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緊緊地盯着前方的電腦屏幕,兩隻眼睛因爲長時間沒有休息而布滿了血絲。
一小時前,她在貼吧裏發了條關于鬼樓的消息。她自然便是‘貞子’,說起來還是有點慚愧,人家這麽熱心地幫我,結果連她的名字都沒有問。
回複的人很多,但大都是些“很長時間不見啦”、“最近過的還好嗎”之類的問候,關于‘鬼樓’的這個話題似乎已經完全淡出了他們的視野。
不過想想也是,誰會無聊到去調查‘鬼’這種東西,說白了就是吃力不讨好。
就如我預料的一樣,一個小時過去了,一點進展都沒有。我将身體靠在了椅子背上,一直保持着這個姿勢讓我的腰幾乎僵住了。
我現在能想到的最直接的方法莫過于直接再去一趟鬼樓,但那個冒牌的林蕭說過“她會讓我喪命。”
說白了就是會殺了我,雖然不知道那個冒牌貨說的是真是假,不過這的确是有點冒險。
還有他說的那個約定是什麽?
該怎麽辦?
所有的問題堆積在了一起,我感到一陣頭痛,似乎是這塊cpu即将超出負荷而傳來的警告。
該死,總是在關鍵的時候給我死機。
我揉了揉太陽穴,腦脹的感覺絲毫都沒有減輕,算了,去外面走走吧,該給它降降溫了。
……
小路上的人很少,隻有偶爾幾對情侶從我身邊走過,隔着樹林可以隐隐約約看到那棟白色的建築,不知不覺中我竟然又來到了這裏,那塊讓人生畏的禁地。
我的雙腳像是被别人控制住了,情不自禁地走向那裏走去,鬼樓在我的視野中越來越清晰,它就像一隻張開了雙臂的惡鬼,等待着獵物成爲它的腹中之食。
我停了下,遠遠地注視着那棟鬼樓,即使是在白天它也顯得如此的猙獰。
我大概駐足了十幾分鍾,這次她沒有再出現。裏面有我想知道的東西,這真是緻命的誘惑。我向前跨了一步,一種來自靈魂的顫抖,讓我又不自覺地把腳縮了回來,再前面就是人類無法涉足的禁地了。
我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因爲每多看它一眼心中就有一股抑制不了的沖動,從古至今不知有多少人死在了誘惑面前,我可不想成爲他們中的一具屍體。
……
不知道走了多久,周圍的景物開始變得陌生。
這正好能讓我散散心。我心裏是這樣想的,其實隻不過是單純的迷路罷了。
我看到了一所教堂,這棟高大的歐式建築周圍的牆體上爬滿了植被,看來已經有些年代了。
這個教堂應該就是我在來的路上看到的那棟吧。
吱呀——
我将銅質的大門推來了一條小縫,一陣金屬的呻吟聲讓我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這裏的門軸似乎很久沒上過油了。
裏面一個人都沒有,沒想到這麽大的一個教堂竟然已經荒廢掉了。
咚咚——
我的腳步聲在空蕩蕩的大廳回蕩,驚動了無數在暗處蟄伏的鬼魂。我來到了最深處,仰頭看着那面巨大的彩色玻璃,上面畫的是耶稣的母親,這位聖母目光慈祥,她就像是一尊天神注視着凡間的一切,包括我。
她能庇護到我嗎?
