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筱懿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說道:“我根本看不懂你在寫點什麽,你讓我怎麽給你評分?”
林素心眨了眨眼,小聲嘟哝道:“怎麽可能看不懂?你是故意找碴吧?”
她雖然修改得比較多,但總體來說還是寫得很規範的,隻要認真點看,怎麽都能看明白吧?
“你不如說得大聲一點?”徐筱懿冷聲道。
林素心很識時務地閉了嘴,突然靈機一動,說道:“徐總監,既然您看不懂,沒關系,我可以彈給您聽!您這裏不就有鋼琴嗎?我借用一下!”
徐筱懿意外地看了她一眼,眉頭皺得更深了,眉間的紋路清晰可見,平添了幾分駭人的氣勢。
林素心有些緊張地等待着他的回答。
徐筱懿道:“你既然知道這鋼琴的型号,那也知道它的價值了?你憑什麽認爲,我會讓你碰它?”
林素心也知道,自己的要求很突兀,正常人都不會讓一個根本不熟的人去碰自己價值連城的藏品吧?而且還是這麽精密的樂器。如果是不懂行的人,很有可能碰幾下就弄壞了。
但是,作爲一個曾經對鋼琴無限癡迷的人來說,她幾乎在看到這架鋼琴的一瞬間,就控制不住地想要去親自彈奏一下,看看這琴的聲音和效果是不是跟傳說中一樣完美。
不過,她也知道,鋼琴的主人性格嚴苛不好惹,最好還是不要随便開口,但這種沖動太強烈了,她忍了又忍,還是不由自主地說出了口。
既然已經說出口,林素心也就不拐彎抹角了,說道:“我就是知道鋼琴的型号,才想去試一試,恐怕每一個學鋼琴的人,看到這架鋼琴,都會想要彈奏一下的吧。您應該也很了解這種想法才對。”
徐筱懿的臉色很不好看,目光近乎兇狠地盯着她,看得林素心額頭冒出了一點冷汗。
她這時才發現,徐筱懿的臉色似乎是很不對勁,陰沉得有點吓人,好像不僅僅是受心情的影響,難道是生病了?
林素心正想詢問他一下,徐筱懿卻忽然把手裏的曲譜扔到了林素心面前,說道:“那你去吧,我倒要聽聽,這麽喜歡鋼琴的人,演奏水平究竟怎麽樣。如果你的演奏水平配不上這架鋼琴的話……”
徐筱懿意味深長地停在了這裏。
林素心又有點緊張起來。配不上,會怎麽樣?總不能還把她毀屍滅迹吧?
不過,得到許可使用這架“白色月光”,還是讓林素心興奮地差點跳了起來,這可是她上輩子都沒能夠實現的夢想啊!竟然在一個這麽詭異的時刻實現了!
她顧不上再去思考徐筱懿爲什麽會不對勁的問題,撿起了自己的曲譜,就轉身沖進了隔間。
林素心在琴凳上坐了下來,小心翼翼地掀開了琴蓋,輕輕撫摸過琴鍵。
看得出來,這架鋼琴保養得非常好,而且從琴鍵邊緣的磨損來看,還經常有人使用它。
她試着彈了一段音階,發現這架鋼琴不僅音色絕美,音準也非常很完美,顯然是有人定期來進行調弦和清潔的。
發現這一點,讓林素心略微詫異了幾秒鍾。因爲在她印象裏,徐筱懿是個國際著名的小提琴家,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他哪怕會彈鋼琴,照理說也不應該這麽專業才對。
不過,這個念頭隻是一閃而逝。
林素心試音結束,坐正了身體,略微前傾,放松了肩背部的肌肉,手指輕輕地擺放在琴鍵上,擺出了一個标準的姿勢,然後手指加力,開始彈奏她的樂曲。
這首曲子雖然是她匆忙完成的,但她以前就曾經寫過類似主題的抒情曲,這時隻不過是稍加修改和完善,來應付這次考試。所以,樂曲的整體結構上,也還是非常完整的。
剛才,她本來隻是想把以前寫的曲子默寫出來,但寫到一半的時候,忽然又有了靈感,所以才會有大面積的塗改。
因爲,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事,突然想起了她跟賀銘瑄在海邊沙灘上度過的夜晚。
當時他們已經因爲那個晚上差點擦槍走火的事情鬧翻了,所以即便坐在一起,卻誰也不願意說話。
遠離城市的燈光和霧霾,月亮顯得格外皎潔而明亮,柔和的清輝灑向平靜安谧的海面,留下一個鮮明的倒影。
月光下,賀銘瑄的臉像是完美的藝術品,俊美得令人屏息,而他的眼神也非常溫柔,溫柔得……讓她以爲自己是在做夢。
也許,她真的是在做夢。
林素心的手指在琴鍵上輕快地跳躍着,旖旎而浪漫的樂曲也随着她的指尖流淌而出,似乎帶着說不出口的感情,含蓄而又糾結,反複回旋。
徐筱懿給她的考題上,隻要求寫一段兩分鍾長的樂曲,但林素心不知不覺中,就已經補全了三個不同節奏的回旋。
這架“白色月光”本來就是以适宜演奏抒情鋼琴曲而著稱的,徐筱懿的這間隔音室裏配備的音響設備又全是最好的,幾乎讓她找到了當年在舞台上表演的感覺。
就在林素心全身心地沐浴在音樂中的時候,忽然,她感到背後一陣詭異的熱度,像是有人從她背後靠了過來,緊接着,一隻滾燙的手撫上了她的臉頰。
林素心吓得差點跳了起來,手指重重地掃過琴鍵,發出了怪異的聲響。
流水般傾瀉的美妙琴聲戛然而止。
她猛然回頭,發現背後站着的人竟然是徐筱懿。
他不知什麽時候從寬大的辦公桌後面起身,跟着她進了琴房。
“徐總監?”林素心覺得兩人靠得太近了一些,往旁邊挪了挪,拉開了兩人之間的距離。
她突然發現,徐筱懿的臉色看起來更蒼白了,微微皺眉的樣子,更顯得成熟而嚴厲,但他的眼睛卻亮得驚人,看着她的眼神也專注得近乎詭異。
林素心背後升起一陣寒意,突然感受到了強烈的危機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