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很吃驚?”男人笑道,他的笑容很溫暖,與那彪悍的體型有些不符,甚至有些孩氣。他走到李志明身邊,伸出手來說道:“你好,我叫段興,以後願意的話叫我鐵牛就行,兄弟們都這麽稱呼。你是不是很奇怪的你的眼睛怎麽回事兒啊,還有現在還疼嗎?”
“你怎麽知道我會痛的?”李志明也伸手與之握了握,好奇的問道。
“你的事情我大緻都知道,你我刑頭三人以後就是同事了,也算得上是戰友,我想你很快就會明白這句話的意義。刑頭你見過了,就是刑玉路,他這人啊刀子嘴豆腐心,而且還不太愛說話。
當然。那天可能跟你說的多點,那也不過是爲了讓你了解情況罷了,總之他人啊還是挺好的。至于我嘛,我想你也看出來了,我就是個話唠,以後你别嫌我煩就行。我就覺得啊,這人啊,不說不笑不熱鬧,對吧,在一塊兒就得說說話,這麽嚴肅幹啥。你還沒發展到刑頭那麽嚴重,所以趁早解放天性,我的意思就是也别繃着了,咱多聊聊......”段興喋喋不休了十幾分鍾,說的李志明頭都大了,也沒說出來爲什麽他的眼睛還在,還有爲什麽會痛。
李志明都有些恍惚了,段興的樣子分明是個彪形大漢,屬于那種粗線條硬漢的風格,這種人不應該是沉默寡言,身後爆炸都不回頭的冷酷角色嗎?怎麽這人會有如此反差,不過常言道心直口快,其中不無道理,愛說的人應該沒多少真正的壞心眼吧。
段興咽了口唾沫,望着有點聽得走了神的李志明說道:“喂喂喂,哦,你在聽啊。我剛才說哪兒了,算了,我忘了。對了,你的眼睛,你這眼睛是個機械義眼,看起來是不是做的很真的一樣?研發部的那幫家夥還是有兩把刷子的,哎,上次我讓他們給我做個.......不好意思,又跑題了,你這眼睛是吧,總之是個假的,卻比真的還牛逼,視力杠杠的,可謂是眼珠子中的戰鬥機。
另外,你每一周都會出現一次剛才的疼痛感,義眼要與你的神經相連,每周需要斷開自我檢測一分鍾左右,然後再重新連接,連接的時候就會痛。研發部說就和大姨媽的痛一樣,但我知道,肯定要比那種痛痛十倍甚至百倍,别這麽看我,我自然不是女人。隻是你痛得部位是眼部周圍的神經,想想都疼啊,而且研發部從來都喜歡誇大效果隐瞞弊端。
總之目前研發部還無法克服這個問題,所以連接神經時所帶來的疼痛感,你隻能先忍着了。不過技術是會不斷更新的,我想很快就能解決這個問題了。男人嘛,要吃得了苦,忍得住痛。”
說話間刑玉路走了進來,他果真不同于第一次見面的那樣,隻是沖着段興和李志明點了點頭,就坐在了屋内的一張桌子前看起了文件,不言不語也不解答些什麽。段興聳了聳肩表示無奈,李志明問道:“段興,這是哪兒,你們到底是什麽人?”
段興撓撓頭道:“原來刑頭沒告訴你啊,我們是自然科學研究院的,咱們隸屬研究院内行政部的二處,我們是六科室。二六,你記住了嗎,你我都是研究員,刑頭是科長,每科室滿編應該有八名以上的研究員,其中一名科長和一名副科長。”
“八名?還有誰?你剛才不是說咱們三個是同事嗎?那剩下的人呢?”李志明問道。
段興本來嘻嘻哈哈的笑容突然凝固在臉上,扭過頭轉身而去,再度打開了跑步機,又跑了起來。李志明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他知道自己一定是說錯話了,所以他沒有追問。反倒是坐在一旁看資料的刑頭此刻冷冷的說道:“他們都犧牲了,所以才要把你吸納進來,重建二處六科。剛才,鐵牛還沒告訴你怎麽用你的眼睛吧?”
“用?怎麽用?”李志明一時間有些不明白。
刑頭看了一眼正在跑步的段興,說道:“淨是些廢話,一句有用的都沒說。你試着把你的右手食指和中指二指并攏,放在你右側太陽穴附近。你的手指裏埋有芯片,當靠近太陽穴附近的時候,就會啓動你的眼睛。你的能力被定性爲鬼瞳,倒不是說你能看見鬼,而是你這眼睛鬼的很。總之上面就是這麽命名的,你試一下。”
李志明按照刑頭所說的,并攏雙指緩緩放在太陽穴處。突然間,一切都好似不同了。
空氣中飄蕩的灰塵,好似在光線照射下一樣明顯,可如今卻是滿屋都能看到,它們漫天飛舞不斷地旋轉升騰降落,看起來有種别樣的美感。低頭看向面前的茶幾,上面外賣的油脂物是那樣的清晰。盯着看久了,李志明甚至能看得出上面的指紋,這絕不可能,人怎麽可以不借助外物在非光面和透物下看到明顯指紋呢?!
