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泉已經離開了,帶着一副沒落的背影,我想他應該從來都沒有碰到過這樣棘手的案子吧。
“等一下!”
我沖着門外喊道,但他沒有回來,估計是已經走遠了吧。我一路小跑追了上去,一直追到了樓下,他已經坐上警車打算離開了。
“等等。”
我也不知道當時是怎麽想的,隻是一頭鑽進了他的車子後座裏。他的車裏有一股很重的血腥味,還有好幾處依稀可見的彈孔留在座位邊上。
“怎麽了?”
他雄渾的聲音将我從一陣恍惚中拉了回來,我平穩了一下自己的呼吸說道:“有事情。”
“哦?打算合作了了?”
他說話的時候始終沒有将頭轉過來,而是透過後視鏡觀察着我,那種冰冷的目光讓我根本不敢輕舉妄動。
“我隻是想起了一些事。還有也想請你幫個忙。”
我将視線移向了一邊,害怕被他看穿了自己的内心。
嗤——
他把煙蒂在煙缸上狠狠地扭動了幾下:“那正好,我也有些事情想跟你說。”
“是什麽?”
我問道,或許他已經查到了什麽跟我有牽連的東西。
“跟我去一趟警局吧。”
他終于将頭轉了過來,這時我才發現他的額頭似乎多了一道傷疤。
“恩。”
我有氣無力地回答道,不過這樣也好。
咔哧——
他終于發動了引擎,汽車開始猛烈地顫抖起來,這輛車估計再過不多久就要變成一堆廢鐵了吧。
我依附在占滿了泥漬的玻璃上,冰涼的觸感就像是一具儲存依舊的屍體,就跟那時候看到死去的王馨感覺一樣。
……
破舊的警車駛離了這座‘鬼城’,我眺望着窗外的綠色,任由它們在我眼前飄過,這樣悠閑的感覺給了我一種久違的舒暢。
“你剛剛爲什麽要撒謊。”
沉厚的男聲打破了這份靜谧,我看向那個聲音的來源,那張古闆的面孔依舊給人一種不可抗拒的威嚴,但這時候卻帶上了一點滄桑。
“是的。”
我自嘲地說道,果然還是被他看穿了。
“你想說什麽?那個女孩已經死了?”
“是的。”
“你還親眼目睹了她的死亡。”
“也許——是的。”
我隻能這麽回答,身體不由地向後挪了挪,這種感覺就像是我赤身裸體地擺在他面前一樣。
“我還沒那麽不講理吧。”
他淡淡地說道,這讓我完全無法判斷出他現在的心情,或許他已經發怒了。
“她不是溺死的。”
“被人殺的?”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眉頭明顯地跳動了一下。
“陰猴。”
“那是什麽東西?動物嗎?”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我,聲音中帶滿着質疑。
我用手裹住了頭,因爲長時間沒洗了而凝成一團的頭發将我的手臂刺地生疼。
“我也不知道,也許是一種怪物吧。”
我的咬着牙說道,怎麽可能會知道,是那個神棍說的,而我看到的也隻是一道白影而已。
“知道嗎,有很多犯人是在幻覺中殺人的,但事後都還不知曉這一切。”
這話是什麽意思?又在懷疑我嗎?
“我說的是真的。”
我基本是用盡最後的力氣吼出的那句話。
“當然我不是懷疑你,隻是說幻覺這是種很其妙的東西。”
他的這句話讓我整個人都癱在車門上,窗縫裏吹進來的暖風讓我泛起了一絲困意,那些真的都是我的幻覺嗎?
