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泉。
這個名字聽着挺滲人的。
“找我有什麽事嗎?”
我擦了擦額頭,那裏因爲緊張而冒出很多汗。
“給你看一樣東西。”
說着他點開了電腦裏的一個文件,這似乎是一個視頻,難道藏着什麽秘密嗎?
我将臉湊了過去,突然屏幕變暗了許多,漸漸地有圖像顯現出來。
畫面裏是一扇普通的玻璃門,不鏽鋼的門框上還有好幾處擦痕。
我瞳孔微微一縮,這個地方我再也熟悉不過了,因爲這裏就是我的寝室樓道口。我注意到視頻右下角顯示的時間:7月11日2點35。
這肯定就是命案發生的那段視頻吧,我想。
五分鍾過去了,畫面裏一點變化都沒有,要不是視頻的進度條還在動,我還真以爲是電腦死機了。
突然有什麽東西動了一下。
我瞪大了眼睛,屏幕左下方的位置好像多了一小塊陰影,到底會是什麽?
我繼續凝視着,眼睛都不敢眨一下,怕在那一瞬間錯過了什麽。
那塊陰影隻是停頓了一小下又開始動了,它在慢慢地開始擴大。
這似乎是一個人的影子,果然過了大概5秒的時間屏幕的左下角出現了個女人,她坐在一把老式的木椅上,披散的頭發蓋在她略顯臃腫的身體上。
是她!
那個已經死去的阿姨。
她動了,連同着那把椅子平穩地滑動,就像是一隻幽靈,一隻真正的幽靈。
我倒吸了一口冷氣,身上的雞皮疙瘩全部立了起來,這怎麽可能!
她突然又停了下來,就在屏幕的正中間,她已經成爲了這個‘舞台’的主角。她将頭回了過來,露出了那張令人厭惡的嘴臉,僵硬的動作仿佛能讓我聽到一陣陣骨骼斷裂的聲音。
她好像在看着我,那雙深色的瞳孔泛着一點點光澤,讓我的呼吸變得異常困難。
“不可能!”
我大叫了一聲,可卻不知道接下來該說什麽才好,恐懼讓我的喉嚨不斷地打着顫。
黃警官完全沒有理會我,而是緊緊地盯着屏幕中的那個她。大概又過了10幾秒,她終于将頭轉了過去,我像是獲到救贖一樣整個人松懈下來。
接下來的2分鍾内她再也沒有出現什麽怪異的舉動,而是緩慢地移動到了門邊,最後就一動不動地堵在了那裏,就跟我那時候看到她一樣。
果然過了沒多久屏幕中出現了個男孩,他與這個‘幽靈’擦身而過,一臉的不滿,嘴裏似乎還在抱怨什麽。
我冷冷地看着屏幕中的男孩,這個人的确就是我。
視頻終于結束了,這段不超過十分鍾的錄像卻讓我感覺像是跨越了整個世紀。
會議室裏再次變得沉默,我将椅子向後挪了挪,重新整理着淩亂的大腦。
這不可能!
我能聽到心中的嘶吼,那時候的她應該已經死了,事不過是一具屍體罷了。
“到底怎麽回事。”
我問道,這一切似乎已經超出了我的想象。
“原本我們查學校裏錄像的時候這一段被人删除了,所以一開始才會懷疑到你。”
他說完從電腦裏抽出了一個光盤,還特意将它在我眼前晃了晃。
“這個是早上有人快遞寄給我的。”
“是誰?”
他點上了一支煙似笑非笑地看着我,叼着煙頭的嘴裏含糊不清地說了一句:“是一個叫林蕭的人。”
林蕭?
我的腦子一陣暈眩。
“不可能是我!”
我抓着他的衣服吼道。
“其實我也是這麽認爲的。”
他這麽說道,但那雙冰冷的眸子裏任然充滿着質疑。
我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态,将手縮了回來說道:“我是被人陷害的。”
他皺了皺眉,這種話他肯定已經聽厭了吧,大概每個罪犯都是這樣辯解。
“我沒懷疑你。”
他履平了衣服上的褶皺說道,這大概是在安慰我吧,還有可能先是讓我放松警然後惕露出什麽破綻。
“你找我來總不可能隻是爲了看這個吧?”
