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男孩十歲左右的模樣,此刻臉色已是青灰,嘴角還殘餘着一行血迹,臉上有好些瘀斑。然而最觸目驚心的卻是他身上的七枚長釘!七枚長釘将他活生生釘死在了棺材蓋上,當棺材蓋蓋起來的時候,他便是日日夜夜面對死去的方老爺子。
用道術上的内容而言,這是最殘忍的贖罪方式。
用這種方式恕罪的靈魂,永世不得超生。
我也不禁怒火中燒——孩子縱然有再大的錯,也還是不懂事的孩子,怎麽能這麽對他呢!
任父任母再見到這一幕的時候,已經完全失去了理智。任母撲在地上号啕大哭,任父随手拿起桌上的燭台,便向方小溪刺去。方小溪驚叫着躲閃,幾個男人要上前來救她,我催動引魂鈴,控制住他們的心神,将他們攔下了。
燭台深深地刺入方小溪的後肩,方小溪慘叫一聲,倒在了地上。她連連求饒,向後退去。
方老大想要來救,卻被方玲玲狠狠地掐着喉管。
燭台再次紮入方小溪的手腕。
方小溪痛得幾乎要暈過去,空氣裏傳來一股尿騷味,她的身下暈開了一攤髒水。“任叔,任叔,饒命啊,任叔……”她不住地求饒,眼淚鼻涕哭成一攤。
任父握緊燭台,毫不猶豫地再次紮入她的腿彎:“别叫我任叔!小童才多大,這麽一個小孩子,向你們求饒的時候,你們心軟過嗎!禽獸!禽獸!”
“任叔……”方小溪趴在地上不停地磕頭,“我錯了,我錯了,求你,求求你饒了我吧……”
燭台紮入她的腳背,刺了個對穿。
我轉過頭,不忍心看這一幕。
任小童被七星釘釘上棺材蓋的時候,還活着,這便說明他是被活活痛死的。這麽小的孩子,原本應該在父母的呵護下健健康康地長大,然而卻因爲一次意外,葬送了他的一生。
何其可憐,何其殘忍。
就在方小溪奄奄一息之際,村外響起了警笛聲。
很快,一群特警官兵便将方家大院團團圍住,一隊特警持槍而入,将我們圍在了一起。
“誰是舒苓?”一名警官問道。
我忙上前:“我是。”
方小溪趴在地上,不知哪裏來的力氣,高聲喊道:“警察,警察,救命啊!他們殺人,他們殺人!”
警官看了她一眼,然後向我敬了個禮,伸出了手:“你好,舒女士,我是華中特警隊十一分隊的隊長高震。”
“高隊長,您好。”我忙伸手和他握了握,“是江先生讓你們來的嗎?”
“是的。請問這裏發生了什麽事?”高震詢問。
我讓開身,示意他看向棺材蓋。高震在見到任小童的屍體的那一刻,也是臉色大變,眉宇間流露出些許戾氣。
“這個小男孩失手砸死了這位方老爺子,方老爺子的兒女便綁架了他,将他釘死在了棺材蓋上。”我盡量挑簡單的話說。
方老大跪倒在地上,忙道:“不是我們,不是我們。是那個林思出的主意,是他們出的主意,說這樣子可以讓我爹走得安心!”
“林思?”高震看向我。
我垂眸,冷靜說道:“我不認識。”
汪城在一旁挖了挖耳朵,嗤笑:“窩囊,竟然杜撰個替罪羊出來。”
“這是怎麽回事?”高震又指向方小溪。
任父将燭台一扔,走到他面前,說道:“是我幹的。她殺了我兒子,我隻不過的以牙還牙而已。警官,你要抓就把我抓走吧。”
“都帶走。”高震擺了擺手,立刻上來幾個武警官兵,将任家父母和方家兄妹帶了出去。
我疑惑地問道:“我們不用去?”
高震搖頭:“不需要,事情原委,江先生已經在電話裏和我交代清楚了。你們自便。”他說罷,便轉身離開了。
不一會兒,警笛響起,一群人散得幹幹淨淨。
這件事情到這裏也算是有了個圓滿的結局,該抓的也抓了,該處罰的也必定得到相應的處罰。而我們一行六人,也到了要分别的時刻了。
這晚,汪城提議舉辦一個篝火晚會。
方玲玲嘴甜,便問村民四處借了好些食材。方家兄弟造的孽,村民也都知道了,對我們倒也不再排斥,甚至還有小孩兒來我們這裏聽故事。江準特意囑咐我不要講太可怕的故事,以免吓到孩子。
我想了想,就給他們講了個嶽飛精忠報國的故事。
故事講完了,篝火晚會也開始了。
“诶,這裏我年紀最大,就讓我先來講兩句吧。”汪城舉着酒杯,端着農村的劣質酒,說道,“我師父跟我說,永遠不要指望一個人的力量能頂天立地。我以前一個人辦事的時候,不相信。現在我遇到了你們,經過了這些事情,我信了。兄弟姐妹們,我汪城敬你們!”
緊接着明倩兒也站了起來:“喵的,好久沒說這句話了。我是個朝九晚五的白領女青年,但是我感到幸運的是,我還是個異能者。我不用像那群人一樣過着千篇一律的死魚樣生活,我舒坦!幹!”
淩霄溫潤地一笑,舉杯:“酒逢知己千杯少,認識你們,值了。”
“诶,這麽文藝傷感幹嘛呀!”方玲玲竄了起來,攔住了正要起身的江準,“讓我先說,讓我先說!沒有我呀,你們就隻會叽叽歪歪些沒營養的東西。咱們不興這套,實在點。我希望以後呢,大家都能擁有自己的幸福,生的孩子一定要認我做小姨!”
淩霄無奈地搖了搖頭。
汪城和明倩兒大笑。
我拉了她一下,噴笑:“那可不成,孩子被你教壞了,我們都沒地哭去。”
“哎呀!”方玲玲跺了跺腳,“舒苓,你别瞎說!”
此時,江準突然站起了身,他舉着酒杯朝大家示意了一番,旋即說道:“在很多人眼裏,我是個集萬千寵愛于一身的官二代,現實中真心的朋友沒有多少。直到我加入魂界克星那個群,認識了你們,認識了你。”
他看向我,淺淺一笑:“我很慶幸,因爲我沒有再最好的時間錯過最好的友情,和最好的愛情。我更慶幸,因爲地鐵五号線的事件,我認識了舒苓。有時候我甚至想要感謝柳權,如果沒有他當初的作祟,可能就沒有這一場相遇。”
我愣在了原地。
篝火發出哔哔波波的聲音,寒夜無風,暖意自生。
“從接到組織的處罰通知,離開H市,一路至今,我感謝你的陪伴,舒苓。”他說着,上前拉起了我,将我拉到篝火前。
方玲玲吹了聲口哨,被淩霄打了一下。
江準望着我,眼裏仿佛盛滿了繁星。他突然屈膝跪下,将我的手攤開,低頭,輕輕的一吻落在我的掌心。
“舒苓,做我女朋友,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