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啦,我又不是太上皇,用不着别人來侍候。”
婆婆的語氣夾雜着很多不滿,蹬蹬的進了廚房,把門關起來後,故意在裏面弄得乒乓作響。
我有點無奈,既然不能煮飯吃,清粥小菜也沒我的份,我去外面随便吃點好了。
換好衣服從房間出來,婆婆剛好也從廚房出來,一看到我穿戴整齊立刻就說:“又出去?就知道出去野,正經事也不做。”
我暗暗握起拳頭,把心裏的怒火強行的壓了下去,悶聲的說:“我出去吃點東西,順便買晚上的菜。”
“我已經買好了,你眼睛瞎了嗎?還浪費錢做什麽。”她的聲調忽然尖銳起來,“每天就知道怎麽花小傑的錢,也不想想以後老了沒人養等死的時候。”
哎喲我去,這算什麽,拐着彎來說我沒有下一代,老了沒人侍候嗎?
我懶得跟她說,直接摔門出去。
她在後面嘀嘀咕咕都不知道說了些什麽難聽的話。
走出家門,那種壓抑的情緒才稍稍舒緩了一些。
程明傑雖然不是什麽公司的大老闆,可是也算是個事業有成的男人。
他憑借自己的努力,在A市買了屬于自己的房子,還在公司爬到了副經理的位置,這一切都是他自己努力的成果。
我沒結婚前,在一家設計公司裏當樣闆師傅,那些設計師畫出來的圖,經過我的手之後,都會變成一件漂亮的衣服。
雖然我沒什麽值得驕傲的成就,可是,這也算是一門手藝吧。
22歲結的婚,現在都25歲了,我工作的熱情早就被消磨殆盡。
換句話說,我現在就是一個廢人,一個天天盼着老公回家吃飯的住家婆。
我已經沒有了憧憬,沒有了熱情,沒有熱血,像行屍走肉一樣存活于世。
唉,這樣的生活,已經讓我提前步入老年期了。
我用力的戳着眼前的那碗雲吞面,像是跟它有仇一樣,看着又吃不下,隻能虐待它來發洩。
包裏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我看到是譚雪瑩,立刻就接了。
“岚岚,在哪?”她的聲音聽起來似乎有點興奮。
“外面吃雲吞面呗。”我委屈的說。
“這麽慘啊,過來請你吃大餐,我男人回來了。他帶我買了好多東西,早上剛走,我一個人無聊死了。”
她叽裏呱啦的說了一大堆,然後讓我去餐廳找她,便挂了電話。
譚雪瑩是我的同窗好友,上學時期,我們就是上下鋪的關系。
人長得漂亮,身材火辣,還很會撒嬌。
都說撒嬌的女人最好命。
我看她還挺不錯的,雖然她的男人比她大了十歲,可是對她卻好得讓人就剩下羨慕的份。
她的男人有錢有面子,雖然常年在空中飛來飛去,很少在家,可是譚雪瑩說,每次他出差,就會帶好多東西給她,回來後也帶着她到處去玩。
這次回來,除了甜言蜜語之外,又花了不少錢了吧。
到了約好的地點,譚雪瑩已經喝完一杯果汁,看到我,立刻就興奮的向我招手,大聲的叫我的名字。
我覺得有點尴尬。
雖然她的性格比較爽朗,可是畢竟是在公共場所,這麽大聲的叫我,真的好嗎?
我低頭快步走了過去。
“你也太慢了吧,我都等到結蜘蛛網了。”
她抱怨着,卻又招手叫侍應過來點餐。
我尴尬的扯了扯嘴角,“家裏有點事,不好意思。”
“你跟老公吵架了?”她一針見血。
我有點詫異,“你怎麽知道。”
她撇着嘴說:“看你的樣子就知道。”
“有這麽明顯嗎?”我摸着臉,指腹摸到的地方覺得有點點痛。
我這才想起來,昨天程明傑曾經打過我一巴掌......
