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傳承紙人


第一件事,他取出懷中一本保護得很好的黃表皮書,輕輕的放在我的面前,書名《陰冥紙燒術》。

第二件事,他從懷中取出一隻巴掌大小的金黃色紙人,讓我敞開衣襟。

二叔公沒有說話,隻輕輕一貼,就将紙人貼在了我的前胸之上,頓時我隻感到一股奇異的暖流,順着那紙人附着的地方,進入了我的身體之中,頓時我仿佛洗了桑拿一般,渾身血液都加速起來,頓時舒服得打了個哆嗦。

隐約間,我似乎感覺到,從我的體内,有一股微弱的冷流,吸入了那隻紙人之中,而我之所以如此舒暢,卻正是那股冷流遊走之時,心走在火熱的血液之中,所産生的感覺,那就如同泡溫泉喝冷飲一樣,舒爽得讓人不能自己。

而舒爽之後,我卻驚訝的發現,那個紙人竟然漸漸的隐入了我的體内,轉眼之間消失不見,仿佛滴水入海一般神奇!

用手輕摸,我似乎依然能夠感覺到那個紙人的存在,但是任我瞪大了雙眼,卻是一絲痕迹也看不到。

隻不過,還沒容我驚奇多長時間,第三件事卻又緊接而來,那時候二叔公的表情,很是嚴肅。

而第三件事,就是,二叔公讓我打開那本書,并且嚴肅的讓我熟記于心!

說是隻有這樣,才能夠保我今後平安!

當然了,那個時候,二叔公可沒有和我說此書的特殊之處,我也并不知道,我接受了傳承,那麽二叔公必然西去的事情!

于是在二叔公嚴肅的注視之下,在一旁虎子好奇的窺探之下,我緩緩拿起了面前的那本書。

《陰冥紙燒術》

這就是那本成就了二叔公一生,也坑害了我們一家的東西。

看到這本書,我猶豫着久久沒有翻開。

不過當我想起二叔公所說的話,我知道隻有學了這上面的那些東西,我今後才能夠無病無災,順利的生活下去。

再加上聽完二叔公那些隐瞞版的經曆之後,在我心中,其實對于這本書的好奇,也是有那麽一點點的。

因此在二叔公的注視之下,我緩緩翻開了此書的第一頁!

而當我翻開了陰冥紙燒術的第一頁,我就仿佛打開了一個潘多拉魔盒,因爲随着一個個模樣古怪的血紅色字體,挨個蹦到我眼中之時,我頓時變得懵懵懂懂的,身體還在這裏,但是整個人卻仿佛進入了另外一個世界之中。

我感覺我似乎進入了另外一個人的身體之中,那個人似乎從小居于深山之中,并且經常坐在一大堆紙人之中,整日埋頭苦幹!

剪紙、折紙、制骨、套皮、一個個大大小小,各式各樣的紙人從我的手中誕生,那些紙人,仿佛擁有生命一般,将我圍在其中,讓我感受不到孤獨。

于是,在那深山之中,罕無人迹,我就這樣日複一日,年複一年,隻有那些大大小小的紙人爲伴,于是漸漸地,我變得蒼老,最終死去!

山中方一日,世間已千年!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終于從那個陰冷恐怖的夢境之中,悠悠醒來,而當我長籲一口氣之後,慢慢的睜開了雙眼,卻訝然看到,二叔公的臉上,那皺紋仿佛突然間活了起來!

隻見轉眼之間,二叔公原本蒼老的面容,仿佛瞬間進入了時間隧道,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極快的變深、變幹!

生命似乎在那一瞬間加速!看到這種場面,瞬間我就傻了!

而虎子此時依然跪在我的身邊,好奇的探頭看來,那場景和我進入夢境之前一模一樣,那仿佛我所經曆的一切,不過是一眨眼的功夫而已!

“娃兒啊!以後……照顧好自己!”

突然間,我腦中響起二叔公一句臨終的遺言,我觸電一般的回過頭去,卻隻看到二叔公那幹枯的頭顱,重重的垂了下去,于是我和虎子一時腦中一片空白!

“二……二叔公!”

