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名字是黃泊濤,涓靜波濤常有巨浪的意思,這是我的簡曆,請幾位面試官查閱,呵呵,呵呵……”這個笑的一臉褶子的人就是我,剛剛大學畢業一年多,工作都換了一茬接一茬了,到現在還是自由職業人。不過話說回來,現在的工作不好幹,不是太累,就是工資低沒奔頭,唉……苦了我們這些生來就是老闆命卻沒錢的孩子們呐!
“好的,你的簡曆放這兒吧,我們讨論一下,過段時間電話通知你結果哈!”“好的,好的,那我先出去了,你們忙,你們忙……”
過段時間,呵呵……過段時間,你們屁都沒了,這句“我們會電話通知你的”可謂是拒絕應聘者的萬能句式。看來今天是沒戲了,回去還得跪着向房東大人請求寬限兩天房錢。
我家是邊遠小縣城的,而我現如今生活的地方是我們這些小人物都想一展宏圖的大省城。省城是一個消金窟,這裏充滿了機會,也充滿了競争,我不知道我在這場競争中會勝出還是會成爲犧牲品。算了不想了,兜裏還有2塊錢,坐車回家吧,反正晚上也是沒飯吃了。
“老闆,老闆,那妞又來電話了……”哎呦我去,誰在這時候打我電話,吓我這一跳。掏出來一看,表哥!要說我表哥,那真是一婊子人才啊,個頭一米六一,體重一百九十七,人送外号大坨哥。
額……他找我幹嘛,這家夥在我們當地是出了名的地痞混混,人見人煩。不過這幾年混得好像挺風光,年前回家一趟,開着大奔,脖子上挂着小孩手臂粗的金鏈子,臭屁的簡直不可一世。
我本着先看看什麽事,能辦就辦,不能就算的态度給摁掉沒接了。剛坐最後一班公交車回了住處,發現我那點破爛鋪蓋卷兒都給扔在屋外。本來就是地下室,屋外那是好聽的,其實是扔在了過道裏,來來回回的人們也不咋看腳底,左一下右一下的踩的不成樣子。哎呀,這下我不幹了,我這暴脾氣瞬間就起來了,咋地,不就欠你六個月房錢嗎,這麽欺負人兒。算了,我是個大度的人,不跟你們一般見識,等我有錢了,我把這裏全部改成公共廁所,左邊是女廁,右邊是男廁。不對,一個坑女廁,一個坑男廁,沒事還能聊聊天,開個情侶廁。嗯,還是這樣好,哈哈哈哈哈哈……
拎着我那堆破爛,望着車水馬龍的街道,天下何處是爺容身之所。
下意識的摸摸口袋,一毛錢都沒有,剛兩塊錢坐公交了,早知道這樣就不轉車,留一個子兒買饅頭吃,還劃得來點。哎,哎……下雨是啥意思,是打算玩死我呐!
“老闆,老闆,那妞又來電話了……”還是我表哥,這時候啥事也不會比現在慘了,你要借錢,也得看看我有沒有得給啊。我想想也就無所謂的接了電話。
“濤濤啊,現在在哪裏發财啊,我是你表哥,黃有财啊。”
“啊,我啊,我現在在省城混,就糊口飯吃,發不了财。”
“省城,你在省城啊,我也在省城,你現在工作還滿意嗎?要不行就跟着哥混,哥現在弄了個公司,正要人。”
“行啊,哥,你現在生意做大了,都開公司啦,你公司幹什麽的,我看看和我專業對不對口。”
“沒什麽專業對不對口,你來就成,哎,對了,你晚飯吃了沒?”我就等着這一句呢!忙壓着心裏的喜悅,嘴上淡淡的說:“沒呢,沒來得及吃。”
“那行,我也沒吃,晚上我請你,咱哥倆兒好好聚聚。地點閑逸居,我先去等你哈。”
“哎,不行啊,哥,你得過來接我一趟,我不認識路。”其實我認得路,那閑逸居是省城出了名的酒樓,聽說都超了五星級,一般也就ZF顯貴吃得起,可是我這兜兒裏一毛錢都沒有坐不了車。這時的我還是太單純,一心隻想着吃飽飯,如果我知道後來的事,就是打死我也不去吃這頓飯,不過這是後話,當時我還是滿懷期待,想着怎樣去擺擺譜,裝裝大爺的。
“那你現在在哪兒?”然後我就告訴他我在哪在哪,不多時看見一輛黑色大奔崴到我面前,一開車窗,一個锃光瓦亮的腦門差點閃瞎我的眼,那滿臉堆笑面目可憎的人就是我表哥黃有财。他看着我還有我的那堆破爛,眼裏充滿了鄙視,不過嘴上依舊咧着,呵呵,這嘴臉我見慣了,當領導的都這樣,二皮臉。
他問我你那都是些什麽東西,我打着馬虎眼說沒啥,都是我的寶貝,他笑了笑說:“那就帶上你的寶貝上車吧!”
我上車之後,表哥倒是絲毫沒說工作的事,盡東拉西扯說我們小時候多麽多麽親,兩家人多麽多麽好,這樣反而讓我覺得他找我幹的事一定不是什麽好事。不過管他呢,先混個飯飽,幹不幹再說。我黃大表哥繼續攀着親戚,我也就笑着一一敷衍了。
到了閑逸居,隻有我們兩人坐在一個非常大的包間裏,讓我有些不适應,不過酒菜上齊,逐漸推杯換盞起來,也就無所顧忌了。
看來黃有财是老手了,待我們喝的盡興才開始說正事。“老弟啊,之前和你說的來我公司上班考慮的怎麽樣了?”