“你真的什麽都沒看到嗎?”
他又這樣問道。
我懊惱地揪了揪頭發,要是知道什麽早就說了,我也不想被一個神經質的警官一直逼問到現在。
“到底想讓我看到什麽?”
“比如說——犯人”
他故意拖長了聲音說道。
“一個人都沒看到。”
“真的嗎?”
他的聲音變得低沉了許多,這種咄咄逼人的審問方式不斷刺激着我的神經。
“是的。”
我回答道,他嘴中的煙不斷地冒着火星,看來他還不打算放過我。
他沉默了一段時間,好像是在思考什麽東西。
“有什麽問題嗎?”
我問道,這種壓抑氣氛簡直快要讓我窒息了。
他終于說話了:“一具屍體總不可能自己動吧。”
我擡頭看着他,那支煙已經快要燃盡了,藍色的霧圍繞着他的臉頰,給人一種不敢反抗的感覺。
“我也不知道,或許是鬼魂。”
我苦笑道,的确這也是我想不通的地方,這就像是一部顯示版的恐怕電影。
“鬼這種東西根本就不存在”
他哼哼了幾聲,可能是在嘲笑我的無知吧。
“你今天先回去吧。”
他又說道。我看了眼時間,已經将近五點鍾了,哪還有去學校的車,除了公交根本沒人願意送,今晚就隻能住市區了。
……
我走出了警察局,就像是一個剛剛被刑滿釋放的罪犯,頓時輕松了不少。我随手攔住了輛的士。
“去哪?”
司機探出了那顆賊溜溜的腦袋,竟然又是他。
“真的好巧……”
我在他熱情的招呼中鑽進了車裏。
“有沒有便宜點的賓館?”
我問道,身上的錢并不是很多,能省則省吧。
他笑眯眯地看着我說:“今晚不回學校嗎?”
“你送我回去?”
“别。”
他一口就回絕了,不過我想想也是。
“便宜一點的賓館有是有,就是有點破,而且有點遠。”
“沒事。”
我翻了翻身上的現金,一個晚上應該夠了吧。
……
十幾分鍾後他将我帶到了一處郊區,這裏給我的第一感覺就是荒涼,隻有零零星星的有幾處人家。
“你看就在那,便宜,我跟媳婦吵架的時候就經常住這裏。”
“家庭關系還挺融洽的啊。”
“嘿嘿!”
他撓了撓頭,我付了錢就爬下了車。
“兄弟,你留個我的号碼吧。”
“爲什麽?”
“咱這說不定是緣分呢。”
我笑了笑,從來就沒有相信過緣分這種東西。不過我還是留下了他的号碼,這裏這麽荒涼說不定明天打車都是件麻煩的事情。
“叫我老鼠就行了,别人都這麽叫我。”
“哦。”
我應了一聲,他這個樣子用老鼠來形容再貼切不過了。
“那我先走了。”
……
我踏進了旅館,裏面比外面看到的還要破舊,地上鋪着的木闆都已經開裂了。
“将就一下吧。”
我走到了櫃台前,這裏的老闆是個十分瘦小的老人,瘦得簡直就隻剩下一個骨架。
“老闆,一間單人房。”
“好的。”
他的聲音也很沙啞,這讓我想起了圖書館裏的那個黃教授。他從櫃台裏拿出一串鑰匙,上面還貼着一張已經被水泡得辨識不清的紙條。
“311号房間。”
他的眼睛看起來很渾濁,和那個教授完全沒得比。
我接過鑰匙就向裏走去。
“祝你做個好夢。”
突然身後的老闆說道,這讓我不由地打了個冷戰。
好夢?
我環顧了下四周破舊的場景,如果有也一定是惡夢。我聳了聳肩,立刻轉進了昏暗的樓道裏。
這兒給我的感覺差到了極點,明天還是早點離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