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在我腦海之中,走馬燈一般的回想起兩次遇見王雪的景象,那空蕩蕩的日出岩石,以及身後不留痕迹的竹間空地,無不流露出讓人捉摸不透的詭異之處。
而最讓我想不明白的是,像王雪這樣的一個柔弱女孩,又怎麽會孤身一人出現在這片深山之中呢?
我試着在腦海中将王雪的遭遇聯系到一起,突然又發現了一個奇怪的地方。
按理來說,若是一個女孩在某個地方,遭受畢生難忘的悲慘遭遇,那麽她必然會對那個地方産生抗拒的心理,絕對不會像王雪那般流連不返,就算是逃避什麽,也絕對不會再次出現在那個地方。
可是王雪不僅僅出現在這裏,卻還一連幾天都沒有離開,那麽她所說的悲慘遭遇,又有幾分可信?
此時我漸漸冷靜下來了,于是在腦海之中,細細回想昨夜王雪的一舉一動,這一想,我突然又想起一個奇怪的地方來了,那就是當我提出,要帶王雪回家留宿的時候,王雪那十分矛盾的回答。
“好……不好!”
那說話間,王雪臉上突然消失的悲傷,以及她看向我時,眼中流露出的奇怪欣喜,讓我模糊之中似乎找到了什麽,卻又怎麽也抓不住那一絲靈感。
痛苦之中,我不由深深的閉上了眼睛,艱難的問出一個問題:“她到底是人?還是什麽?”
沒有人能夠給我答案,此時隻有竹林間的晨風,帶動竹葉的沙沙細響。
良久,我重重的歎了一口氣,慢慢轉過身來,步履沉重的向山下走去。
當我回到二叔公家中的時候,竟然已經是日挂中天的十分了。
夏日的烈陽照在我的身上,我卻絲毫感覺不到熱氣,沉重冰冷的心情,似乎将那層熱浪阻隔在外。
二叔公一如往常那般對我的動靜毫不在意,坐在屋檐下的陰涼之處,抽着他那根似乎永遠也抽不完的竹筒煙槍。
見我回來,他有氣無力的擡起耷拉的眼皮,随意的揮了揮手,意思裏面給我留飯了。
而我此時心如亂麻,卻也沒有回應,整個人仿佛木偶一般,一步一步走進屋内,徑直走入了自己的卧室,重重的躺在床上。
一股潮水般的疲憊湧上全身,思緒萬千之中,我就那樣進入了夢鄉。
在我的夢中,不斷出現着一個少女的身影,她時而彷如跌落凡塵的仙子,高坐在孤寂的岩石之上,時而卻彷如鄰家的小妹,在我面前哭得雨帶梨花。
不過不管是哪一個她,都是那樣勾動我的心神,讓我無法忘卻!
那天之後,我變得有些懶洋洋的,恨不得把腿綁起來。
而那段時間,我除了吃飯睡覺之外,最常去的地方,就是屋外的那個小坪。
躺在小坪上的竹椅之中,我總是不經意的将目光投向對面山腰的竹林,往往一坐就是大半天時間。
而那個時候,我這才第一次發現,原來想要忘記一個人,竟然是如此的困難!
王雪的美麗,王雪的悲傷,王雪的顫抖,王雪的眼睛……
一幕幕,一幅幅,都是我想要盡全力忘記的景象,但是不知爲何,這個滿身謎團的少女,卻深深的住進了我的心中,讓人怎麽趕,也趕不走!
深山孤寂,隻有我和二叔公兩個人,二叔公不是個善言的老人,更多的時候,他隻是靜靜的陪在我的身邊,悠閑緩慢的抽着他的竹筒煙槍,發出仿佛打呼噜一般的聲音。
隻不過卻沒有人發現,二叔公有時卻仿佛換了一個人一般,老态盡失,雙眼之中竟然流露出鋒利之色,悄然打量着我的背影,露出沉思之色。
這種日子,我不知道過了多久,仿佛是瞬間一夢,又仿佛是幾個世紀那般長久,長久到我幾乎産生了錯覺,錯誤的感覺到,我的人生之中,隻有王雪的身影,而再無其他!