“不是我說表哥,你到現在還沒有告訴我你公司是幹什麽的。”他一臉神秘的悄悄坐到我邊上,“我是開殡儀館的。”
我擺擺手說:“那也沒啥啊,死人錢好賺,現在人死都死不起了,還是你有腦子,等我死了,給弟弟我留塊地呗。”
“說正事呢,來我這工作,怎麽樣?”
“我說哥,這幾年你混得挺不錯,也沒見着想得起鄉親們,今天總硬拉着要我跟你幹,你是不是想給弟弟我賣了啊?”
“哪兒的話,這幾年我是賺了錢不假,但我無時無刻不挂念鄉親們呐。最近我身體也不行了,就希望看着咱家鄉裏的人都能過上好日子。”
這秃胖子假惺惺的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忽悠我,我要是再傻那麽一點點,也就信了。現在,誰知道你肚子裏住着什麽鬼。
“也成吧,就當是哥哥良心發現了,但是你看我好歹也是個大學生。這殡儀館的工作确實晦氣,以後讓人知道了,不好找媳婦兒。算了,我看還是算了哈。”
黃有财一聽,覺得你小子這是不上道兒啊,我給你臉,你蹬鼻子就上啊。嘿嘿兩聲,眼裏閃着光說:“别以爲我不知道,你的所謂寶貝是你現有的所有家當吧,你連住的地方都沒有,連飯都沒得吃,還跟我談媳婦兒。老子開殡儀館的,老婆娶了仨兒,現在的老婆比我小12歲,比你都小4歲。”他見我愣了愣神不說話,知道我聽進去了,接着說:“唉……都是一門兒祖宗,一筆寫不出兩個黃來。你到我這兒工作,包吃包住,咋樣?”
我心裏有些動搖,本知道跟這秃胖子沒啥好事,但确實人已到山窮水盡之時,一分錢難倒英雄漢之處。我咬咬牙問到:“那你到底要我做什麽?”
“兩個工種随你挑,一是挖坑、刨坑,管挖管埋、扶棺當孝子,這種一個月1800,哭的好另加提成。另一種,撿屍,給屍體穿衣服、化妝、洗漱還有去啥兇案或者車禍現場将零零散散的碎肉塊塊撿起來的活兒,這活兒工資高,死工資7500,沒提成。”
7500,這對于一個剛進社會,又沒有過穩定工作的我來說是一個不小的誘惑。不過要面對面的看着屍體,還得用手摸,還是那種東一個,西一塊的,我心裏也确實打鼓,自問沒那麽大膽子。
“哥,你也知道我膽子本來就不大,要不,我選第一種?”
黃有财笑笑說:“行,等你習慣了就不怕了。”
這頓飯吃的差不多時,我也算是上了賊船了。
因爲沒地方住,也因爲他說好的包吃住,我又上了他的車,不過不是他的大奔,是他的面包車。黃有财回家睡覺去了,他的司機把我帶到了他的公司裏——極升天殡儀莊園。
這家夥兒,地址真偏,從市區出來到這兒竟然要三個多小時,虧他還能把生意做起來,真不簡單。
司機叫老高,其實他不算司機,是殡儀館的保安,個子挺高,1米83左右,瘦瘦的,不會笑,皮膚黝黑,雙眼提拉着毫無精神的樣子。館裏還有一個保安叫老趙,胖胖圓圓的倒是挺可愛,眼睛一條縫,你永遠也不知道他的眼睛在看哪裏,因爲你幾乎看不見他的眼睛。
我本來不想來殡儀館住的,但是那秃胖子說這邊不隻我一個人,大家都住館裏,而且地方偏,上班交通不方便啥的,我聽後也覺得還行所以就過來了。老高老趙倆兒人其實挺好,我認識過後也算是半個朋友般的處着。
哦,對了,他們倆都是光棍兒,這是我後來才知道的,幹這行隻能是光棍兒,說是規矩,祖上留下來的。
這家殡儀館很大,員工也非常多,來來去去的有個五六十人吧,有的和我一樣既是苦力也是孝子,有的是保安,還有樂隊,有蒙白布吹唢呐的,也有一身黑西裝彈鋼琴的。
我呢,居然是唯一一個常住在殡儀館的,爲啥這麽說,因爲保安不止老高老趙倆人,殡儀館裏有一個十來人的保安隊,其實都是農民工,啥事也都幹。那天我來的時候正好老高老趙當班,當夜班是不給睡覺的,其餘的人無論多遠都會回家,能回自己家的回自己家,不能回的在就近租房子。(我又給死秃胖子騙了)當我發現非值班人員不得在公司留宿是公司規定的時候,有點莫名奇妙,我打電話問過黃有财,他隻說我是他親戚所以特别優待的。這不扯淡嗎,和死鬼住一個地方,還不多安排點人在,算是對我特别優待嗎?不過我問誰誰也不告訴我這規定到底爲啥設的,直到有一天老高說漏了嘴,他隻說:“因爲升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