當然,那是不可能的。
我将手按在了胸口,一絲透心的涼意傳遍了我的全身,那條項鏈,他又還給了我。
……
下午四點,車子終于開到了警局,黃警官搖醒了熟睡中的我,将我帶到了三樓。
一路上我能感受地到無數的目光在想我聚集,不知道是因爲這個黃警官還是我現在這身邋遢的裝扮。
我們兩人穿過了大廳來到了過道的盡頭,那裏是會議室,我曾經去過一次。
“你先進去吧。”
他撇了撇頭對我說道。我走近了那扇普通的木門,它隻是虛掩着的,被我輕輕一推就推開了。熟悉的環境再次呈現在我面前,就連椅子的布局都沒有變過。
這個會議室不過是個擺設吧,我想。
我随意找了一處位子坐下,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躁動,上次來這裏的時候也是這樣。
吱——
會議室的門被打開了,是黃警官,他手中還拿着兩隻一次性杯子,他将其中一個遞給了:“咖啡,不喝的話就放旁邊吧。”
“謝謝。”
我呷了一口,一股濃烈的苦澀味繼續快要讓我的味蕾癱瘓了。
“咳咳咳……”
我口中的咖啡都咳了出來,從來都沒喝過這麽苦的。
“抱歉,這裏沒有糖精。”
他的聲音中帶着一絲笑意,估計是在嘲笑我現在這幅狼狽的樣子吧。
“沒事。”
我将咖啡擺在了一邊,最起碼它讓我清醒了不少。我擡起頭看着他:“你想跟我說什麽,該不會隻是請喝一杯咖啡吧。”
“再等等。”
他喝了一大口咖啡,我咽了咽喉嚨,就好像味覺反饋在我身上一樣。
咚咚——
敲門的聲音打斷了他的動過。
“進來。”
他頭也沒回地說道,手中的杯子撞在桌面上發出一陣空蕩蕩的聲音。
門被打開了,進來的是一個長相清秀的女警員,齊肩的黑發給人一種飒爽的感覺。我愣了愣,因爲曾經見過她,那次還被她直接撞翻在了地上。
“黃sir,你要的資料。”
“擺這邊就好了。”
她照着指示将手中的一疊文件擺在黃泉的面前,随後就踩着高跟鞋出去了,似乎完全沒有發現我這個外表懊糟的‘市民’。
“這是什麽?”
我指了指堆在他面前的那摞紙,那該不會就是他想跟我說的東西吧。
“驗屍報告。”
他十分平靜地說出了這幾個字,但我能感覺地到自己的心髒在急劇地加速跳動着。
“誰。。誰的?”
我戰戰兢兢地問道。
他拿出了其中的一疊說道:“這份是韓慧麗的。”
“還有一份呢?”
韓慧麗就是那個死去的宿管阿姨,這個我早就已經知道了,但桌上似乎還剩下了一份驗屍結果,該不會又有什麽人死了吧?
“這一份,是沈寶的。”
沈寶,這個名字我從來都沒有聽到過。
“這個人,跟我有什麽關系嗎?”
“你不認識他?”
黃泉将夾在資料中的照片遞給了我,那是一個大概30多歲的中年男子,他在照片裏笑得特别地開心,完全不顧及那張令人厭惡的嘴臉。
“老鼠!”
這張猥瑣的面孔就是那個叫做‘老鼠’的出租車司機,他曾經和我有過一面之緣,我那寥寥無幾的電話簿裏就有他的号碼。
“他死了?”
這幾個字我幾乎是喊出的,“是出車禍嗎?”
“被人勒死的。”
又是勒死!
我的腦子裏直接炸開了花,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他的老婆報過案說他已經有一個禮拜沒回過家了,結果我們在他家附近的一條弄堂找到了他的車,而他就死在自己的車裏。”
“那是幾天前的事情?”
“前天,但他的死亡時間應該在一個禮拜前。”
“一個禮拜前。”
我喃喃道,那是他跟我見面後沒多久。
“這兩個人是被同一個人殺的,就連傷口的痕迹也一樣。”
黃泉繼續說道,我不知道他爲什麽要跟我這個外人說這麽多,但我能明白自己肯定脫不了關系,因爲這樣的巧合同時發生的概率真的太小了。
我微微擡了手,上面還有些淡淡的血污,或許真的是我害死了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