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媚的四月天,他們離開的時候,桃花相送。一陣風過,一地桃花,和着這綿綿的細雨,竟是無比凄婉美麗。
承德。
司令府。
看着牌匾上這三個金子,白繪心裏百味交雜。一個多月了,她終于又回到了這裏。
“大少爺,少奶奶!”家中下人福叔看見賀遲和白繪雙雙歸來,急忙放下掃帚,“我立即去通知夫人。”
“進去吧。”白繪牽着小海棠,賀遲轉過身來對小海棠道,“把這裏當自己家就好,平日裏也可以和白繪做個伴,免得她覺得乏悶無聊。”
小海棠點頭,随着衆人走了進去。
“白繪。”剛走進正廳,就碰到焦急從房裏走出的大夫人,白繪一見,忙上前扶住她,“媽,你慢點走。”
大夫人挽着她左看右看,有點生氣地對賀遲講,“幸好她完好無缺,不然,我可饒不了你。”
賀遲笑道,“要是她出了什麽差錯,我都饒不了自己。”
臉上是難得出現的溫暖。
安泰在旁看着,心裏一熱,也隻有這個少奶奶,才能讓這個家這麽熱鬧和歡樂。
“可要吓死我了,遲兒,你快給你父親發封電報,就說白繪回到家了,讓他放心。”
賀遲點頭,“和曹軍的戰事怎麽樣了?”
大夫人微微一笑,“沒事,自從你劫了那批軍火後,曹軍就沒那麽嚣張了,你父親乘勝追擊,已經占了他幾塊地,應該過兩天就回來了。”
賀遲心下一松,對上白繪疑惑的眼神,“待會回房和你說。”
大夫人移開眼光,發現了站在白繪身後的小海棠,疑惑道,“這位是?”
眼前的這位女子,五官精緻,身姿雖嬌小但卻娉婷,是一位可人兒。更難得的是她嬌羞卻不膽怯,臉上一片淡然自若,不卑不亢。
“夫人你好,我叫海棠。”清脆的嗓音回蕩在空氣裏。
賀遲接過話去,“多虧了海棠,白繪才得以平安歸來。”
大夫人點頭,一臉的微笑,朝身後的丫環吩咐道,“帶海棠小姐去沐浴洗澡,收拾好房間讓她休息一下。”
又對海棠柔聲說,“一路上舟車勞頓,一定很累,快去休息下吧。”
小海棠颔首,跟着丫環走了下去。
“你們也累了,先回房休息吧,我去叫廚房弄兩個菜,今晚我們一家人好好吃頓飯。”大夫人的臉上泛出柔和的光彩,看着白繪的小臉,“真是瘦了很多,看着怪讓人心疼的。”
“好啦,媽。”賀遲開口,“你先去忙吧。”
大夫人見狀,對着白繪說,“你們這麽久不見,賀遲怕是有很多話想要對你說了,好好好,我就不說了,你們先去休息一下。”
“嗯,好。”白繪乖乖答道,也跟着笑了。
他牽着她的手,一步步往賀公館走去。
他牽得很緊,厚厚的手掌包裹着她的小手,霸道而又溫暖。
失而複得的心情,他懂,唯有倍加珍惜。
經過花園,意外地看到賀喬和時晴。時晴穿着紅色的裙子,似是一團火焰,在繁花簇錦的花園裏裏快活地撲着蝴蝶。
“賀喬,你看,梁山伯與祝英台。”
順着時晴手指的方向看去,兩隻蝴蝶在空中飛着,如影随形,更襯得這整個花園生氣盎然。
“小心點,别摔着。”
賀喬見她小跑着追蝴蝶,笑着提醒,語氣溫柔。
轉過身,卻看見了賀遲和白繪站在他的面前,臉上的笑容如沐春風。
視線對上,他一怔。
“白繪。”他開口,嘴唇動了一下,卻沒有發出聲音。
胸中激動的火焰似要噴湧而出。
她回來了。
“賀喬,好久不見。”白繪微笑,嘴邊梨渦顯現,一如當初。
時晴聽到白繪的聲音,立馬從遠處奔跑過來,烏黑柔亮的兩隻小發辮随着甩動,纖巧的身影轉眼就撲到白繪的懷裏。
“姐姐!姐姐你終于回來了。”
時晴擡頭,烏黑的眼睛撲閃地看着白繪,“我還以爲……還以爲你會像爸爸一樣,丢下我一個人。”
這個粉雕玉琢的小女孩此時已經如同易碎的瓷娃娃,臉上挂滿了淚水,“姐夫沒有騙人,果然把姐姐帶回來了。”
賀遲蹲下,把她抱入懷中,“那你以後可要乖乖地,聽叔叔的話。”
時晴撇撇嘴,湊近他的臉親了一口,“你犯錯誤了。不是叔叔,是姐、夫。”她把姐夫兩字咬得很重,賀遲聽完不禁失笑。
“大嫂。”賀喬有點别扭地開口,他還是不太習慣這樣稱呼她。
“你回來就好。”有千言萬語想要說,最終說出的就是短短幾字。
她平安回來,還能在他面前快樂地笑,就比什麽都好。
“我不在家,時晴這麽調皮,你一定費了不少心思吧。”白繪對賀喬說着話,一邊去觸碰時晴的臉,“你自己交代,是不是?”
“才沒有呢?”她走到賀喬身邊,勾着他的手指,“賀喬不知有多喜歡和我在一起。”
她臉上的驕傲不言而喻,賀喬輕輕對白繪搖了搖頭,神色寵溺而無奈。
“不過自從姐姐你不見了以後,每天陪着我的都是賀萱姐姐。姐夫忙着找你,賀喬又跟司令伯伯去打仗,我也難得見他們一面。”
白繪聞言,問賀遲,“怎麽又打仗了,和曹克?”
