的解決此事雖然是違抗命令擅作主張,但卻讓焦頭爛額的副局長長舒了一口氣。
“程局,他們說是省廳的。”
“哦?那更得把他們追回來,這功勞可以算咱們的,但事兒得讓他們交代清楚,畢竟開槍擊斃了罪犯,報告是要寫的。”程副局不免有些失望。
可是人潮湧動,誰又能推開興奮歡呼崇拜英雄的人們去追上三人呢。
與此同時,江燕的呼吸急促了起來,她那微挺的胸脯上下起伏,面露潮色兩眼冒光,這才是英雄,這才是真正的男兒。望着這些人已經消失在人群中的背影,她突然想到了幾句詩:“十步殺一人,千裏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他們......他們是俠客。
突然江燕懊惱的拍了拍腦袋,瘋狂地想要追上去,卻也是被擁堵的人潮給擋住了去路。她不由得歎氣道:“發生的太快了,我竟然沒截住他們采訪。張哥,你錄下來嗎?攝像機都開着呢嗎?”
“一直開着呢,我看看。”攝像師也看傻了,連忙回放,雖然攝像機抖動的很厲害,但還是把畫面錄了下來。江燕看過之後再度興奮起來,或許這就是本年度本縣最大的新聞,甚至是一條足以引爆全國的新聞。
三人沒有回到刑頭家中,而是開車離開縣城快速回去。因爲刑頭說縣城就這麽大,雖然自己不常回來,但再待下去肯定會被人認出來,爲了消除不必要的麻煩,回家的計劃暫且取消了。
說話間,刑玉路的電話響了起來,接通後那邊響起了一個女人的聲音:“老邢,剛才孩子學校出事了,有人打死了罪犯,我怎麽看見有個接住從樓上掉下來的孩子的人是你呢?”
刑玉路扭頭對着副駕駛上的李志明苦笑了起來,刑玉路答道:“咋回事兒,咱娃兒沒事兒吧?哦,沒事兒就好。我在外地跑車呢,一會兒到了服務區再給你說,一晚上沒睡覺了,本來就困,不能再打電話了,萬一出事兒咋辦?”
“好好好,你快挂了吧,可别疲勞駕駛,不行睡會兒。可能是我眼花了看錯了,不過可不光我一個人這麽說。”說完那邊刑頭的老婆便挂斷了電話。
“這怎麽辦?若是明天我們被人肉出來,那.........”李志明說道,說到這裏他也不知道究竟會發生什麽了,是會被人盯上還是被人尊稱爲超級英雄,組織會介意嗎?作爲一個在李志明看來的秘密單位,這樣的洩密會不會受到懲罰?
段興無所謂的笑了笑:“放心,今天的錄像帖子包括短視頻都不會擴散,我剛才已經給組織發消息了,一會兒就能全部删除屏蔽。就是上了那些大論壇或者網紅微博都沒事兒,照樣能擺平,要相信組織的力量。再說,現在民衆注意力這麽容易被轉移,不定哪個明星出軌就成了頭條,他們很快就會被遺忘的。不過......刑頭,估計咱們這事兒得被通告批評吧,秦閖那家夥可是盯着咱們呢,咱們稍微有點不注意,他就會點咱們。”
“不知道,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随他去吧。”刑玉路淡定的說着。
車子在高速公路上疾馳着,三人的心中卻正如那漸漸升起的一輪皓月那般明亮,畢竟他們救了很多孩子的性命,這才是該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