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
嘈雜的鬧鈴将我從睡夢中驚醒,我艱難地舉起手将鬧鍾關掉,看了一眼時間,竟然已經10點了,但窗外依然很暗,這天色看是快要下雨了吧。
我僵硬地換上了汗衫,但依然覺得好困,這一覺不知道睡了多久,難道我是傳說中的睡美人?沉睡了上萬年醒來的?
我立刻打消了這個愚蠢的念頭,最起碼我是個純爺們。
床邊的手機發出淡淡的熒光,不用看也知道是條垃圾短信,但手機屏幕顯示的時間讓我感到很意外。
6月30日,星期一。
星期一?
記得前天也就是28号,高考成績剛剛公布,我考的還算不錯,報了B市的N醫科大學,但那天是星期天,這麽說來今天怎麽算都應該是星期二才對啊。
肯定是手機出問題了,這是我得出唯一地結論。
于是我又打開了電腦,這台老式的顯示器裏顯示的時間竟然也是6月30日,星期一。
就連網上的新聞裏也是。
這是怎麽回事?
29号呢。29号去哪了?
這個問題似乎已經超出了我的解答範圍,我甚至開始懷疑在小學學過的常識。
一股冷意傳遍我的全身,讓我不禁打了個寒戰。
如果今天是星期一,那麽昨天就是
“星期八。”
一道宛如鬼魅的聲音出現在腦中,我慌亂地看向四周,陰暗的房間内隻有我一個人。
星期八。
這簡直就是天方夜譚,我當然不會相信這麽扯蛋的理論,或許那隻是個夢而已。
對,是做夢。
我翻出了錢包,裏面掉出一張紫色的銀行卡。
這是父親在走前留給我的,他說他要出差好長一段時間,至于具體日期,就是昨天,那個可笑的星期八。
手中的卡平整光滑,就像是人皮膚的觸感,那麽地真實。
突然感覺這個世界變得有點陌生,大概是上帝跟我開的一個玩笑吧,這還是我生存長大的那個世界嗎。
我瘋子似得沖進了浴室,鏡子中的男孩算不上帥,黑色的斜劉海下是張平平淡淡的臉孔,這張屬于林蕭的臉。
鏡子中的他隻穿了一件白色的汗衫,可以看到手臂上肌肉的輪廓,和上面那張瘦弱的臉顯得有些不搭,就像是有人将我的頭PS上去一樣。
我摸向鏡子中這個和我長得一模一樣的人。
他是誰,是叫做林蕭的另一個人?
鏡子中的他也伸出了手,兩隻手觸達了鏡面的同一點,我又條件反射般地縮了回來,我怕他突然探出手來将我拉進去。我開始感到畏懼,他的雙眼一直盯着我,他在笑,我仿佛能聽到那惡魔般的尖笑聲。
我關掉了燈,廁所裏變得一片漆黑,他也消失了,我不停地将冷水敷在臉上。
林蕭還是林蕭,這一點永遠都不會變。
我換了一身短袖,打算去外面走走,直到現在都還無法接受現實。
推開公寓底樓的那扇鐵門,回頭看了看身後的這棟樓,我家就在那裏的八層,也是這裏的頂樓,自從母親出了車禍去世後我就和父親兩個人一直住在這裏,可以說是無依無靠。
至于其他親戚就隻有一個嬸嬸,但關系是那種十分冷淡的那種。
當然我也不需要依靠誰,心裏每次都這樣告訴自己,可以說是年少輕狂吧。沒想到現在要一個人住了,起碼這個暑假是這樣的。
走在街上,路上的人并不多,兩邊的有些建築已經顯得有些老舊。
這條街我走了5年了,每一個角落我閉着眼睛都能摸到,但今天卻感到有點生疏。
昨天到底發生了什麽?