我還沒開口,譚雪瑩就遞給我一個化妝鏡,“自己看,不要跟我說,是你不小心撞到的。”
其實不用看,我也知道我現在的樣子有多窘迫。
他那一巴掌把我直接從天堂打到了地獄。
痛的不是臉,是心。
“爲什麽不離婚?”譚雪瑩憤憤的說:“我最讨厭打女人的男人了。”
我喃喃的說:“不是說離就離的,都這麽久了......”
“有多久,才三年而已。”
譚雪瑩的表情有點不屑,“人家結婚幾十年還不是一樣離婚,你又沒有小孩,他現在這樣對你,離婚才是最好的選擇。”
我沉默了,用力的吸着眼前的那杯果汁。
也許她說的對,我跟程明傑的婚姻,就像一根被緊繃的橡皮筋一樣,随時都有可能會斷開,然而,誰先放手,受傷的卻不是自己,而是對方。
畢竟已經在一起三年多,就算再怎麽吵架,也是一家人,我還是對他抱有期望的。
也許,是他最近工作壓力太大,才有了小情緒而已。
吃過飯後,譚雪瑩拉着我去逛街,走到一家金飾店時,她卻停下了腳步,看着櫥窗裏的一隻鑽戒啧啧有聲。
她問我,“好看嗎?在搞特價呢,你要不要買一個?”
我搖搖頭,轉身就走。
鑽石這種東西,要男人送給自己才顯得矜貴,自己送給自己,沒有意思。
還沒走多久,東西也沒買到,她忽然接了個電話,就跟我說有事要先走。
把我一個人丢在大街上,茫然不知該去何方。
晚飯估計也沒我的份了吧。
婆婆已經安排好她跟程明傑的晚餐,廚房也不讓我用,我幹脆在大街上溜達到過了晚飯時間再回去好了。
手機忽然響了起來,我拿出來一看,原來顧峻熙又給我發微信。
上面寫着,“向後轉。”
我好奇的轉過身,顧峻熙卻突然出現在我身後,吓了我一跳。
“有病啊,人吓人吓死人的。”
他笑嘻嘻的說:“吓死你,我賠你不......”他的話隻說了一半,突然皺起了眉頭,盯着我說:“你的臉怎麽了?”
“沒事啊。”
我條件反射般的用手捂住了一邊臉頰,心想,早知道臉上被打的痕迹這麽明顯,我就乖乖的呆在家裏算了。
“誰打你了?”他又問。
“沒有,是我不小心撞到的。”我匆匆的轉過身。
下一秒,他又出現在我面前,追問我,“你老公打你了?”
“沒有這樣的事。”
我鼻頭一酸,連忙低下了頭,快步向前走去。
“沈岚,你給老子站住。”他在後面大聲的吆喝,快步追了上來,伸手揪住我的領子。
要是現在腳下有個洞,我估計會立刻鑽進去。
太丢人了,大街上被人直呼名字就算了,還被人揪住了衣領,就這麽提在手裏。
我像個怨婦一樣恨恨的看了一眼旁邊的顧峻熙,“我是有夫之婦,你快放手。”
“怕啥,我倆又沒做什麽。”
他放開了我,又問我,“是不是他打你。”
我搖頭,他也沉默了。
兩人就這麽并排走了一段路,我才忽然想起來我應該問他爲什麽會在這裏出現。
他說,沒事就出來逛逛。
我倆又沉默了。
其實不是找不到話題,而是,有些話他問不出口,有些事我說不出口。
很多人都認爲,如果心裏有事,就應該找個人傾訴一下,或者大哭一場就會好過一點。
我卻恰恰相反。
很多不愉快的情緒,我都習慣隐藏起來,表面看起來跟平常沒什麽兩樣,其實内心悲傷得要死。
譚雪瑩說我是一個陰暗的女人,因爲她永遠都不知道我心裏到底在想什麽。
有些傷,其實隻要自己自愈就好,并不需要抖出來,在别人面前賣弄自己的傷痛的。
因爲你根本不知道,哪些人會真正關心你,哪些人表面在關心你,其實内心在嘲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