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兩人決定在博物館食堂吃午飯。周圍全是工作人員,最年輕的也是一幫大學生志願者,少年濮陽混在其間格外顯眼。
這導緻有許多人跑來圍觀他,無奈之下,濮陽愈發坐實了“蘇嘉的表弟”這個身份。
“待會兒把公交卡給我。”濮陽頓了頓,“我會來接你。”
“想好去哪裏玩了麽?”蘇嘉打開錢包找出公交卡遞給他,還有三百元錢,“帶上這個。”
濮陽決定去大雁塔看看,在他那個時代,都城依舊是逃脫了浩劫的長安,武皇時期修葺的雁塔巍巍聳立。但生長于“唯我堂”的他從未見過。
他要看看這不一樣的世界。她說,這是一個自由的世界。
但在此之前,他需要解決一個疑問:“這是什麽?”
蘇嘉:“……”
先前帶濮陽去超市,她隻刷過公交卡和銀行卡。而幾次在外面吃飯都隻用了零錢,所以三張面額一百的鈔票,濮陽不認識。
深吸一口氣給自己做了一番心理建設,蘇嘉将錢币的面額講了一遍。慶幸的是濮陽沒有問爲什麽錢币是紙質的,否則她可能還要将一般等價物原理講一遍——他還不一定能聽懂。
西秦博物館離大雁塔并不遠,步行可至。濮陽雖帶着公交卡,卻并未乘車,而是随着一個旅遊團出了博物館,向大雁塔走去。
旅遊團停在大雁塔廣場,有小孩兒在甜品店買冰淇淋。濮陽觀察片刻,對比這幾日餐點的價格,大緻确認了這個時代的消費水準。
三百元不是什麽大數目,但也足夠他用好幾日。如果此刻離開,憑借手中錢财,他可以支撐過幾日,之後,他能找到賺取錢财的方式。
但那些方式,更近似于那個扒手團夥。那種生活與他這幾日所經曆的全然不同。
少年望着秋日陽光下泛着金色的大雁塔,黝黑的瞳孔中色澤變幻莫測。
*
下班後,恐懼重新襲來。所受的傷仍在隐隐作痛,蘇嘉知道自己在強撐,她應該多休養幾天的。但工作能帶給她安全感,這是在家休息所不能達到的效果。
此刻,她立在博物館門口。人流熙熙攘攘,但那日就在不遠處,有人持刀逼迫她。她不知道今天又是什麽再等待着她。
“表姐。”蘇嘉恍然發覺少年的嗓音還帶着點童音,因此他總是刻意使自己保持聲線平穩,以顯得成熟。
這一發現使她忍不住露出一個微笑:“陽陽,今天晚飯想吃什麽?”
少年黑臉:“濮陽。”
他肯喊她一聲表姐,已是爲了維持如今身份而忍辱負重了。陽陽什麽的,聽起來更像小孩兒了好嗎?
不要太得寸進尺了!
上了公交車,蘇嘉驟然放松下來,蓦地想起一事:“你可曾受傷?”那天她瞧得迷迷糊糊,并不清楚少年是怎樣打倒那些人的。隻是此時想來,畢竟對方人多……
少年望着窗外,神情驕傲:“那些宵小,還不能将我如何。”
蘇嘉放了心,“那就好。若是你也受傷了,咱們得再去醫院看看。”
濮陽知道醫院就是醫館,他很讨厭那個地方的氣味和環境,不由慶幸自己的隐瞞。于是他轉移了話題:“明日依舊送你。”
在她消除緻命的恐懼感之前,他會繼續接送她上班。
注意力被轉移,蘇嘉果然感激涕零道:“陽陽,你是大英雄!”
“濮陽。”
“陽陽,表姐最愛你了。”
“……”
“陽陽,我決定了,晚上咱們吃炸醬面。”
“閉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