賀遲點點頭,“是,曹克從日本購買了一批先進的軍火,想要消滅我軍的主要兵力,不過他還是太小看了我們。”
“如果不是那個沈……”賀喬插話,欲說下去,卻看見了賀遲制止的眼神,忙改口道,“大哥劫了曹克的軍火後,他就沒有了支撐,現在已經快要逃回老家去了。”
“那就好,沒事就好。”她擔憂地看了一眼賀遲,“去劫曹軍的軍火,那得多危險?”
“你看,我現在不是好好的?”賀遲笑,開着玩笑。
白繪扯扯嘴角,無言以對。
賀喬見到眼前的兩人手牽着手,眉目間倒映的都是彼此的影子,心裏有點苦澀,自己終究還是成爲了她生命中的局外人。
即使先遇到她的人是他。
原來愛情,不分先來後到,隻分緣淺緣深。
“賀萱呢?今天學堂需要上課嗎?”白繪疑惑,要是她在家,聽到了她已經平安回到家的消息,應該早就飛奔着出來了。
“唉。”時晴裝大人似的歎了一口氣,“問世間情爲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
這是賀喬寫在紙上的一句話,他時常會望着這些字發呆,她曾纏着問他這句話是什麽意思。
他最後隻說,“情,讓你歡喜,讓你落淚,讓你不知所措。”
而賀萱時常一個人歡笑一個人落淚的情景就讓她平白想起了這句話,這種患得患失的表情在賀喬的臉上也出現過,如出一轍。
“怎麽了?”白繪見時晴胡說一通,把眼神投向賀喬。
“就是和宇凡鬧了點矛盾,也沒什麽事,過段時間就好了。”
時晴卻嚷道,“才不是。賀萱姐姐躲在房間裏哭了好久,眼睛都哭腫了。”
白繪心裏一陣壓抑。
賀萱喜歡穆宇凡,這是衆所周知的事。他們之間十幾年的感情,她每次提起他,臉上都神采飛揚。她和他站在一起,沒有人會覺得不般配,彼此間一個眼神,對方也能知曉心意。
怎麽突然就變成了這樣?
晚飯的時候,白繪終于見到了賀萱。她形色憔悴了許多,但見到白繪,還是一陣激動,“怎麽也沒人告訴我你回來了?”
回頭怒視了她的丫環一眼,“玉芬,這麽大的事怎麽不告訴我?”
身後的丫環小臉漲得通紅,窘迫了起來。
“好啦,是我讓她不告訴你的,你不是在房裏歇息嗎,我怕打擾到你。”白繪忙開口替小丫鬟圓場,身後的玉芬也向她投來了感激的眼神。
“大嫂,你回來怎麽會是小事?”賀萱微嗔。
“好啦,别生氣。我向你介紹一個人。”白繪把賀萱拉到自己旁邊坐下,指着坐在自己左側的小海棠說道,“這位是小海棠,我在杭州的朋友。”
賀萱看向小海棠,心裏暗歎,好嬌俏美麗的女孩,杏眼桃腮,身上既有江南女孩的溫婉,又透着不服輸的倔勁。
“你好,我叫賀萱。”賀萱向她點點頭,把視線移開。
“好了,先吃飯,吃完飯再聊。”大夫人開口,“小海棠,把這當自己家,千萬不要拘謹。”
小海棠微微一笑,心裏又是一陣感動。
豪門世家,也有如此溫情。
晚飯過後,賀遲與白繪回到了房間。
這是他們的新房,窗上還貼着大紅的喜字,桌上還擺放着各種喜慶的東西,一如那天他們新婚時的場景。
回頭看賀遲,他含情目視着她,她的臉微微發燙起來。
她心裏忐忑起來,裝作去打開窗戶,趁着微風吹進的時候理了理思緒,順便讓風吹淡她臉上的燙熱。
“過來。”背後傳來一聲呼喚,她轉身,看到賀遲坐在沙發上,外套不知何時已經脫去,穿着一件白色襯衫,露出好看的鎖骨。
她走近,他順手一拉,讓她坐在他的大腿上,雙手環着她。
耳邊是他吐着的溫熱氣息,“你還欠我一個洞房花燭夜。”
臉蛋再次不争氣地紅了起來。
耳根也是。
他忍不住低頭在她臉頰上親了一口。
眉心。
鼻子。
嘴巴。
脖頸。
溫熱的氣息頓時在她唇内遊離,她竟貪戀起這份灼熱,接受了他的攻占。
“賀遲……”她喚着他的名,聲音溫柔如水。
他看她的眼,純淨如小孩,卻又朦胧迷離起來,更加地迷人。
他抱起她,往床上走去。她勾着他的脖子,絲毫不覺自己的衣裳已經被他輕輕扯開,露出半截香肩。肌膚欺霜賽雪。
他卻突然停頓,她猛然睜開眼,臉色绯紅,似乎溫暖突然被抽離,她有點無助。
“我愛你,白繪。”他看着她,像在立誓言,吻,再次密密麻麻地烙上她每一寸肌膚。
她羞極,扯上旁邊的床單,蓋住兩個人,隻餘下一個黑暗的世界,隻有他們彼此。
一陣刺痛傳來,她的身體似是盛開的花,紅色妖娆。
時間仿佛靜止,她在他給的世界裏盡情歡愉,天旋地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