當然了,既然說了是錯覺,那麽我的感覺必然是錯誤的,因此當那天上午,懶洋洋的日光照射在我的身上時,一個讓我驚喜的身影,出現在我的面前。
一陣令群山震動的轟鳴聲中,壯碩的少年虎頭環眼,他騎着一輛光芒閃爍的重型機車,就那樣靈活的穿梭在山間的小道之上,向老屋駛來。
刺耳的刹車聲中,我靜靜的看着他在小坪上來了個漂亮的甩尾,摘下頭盔,向我露出一個極其燦爛灼目的笑容。
那抹笑容仿佛比天上的太陽更加的耀眼,也更加的深入人心,因此我多日未變的臉上,終于下意識的露出了一抹同樣的笑容。
“嘿!偉子,你小子不夠意思啊,回來這麽多天了,竟然不去找我!我要是今天不來的話,你打算躲到什麽時候?”
說話間,那少年大步向我走來,遠遠的就張開了雙臂,臉上的笑容讓人暖洋洋的。
我緩緩站起身來,用同樣的姿勢迎了上去,口中反駁道:“虎子,誰躲你了?”
“你還有臉說?”
那個叫虎子的少年猛然間收起雙臂,伸出一隻碩大的拳頭,在我胸口不輕不重的錘了一下,瞪圓了眼睛道:“不是我聽二叔公說起,我還以爲你消失了呢!咋了,見到兄弟就這個表情?不歡迎是不?”
“嘿嘿嘿嘿!”
我不好意思的低笑了幾聲,揉着胸口隐約作痛的地方,一股暖流卻是瞬間驅散了心中的寒流,腦中第一次變得清明起來。
順着虎子捶我的勁道,我趁勢坐到了身後的竹椅之上,懶洋洋的揮了揮手道:“坐吧,不用客氣!”
“靠!”
虎子怪叫一聲,沖我翻了個白眼,卻老實不客氣的重重坐到了我旁邊的躺椅上。
不過他剛一坐下,卻是又伸長了脖子,左右探視了一翻,疑惑着問道:“二叔公呢?”
說實話,那時候我也不知道二叔公去哪裏了,隻好含糊的回答道:“出去了!”
“出去了?”
虎子搔了搔頭,目光突然間看向屋檐下的一角,雙掌一擊道:“啊哈!我就知道你一回來,二叔公一定不會虧待你,今天看來有口福了,哈哈哈!”
聽到虎子的話,我不由将目光順着看了過去,隻見屋檐下的角落中,零零散散的丢了一小堆繩索,而那些繩索上面,大大小小的布滿了各種不規則大小的活套。
看到那些活套,我自然知道那是做什麽用的,因爲那是山裏人狩獵下陷阱慣用的手段,看來二叔公這段時間以來,卻也并沒有閑着。
想到二叔公烹制野味的手段,我的口中不由自主的就濕潤了起來,頓時感到胃口大開,頓時一股奇怪的聲音,在我們兩人之間傳了出來。
我一低頭,卻是有些無語,因爲那聲音竟然是從我肚子裏傳出來的。
而聽着這一陣叽裏咕噜的抗議聲,卻是引來了虎子那一雙驚奇的牛眼,隻見他誇張的瞪大了眼睛,看着我的肚子喊道:
“哎呦!可憐哦,你小子别告訴我二叔公沒給你吃的,看把你餓的!哈哈哈!”
我老臉不由一紅,這才隐約想起,似乎這段時間我整天迷迷糊糊的,不知道在想些什麽,甚至于連今天早上吃了些什麽,都似乎毫無映象,果然是虧待了自己的肚子了啊!
我嘿嘿的幹笑了幾聲,正準備解釋,虎子卻突然間收斂了臉上的笑容,神秘兮兮的湊了近來,對我小聲道:“好了啦,咱們兄弟之間,不需要解釋,我知道你這段時間心情不好,不過今天晚上有好節目,你去不去?”
我擡起一隻眼,撇了撇滿臉神秘兮兮的虎子,心跳不由悄然加速,但臉上卻故作漠然的道:“啥好節目?不好不去!”
虎子聽我這麽一說,不由越發神秘起來,湊了近來嗡聲道:“今晚盤山公路,有車友聚會,美酒佳肴,外帶無數妹子,咋樣?夠不夠刺激?若是運氣好了,兄弟我幫你開葷,嘿嘿嘿嘿!”
說話間,虎子露出了是男人都懂的神色,猥瑣的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