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準告訴我說:“剛才那是去年我輔導過的一個高三女生,後來好像考上了你們學校,她叫路殷雪。”
“哦,你沒必要解釋那麽多的……”我頓了頓,挑眉,“路殷雪?”
嗬,這名字真他大爺的記憶猶新。
這不就是開學那天提着三大袋行李擺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請我幫她一起搬回寝室然後給了我一盒曲奇的那個弱不禁風的小學妹麽?
我忍不住想,這要是将來再遇見,該不該裝不認識呢?
“你認識?”江準問道。
我呵呵笑了兩聲:“我幫她拎過行李。”
江準點了點頭,然後放下手機:“姨母說想請你吃頓飯。”
“啊?不用了,不用了。”我連忙擺手,笑話,剛才看沈姨母那個架勢,簡直就是把我當侄媳婦看待了。這要是再去吃一頓飯,保不準沈姨母又該想哪裏去呢。
雖然沈姨母很給我媽媽的感覺,但是……我真吃不消她的轟炸啊啊!
“你怕姨母誤會?”江準笑了。
我臉上表情一陣僵硬,原來我表現得這麽明顯?
江準又說道:“你不用擔心。”我正舒了口氣,又聽他道:“沒必要誤會,都是事實。”
啥!
什麽事實!
我愣住。
江準湊了過來,在我臉上“啾”地親了一口,悶聲笑了:“苓苓,你看都看了,不準備負責麽?”
我:“!”
江準又問:“看清楚了嗎?”
我忙搖頭擺手:“沒,沒,沒有!我什麽都沒看見!”
“啊——”江準拖了長音,“那真可惜。”
我:“……”
我去,之前到底是爲什麽會覺得這個人風度翩翩的啊!分明是一個披着羊皮的狼!
“咳咳。”我垂眸,“既然你要和我算這筆賬,我也要和你算個清楚了。在唐家老宅,你出手掐了我一次,将我撞下樓梯一次,對我的心靈造成了不可磨滅的傷害。能抵消了吧?”
江準眼裏微光一閃,旋即笑道:“唔,這樣啊……那我以身相許吧,如何?”
如你妹的何!不如何!
我縮了縮,擡手指了指門:“本姑娘要安寝了,卿跪安吧。”
“奴才告退。”江準似乎心情很愉悅,将碗筷收拾了一下後,便揚長而去。
聽見門關上的聲音,我才松了口氣。
要知道,不是每個人在面對江準這樣高顔值的生物的表白的時候,還能把持住自己的,我也不例外。
隻是不知道爲什麽,每每我想動心的時候,心裏就有一個聲音在拼命地喊——不要急于答應!
是秋娘。
她說:“丫頭,不要輕易交付感情。”
大概是那口紅霧對我的影響還在,所以我時刻都能感受到秋娘的氣息萦繞在我身邊。雖然目前我感覺這股氣息沒有惡意,但是對于秋娘這條“美女蛇”而言,什麽能說得準呢?
我下了床,先去上了個廁所,然後走到窗邊,打開了窗戶。溫暖的風從窗外吹進來,我深吸了一口氣,發現今天竟然是H市難得的好天氣。遠處是鱗次栉比的高樓大廈,再遠一點,是模糊不清的一線山脊。
欣賞了一會兒風景,正打算關窗,忽然一道風景線闖入眼簾。
醫院外,江準的身影飛快地跑出去,一個女生正捧着花在等他。兩人碰面後說了沒兩句,女生将花束往他懷裏一塞,大喊了一句什麽,然後捂着嘴轉身就跑。
我挑眉,這是哭了?
江準似乎喊了她一聲,沒喊回來。他轉身,走到了垃圾桶邊,将花束對着垃圾桶比了比,然後又縮回了手。
我關上窗,躺回了床上。
正想閉上眼睛睡一會兒,我的手機忽然響起,是一條未讀信息。
打開,卻是吳樊發來的——你好幾天沒來上課了,怎麽了?
我愣了愣,手指已經下意識地按上了回複鍵。想了想,還是回複了一句——沒什麽,有點私事。
吳樊秒回——什麽事啊?
我頓住,心中微愣。他這是在幹什麽?他不是已經和尚錦表白在一起了嗎?想到這裏,我立刻合上了手機,将它丢在一邊。
不多時,江準回來了,将手中的一束花插在了床頭,笑道:“我看這白玫瑰很适合你。”
“丢掉。”我閉着眼睛,理直氣壯地說道。
江準手一頓,道:“幹嘛丢掉,浪費錢不是。”
我笑了:“浪費的也不是我的錢,我不心疼。”
“噗嗤……”江準卻突然笑了,“都看見了?吃醋了?我就說這玫瑰适合你,帶着刺的不動聲色的嬌豔。”
我沒有說話,懶得理他。
江準撥弄了一下玫瑰,歎了口氣:“這真是我去花店買的,路殷雪送的那束是紅玫瑰,我給一個乞丐了。”
我回憶了一下,卻是,路殷雪塞給他的是一束紅玫瑰。我沒忍住,腦補了一下乞丐收到玫瑰花的樣子,忍不住笑了出來。
當晚,我又做了一個夢。
夢裏長街長,落花香。男人穿着長馬褂,女人穿着旗袍,報童大街小巷地亂竄,還有黃包車在街上來來回回。一位素衣少女站在一個豆腐攤前,纖纖素手端出一碗豆花湯,遞給面前的少年郎。少年郎笑意清朗,像高遠的雲。
夢裏,我站在街對面,看着他們臉上幹淨明媚的笑意,也忍不住勾起了唇角。
每個人心底都有最柔軟的一個角落,藏着一瓣落花或是一滴露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