眼前一個身高一米七五左右,體型偏瘦的男人穿着送餐的馬甲,把這些餐盒放到桌子上。這個男人是突然出現的,李志明毫無察覺。就好像先前李志明看到的那些死人在動、在說話一樣,這種感覺令人既熟悉又陌生!
一股大力的拉扯下,懸在太陽穴的右手被人推開了。那個送餐的男人不知去向,就如出現的時候一樣突如其來,眼前隻站着刑玉路,跑步機上段興還在跑步。看了看牆上的表,隻過去了不到一分鍾的時間。
李志明作爲一名刑警,有時時刻刻看時間的習慣,以判斷案發時間和自己開始接手調查的時間,以便于記錄、推斷以及把握偵破的黃金時間。剛才李志明就習慣性的看了一眼牆上的表,如今發現好像隻過了不到一分鍾的樣子,準确的說可能才兩三秒,莫非自己記錯了看錯了?即便剛才發生的一切都是幻覺,那明明也得是幾分鍾啊?怎麽能是兩三秒呢?
刑玉路好似一直能看穿李志明的内心活動一般,解釋道:“幻覺是在你腦中成像的,所以時間空間都可以無限延伸,當然你現在還沒能掌握熟練,一切需要你自己不斷磨合。大腦中意識的操控沒有人可以教給你,也沒人了解究竟你此時此刻腦中是什麽情況。所以剛才才過去兩三秒的時間,但在你的眼前卻呈現了很久的景象,這是正常的行爲。告訴我,你看到了什麽?”
李志明把自己剛才所見的講了一通,刑玉路聽了解釋道:“是這樣的,我以你剛才的事情爲例,因爲大腦的異樣,導緻你的眼睛可以看到常人所看不到的細微東西,有個成語叫明察秋毫,我想形容你應該很恰當。比如你剛才就看到了正常情況下所不該看到的指紋,通過指紋你大約判斷出了手指大小,從而判斷出手掌大小。但這或許有誤差,我不是警察出身,不太了解,但你應該并沒法判斷出這是哪根手指,所以得出的整體指長也就有問題了。而這一切都不過是你猜測和粗略推斷的結果,所以結論也就更加模糊了。
通過手指粗細和頭箕高低,螺紋形狀來判斷體形體重更是不準确的。你的腦中通過已有知識分析,粗略勾勒出這個指紋所有人的體态特征,并猜測他是個送餐的,從而呈現出剛才的影像。這是你大腦思維順向所緻,得出的結果取決于你的知識量和邏輯思維能力,目前你所做出的判斷雖然有了一定方向,可具體結果卻都是自然而然形成的。”
“你的意思是如果可以的話,我能控制思考方向,綜合得出甚至連我自己都未知的正确結論?”李志明打斷了刑玉路的話問道。
刑玉路點點頭:“你還沒笨到無可救藥,的确,你不是可能通過意念控制思考方向,而是必須這樣做。隻考慮有用的,而屏蔽無用的,甚至屏蔽自己的幻覺,讓自然而然可以發生的反應和潛意識不運作。如果有可能的話,你還能達到通過已有知識推斷未知知識,從而得出你原本不知道的結論。
啓動,抑制,誘導,得出結論,這需要耗費你大量的能量。你的大腦雖然與常人不同了,但其運作原理還是一緻的。
大腦是個純潔器官,所以需要純潔能源,人體葡萄糖則是大腦唯一的能量來源。而你所需的葡萄糖和大部分人一樣,是人工無法制造的,或者說無法完全替代的,隻能通過你自身進行分解轉化。如果你沒法控制意識得出結論,而任由這些幻想的發展,那就是浪費你的能量,你的大腦最終可能因爲能量枯竭或者缺氧而死亡,這就是爲什麽這麽多腦力工作者會猝死的原因。
你已經是常規科學意義上的腦死亡了,你如今屬于反向運行,已屬上天的恩賜,若再一次腦死亡,我不确定你還能活過來。”
李志明有些聽懵了,過了很久才問道:“那我接下來需要做什麽?”
“學習,在書本中學習,在實踐中學習,并多積累不同的知識,知識面決定着你的判斷。而你的能力在某些方面也可以對我們行動方向進行指引,所以作爲一個指路人,你是最不能出錯的。好了,現在咱們暫時沒有任務,你的目标就是讀書,範圍随意最好是百科類的。”刑頭說着遞過來一個pad,随即轉身就走了。
“等等,我想知道這個自然科學研究院究竟是做什麽的?”李志明追了上去問道。
刑玉路張張嘴剛要說話,突然耳邊傳來了一個男人的聲音:“二處六科,有任務了,c級任務,資料給你們發過去了,帶着新人去溜溜吧。”
“知道了。”刑玉路低聲答道。
李志明四處張望,并沒有發現聲音的來源。不過剛才他聽得清清楚楚,的确有人在說話,而且就好似就在耳畔一樣。回首望去,跑步機上的段興也開始穿衣服了,而刑玉路則低頭拿着包在整理着什麽,并從桌上推過來一把大黑星說道:“别發愣了,你很快就知道我們究竟是做什麽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