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城市最好吃的東西,往往在大學附近。大學南路的酸湯魚火鍋店,何田田百無聊賴地看着玻璃窗外頭,忽然下巴被人捉住:“小娘子一個人麽?”
“是呀是呀!”何田田歡快回答,“奴家單身已久,正缺人疼愛,小公子就從了奴家吧!”
何田田的專長是瓷器鑒定,肌膚光潔細膩如瓷,在古城大學與她工作的拍賣行素有“瓷美人”之稱。然而在基友面前一開口,就露了餡兒。
“……”濮陽目瞪口呆。
菜早已經點好,何田田招呼兩人坐下,看了濮陽一眼,就壞笑起來:“你從哪裏找來的小孩兒?你口味也太重了,猥亵兒童可是違法的!”
“……”蘇嘉忽然有一種前世未曾積德、今生交友不慎的感慨,“他是我表弟好不好!”
少年殺手被她說成了農村老家的遠房表弟,被迫辍學後離家出走,然後身在古城的表姐大發慈悲地收留了他。
何田田表示:這麽好看的小孩兒沒文化真是太可惜了!
“表弟,我是你表姐夫。來叫一聲姐姐聽一聽。”路過的服務員聽到何田田沒節操的話,露出慘不忍睹的表情,落荒而逃。
濮陽不動聲色:“幸會。”
蘇嘉起身去衛生間,“你可别欺負他啊。”何田田戰鬥力驚人,真不是正常人能夠招架的。
從衛生間出來,擰開水龍頭洗手,一擡眼從鏡子裏看到自己的模樣一如往昔,她覺得自己應該還處在正常人的世界,那個孩子不是她的幻覺。
回到卡座的時候,正好聽見何田田問:“你叫什麽名字啊小弟弟?”
“濮陽。還有,我不是小孩。”少年神氣淡漠。
“濮陽!”何田田驚叫。
一切都遲了,作爲蘇嘉最早的忠實讀者,何田田太清楚濮陽是誰了。
“啊我最近最愛的那個人也叫濮陽呢,原來是嘉嘉用了你的名字啊……”她笑眯眯的,“真是連性格都很像呢。嘉嘉這個沒良心的!這麽好的表弟,居然都不介紹給我。”
蘇嘉松了一口氣,她真是不知該怎樣解釋濮陽的來曆。甚至連濮陽自己都不太清楚他是怎樣來到這個世界的。
“行了行了啊,我知道你最愛濮陽。”蘇嘉坐下來,指着酸蘿蔔向濮陽推薦,“這個超級好吃,嘗嘗?”
何田田:“哼!我就是最愛濮陽怎麽的?你個後媽,虐死我了……”她眼珠一轉,看着濮陽道,“不是說你啊,是說《绮羅碎》的那一個。”
還有另一個濮陽存在麽?“绮羅碎”又是什麽?
濮陽暗暗留心,記住了這兩個人的對話。同時,一個新的疑問形成:“‘愛’是什麽?”
上下鋪住了四年,即使是各自有了工作,這一對損友仍是保持着每周一次的見面頻率。交換資訊、八卦後,剩下的就是互相攻擊。
“濮陽,我跟你說啊,你表姐是個變态!你一定要小心她……”
“你今天沒吃藥就出來了吧?”
“我放棄治療好多年了。倒是你,堅持不懈地治療了這麽多年也沒見什麽成效,難道你覺得自己還有救嗎?”
“有你在就是神醫也救不了我吧!”
雖是滿嘴胡言亂語,但兩個姑娘容色鮮妍,神情明媚,眉梢眼角皆是自信滿滿的模樣。
濮陽意識到到,這個世界的女性,與他之前所認識到的任何一種,都是不一樣的。她們擁有獨立自主的人格與事業,可以不依附于任何人而有尊嚴地存在。
這就是蘇嘉所說,不一樣的世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