好半晌,我這才呆呆的喊了一聲,卻是将一旁的虎子從空白中喚醒了過來。

虎子不可置信的瞪大了他那雙牛眼,顫抖着伸出一隻手來,輕輕的在二叔公鼻下一探,猛然間卻又彈了回來。

我呆呆的看着虎子所做的一切,緩緩轉過頭去,看着滿臉驚愕的虎子,一言不發。

房間中靜悄悄的,沉寂得讓人發瘋。

虎子看看我,又看看二叔公,嘴唇蠕動了許久,終于幹澀的道:“二叔公……去了!”

“二叔公……去了!”

我喃喃的重複了虎子的話,卻依然有些不可置信的回頭看了一眼二叔公。

隻見他老人家就那樣靜靜的坐在竹椅之上,一顆白發蒼蒼的頭顱低垂胸前,若不是真的看不見那胸膛的起伏,我真的以爲他不過是睡過去了!

死一般的沉寂,在房間中久久回蕩,我和虎子兩個人跪在二叔公面前,呆呆的看着面前的老人,也是久久不能回神!

突然間,我狠狠的彎下腰去,重重的磕了一個響頭,起身,重複,又是一個重重的響頭。

堅硬的地面與我火熱的額頭相觸,讓我熱淚盈眶,三個響頭之後,我哽咽着喊道:“爺爺!您走好!”

“爺爺,您走好!”

耳邊響起同樣的聲音,我轉頭看去,卻隻見虎子一臉的沉重之色,和我并排跪在一起,寬闊的額頭之上,也是一片通紅之色。

而看到虎子這幅模樣,我心中卻是一副理所當然的感覺,并沒有絲毫的奇怪,話說這些年來,我經常不能夠回來,虎子和二叔公所處的時間,卻是比我還要長久。

磕完頭,我緩緩站起身來,和虎子一起來到二叔公身邊。

我們兩個大小夥子,輕輕的擡起仿佛熟睡中的二叔公,将他擡到了他那張老式的桃木床上,然後守靈七日,最終将他安葬在了老屋的後山之上!

這七天,我很少說話,虎子也是如此,因爲那心中怎麽也沖不去的悲傷,讓我們想不起其他的事情,而直到将爺爺安葬完畢之後,我們這才想起爺爺所留的那本書。

話說在這七天裏,我和虎子都沒有提起這本書,二叔公的臨終之言,讓我們都明白了這本書的神奇之處!

輕輕的翻開書頁,我和虎子卻一時愣在了那裏,因爲不知爲何,書中竟然空空如也,一個字也看不到!

我不可置信的看了看虎子,虎子卻是慢慢的搖了搖頭,頓時一股莫名的驚恐,湧上了我的心頭,豆大的汗珠瞬間滾滾而落。

我此時依然還能夠清晰的記得那些字的樣子,但是任由我怎麽去看,卻在整本書中,找不到一絲痕迹,仿佛這本《陰冥紙燒術》原本就是一本無字天書!

我和虎子面面相觑,都感到事情有些詭異,可是卻什麽話也說不出來。

而虎子看向我的眼中,似乎漸漸地帶上了一絲死氣,那寒意我懂,因爲按照二叔公所言,我若是學不會這個什麽紙燒之術,必然難過三十歲關卡,而滿打滿算,我還有不到十年的壽命了!

而正當我們兩個面對着這本無字天書抓瞎的時候,久無人迹的山中,卻是出現了兩個熟悉的身影。

原來這段時間虎子長時間沒有回去,而山中也無手機信号,卻是虎子媽放心不下,終于帶人找到山裏來了。

虎子媽來到之後,知道了二叔公去世的事情,倒是和虎子一起苦苦勸我和他們一起出山的。

但是不知怎的,我突然間有種留戀深山的感覺,那種感覺或許來自于我翻看陰冥紙燒術之時,所經曆的那場夢境。

在夢中,我從一個小童,最終變作一個垂垂老者,安眠在無數紙人的包圍之中,那場夢境,似乎改變了我的心境,讓我從容面度一切,再無一絲恐懼。

于是,在我送别了虎子之後,我開始了一個人在深山之中的生活,漸漸地,我發現當我的心情徹底平靜下來之後,陰冥紙燒術的秘密,終于漸漸在我面前解開了它那神秘的面紗!

其實說起這件事情來,卻是和二叔公最後之時,貼在我胸口的那個金色紙人有關。

因爲當我心境徹底平靜下來的時候,我發現,我竟然通過胸口那消失的紙人,聽到了一個聲音。

而那聲音極爲熟悉,竟然是王雪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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