這個問題讓我頭疼欲裂,它就像是一個幽靈不斷糾纏着我。
對了,可以打電話問問我爸啊。
這麽簡單的方法竟然剛剛才想到,心中暗暗地罵自己蠢,但當我拿出手機的時候又停了下來。
爸的号碼,是多少?
我極力地去回想,但就是想不起來,就像是有人将我的記憶抽幹了,然後又胡亂填充上去。
這麽重要的東西竟然記不得了。
我腦中浮現出那張堅毅并帶滿胡渣的臉,那是我爸林國強,一家企業的經理。
沒辦法,隻能翻通訊記錄,裏面隻有兩個人,一個是我爸,另一個則是我的嬸嬸。
“真是帥到沒朋友。”
我自嘲般地說道,高中的我寡言少語,别說是女朋友了,就連一個同性朋友都沒有,還真是現實版的人間悲劇。
撥了爸的号碼,電話過了一段時間終于接通了,接電話的是一道富有磁性的女聲
“對不起,您撥打的号碼無法接通,請稍後再撥。”
現實就是這麽殘酷地抽打着我的臉,心中燃起了一絲不安,或許直接去趟他的公司能知道點什麽。
一滴雨點濺在了手機屏幕上。
該死,怪不得會有種不祥的預感,出門竟然忘記帶傘了。
我一路地小跑,前方路口的紅綠燈左轉就是我爸工作的地方。
“您好,這裏是XX有限公司。”
說話的是一個20來歲的女性,穿着一身标準的職業裝坐在看台的後面。我現在的形象那叫一個狼狽,我隻能盡量保持濕漉漉的身體與坐台之間的距離,這樣她不會感到反感吧。
“我要找林先生。”
“林先生?是客戶嗎?”
“不,是這裏的經理。”
“好的,請稍等。”
女人娴熟地翻閱着名單,幾分鍾後她将單子放回了原位:“這裏沒有林經理。”
“他叫林國強。”
“對不起,真的沒有,您可能找錯地方了吧。”
“怎麽可能!就是那個剛剛被派出去公差的那個。”
“肯定是您找錯了,這裏連一個姓林的人都沒有。”
“什麽!”
這就像是一顆炸彈把我的心髒炸得支離破碎,明明看到了一絲曙光,卻又立刻被澆滅了。
我歇斯底裏地叫到:“能再仔細找找嗎?”
女接待員半哭半笑地看着我,大概從來沒怕碰到過像我這麽無理取鬧的人吧,看她那表情再過不多久就要去叫保安‘送客’了,我也隻能悻悻地退回到外面的雨幕中。
雨水順着發絲流過我的臉龐,傳來癢癢的感覺,這告訴我一切都是真的。
他們沒有必要騙我,我開始懷疑自己的記憶,唯一的可能就是它欺騙了我。
這真的很可笑,緊緊是一個29号,結果把我的生活變得一團糟,就連我的父親也成爲了一個莫須有的存在。
我又去了趟銀行,查了一下那張銀行卡的戶頭。
是林國強,絕對不會看錯,這證明真的有這個人,而且他認識我,姑且把他定義做是我的父親,雖然這種做法的确十分地荒唐。
我變得異常地冷靜,從小到大都沒有過這樣的感覺。
我一定會将你找出來的。
……
1個禮拜後,這個對于我來說短暫的暑假即将結束,也不知道爲什麽學校這麽早就開學,在别人還在享受‘糜爛’的暑假的時候我就得去報道了,可不知道爲什麽我沒有一絲留戀。
這些日子裏我不停地在回想着29日那天發生的事情,但一如既往地什麽都沒得到,父親的電話也依舊打不通,就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我開始感到恐懼,因爲我意識到我已經是真正意義上地變成一個人了。
晚上12點,我踏上開往B市的火車,B市離我住的A市有點遠,坐火車需要5、6個小時才能到。
透過窗戶能看到A市繁華的夜景,我正在漸漸離去,我還看到了玻璃另一端的自己。
“現在能陪我的,也隻有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