我握住胸口的項鏈,這并不是十字架,這樣似乎有些不太合适吧。
“主會保佑你的。”
背後突然傳來低沉的男聲把我吓了一跳。
我回過頭去,那是個神父打扮的人,胸口一個精緻的十字架還在那裏晃動。
他是什麽時候站在我後面的?竟然連一點聲音都沒有發出,簡直就像是一個幽靈。
“對不起,我隻是想進來看看。”
像我這樣不打招呼進來了,可能會被當做小偷吧。
他用那對寶藍色的眼睛注視着我,看地我一陣眩暈,這感覺就像是我的靈魂被什麽東西穿過一般。
他的中文很好:“沒事,歡迎你。”
說完他打開了手中那本厚重的聖經,面向耶稣像禱告了一番,這是基督徒的每日必備吧。
他一臉的虔誠,仿佛周圍的一切都與他無關。我默默地退到了一旁,我沒有什麽信念可言,所以這也是我無法想象的。
突然,他合上了聖經轉頭看向我,我習慣性地躲避開了他的視線,因爲那讓我感到很不自然。
“不來向主祈禱一下嗎?”
他終于說話了。
“不了。”
我露出了勉強的笑容,因爲我根本就不會,況且沒有人能夠保佑我,我隻不過是個被神抛棄了的小醜罷了。
“主不會抛棄任何人。”
他像是看穿我在想什麽,這真的很不可思議,果然是因爲那雙眼睛嗎。
“真的是嗎?”
我的聲音中帶滿了質疑,因爲我就是個被神遺忘的最好的例子,一切的不幸全部發生在了我的身上。
“神是平等的。”
“平等?”
我面帶不屑,這是對神的大不敬,可他依然面色平靜地看着我。
“隻要你相信神。”
他指了指我的肩口,那裏露出了一點鏈條,怕是被誤會成十字架了吧。我将它拿了出來,還從來沒讓别人看過它。
教堂裏的光線很柔和,讓它蒙上了一層淡淡的光彩。
他原本波瀾不驚的臉上稍稍波動了一下。
“怎麽了大師?”
“fake。”
他說了一句英文。這是假的意思,難道是說我是個騙子嗎。
“大師?”
“這要看你自己怎麽想。”
這句話充滿了哲理,讓我一時間反應不過來。
“我想,我該走了吧。”
的确,我在這裏呆的時間是有點久了,這樣也許會妨礙到他吧。
“等等。”
他叫住了我,手伸進了袖子中,似乎在拿什麽東西。
“好香。”
我聳了聳鼻尖,一種特殊的香味瞬間侵占了我的大腦,我看不清他手中的東西,但香味毫無疑問就是它發出來的。
那是什麽?
我極力地睜大眼睛,但越仔細看它反而越模糊,連同着神父的軀體和周圍的一切。
怎麽回事?
整個教堂都開始旋轉,一股酥癢的感絕侵蝕着我的神經……
……
當我清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夕陽透過幾個窗洞照在我臉上,一邊陰一邊陽。
手腳還有一點酥軟,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一股淡淡的香味還殘留在我的身上,讓我又是一陣頭暈。
我想起那對藍寶石的眼睛,那個神父呢?是他把我弄暈了,然後。
我撫摸着自己的身體,一處傷口也沒有,錢包什麽的也還在。
到底爲了什麽?我和他根本就是素不相識。
“該死,又被人給耍了。”
我站了起來,手不自覺地摸向胸口的項鏈,明明還說能給我帶來好運的。
不見了!
‘父親’給我的項鏈不見了!
我找遍了所有的口袋,依舊沒有找到,可我明明一直帶着的。
肯定被那個老神棍偷走了。
我惱火地踢開了腳邊的一塊碎石,該死的,下次再看到他,我一定要對着他臉來上兩拳。
……
我失魂落魄地回到了宿舍。剛進門,胖子就告訴了我一個消息,說是班級組織春遊,就在一個禮拜之後。一個班十幾個人去一個叫什麽姬家村的地方,好像就在學校附近。
我不知道這個消息對我來說是好是壞,但現在的我根本沒有閑暇去管這些。
原本隻是一個簡簡單單的星期八,卻又牽扯到了如此之多的東西。
鬼樓,‘父親’,假冒的我,約定,還有那個偷走我項鏈的神父……
所有的事情都是圍繞着我,像是有人特意安排好了一樣。
看來我似乎被卷進了麻煩的事情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