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将，您太客氣了，您幫了我那麽多次，我這是應該的。”秦宛宛才不會笨到和宋少将一起吃飯，光是兩個人一起走路說話，就已經讓她的心跳快了好幾倍，若是一起吃飯，那才真的是叫折磨吧。

宋閱見她拒絕得幹脆，語氣也冷下來：“秦宛宛，我覺得你最好還是答應的好。明天還有一天的會議，你還是要繼續跟着我的。”

“爲什麽非要讓我去？”秦宛宛抱怨，一看宋閱的眼神，語氣立刻又軟了下來，“你可以叫闵思或者别人啊，她們都特别求之不得的。”

“那爲什麽你就這麽不樂意？”

“我要複習考英語六級啊。”秦宛宛說，“六月份我就要考試了，這次要是再不過，我三十塊錢又白交了。”

宋閱沉吟片刻：“那你明天把單詞書也帶着吧，正好我們是去外地，路上你可以背書。我會監督你，保證你這次能過。”

秦宛宛一聽這個，差點一個踉跄，一看宋閱神色如常，天啊，怎麽有人可以頤指氣使到這麽順理成章、天經地義的？她也不是他的傭人吧，難道還要随叫随到？心裏各種不滿和腹诽，嘴上卻是不敢說出來的。秦宛宛大義凜然地說：“去吃晚飯！”

她決定用自己的吃相把他吓走。

結果一去飯館又發現自己棋差一招了。她原本的打算是要是宋閱帶自己去一家高級餐廳或者酒店，她就表現得潑婦一點，醜相畢露，讓他無法收場，哪曉得宋閱帶着自己來到軍區附近的一家特别不起眼的餐館。一進去，一個中年婦女就迎上來，一看到宋閱就笑着說：“宋少将，您還沒吃飯呢啊？”

“剛開會完結束。”宋閱顯然是這家的老熟客了，對着老闆娘說，“今天多加個菜吧。”

那老闆娘這才看到他身後跟着的秦宛宛，上下打量了一眼，見她十足一個學生模樣，嫩生生的，就說：“小姑娘這是頭一回來吧。”

人家那麽熱情，秦宛宛倒不好意思起來，就說：“你好，我叫秦宛宛。”

老闆娘連忙笑着連連點頭：“你們坐着，我去給你們做飯，一會就好。”

宋閱找了個最裏面的位子坐下來，說：“有時候開會過了吃飯的店，就會來這裏吃，老闆娘的手藝不錯。軍區裏面很多人都把這作爲第二食堂了。”

秦宛宛在他對面坐下來，發現這裏的裝潢、桌椅都很舊了，地面也是坑坑窪窪，看上去有些年頭了，一點也不像是宋閱這樣的人會吃飯的地方。宋閱看她好奇地打量四周，說：“怎麽，以爲我會帶你去五星級飯店啊？”

“才沒有。”

“在這裏吃習慣了，就不想挪地方了，前幾年這裏要拆遷，我還特别讓上面的人留着這片地方。”宋閱說，“大概是人到了我這個年紀，就會盡可能地避免改變。”

秦宛宛覺得這個時候的宋閱還有一點平易近人。

“小丫頭，你不會懂的。像你呐，還在爲了一個離開的男人尋死覓活呢。等你哪天習慣了身邊的人或者東西離開你的時候，你就明白我說的話了。”宋閱說。

“倚老賣老。”秦宛宛很不服氣，“你要是有很喜歡的人，你就不會這麽說了。”

“你就知道我沒有愛過？”

秦宛宛立刻瞪大了眼睛：“你有很喜歡很喜歡過一個人嗎？”

宋閱眯起了眼睛，像是有很久遠的往事湧上心頭：“當然了。”

“那爲什麽你們沒有在一起呢？”

“她去世了。”

“對不起哦，”秦宛宛說，她想到闵思透露的信息裏面說到宋閱一直是單身的，難道就是因爲戀人去世了，所以才一直保持了單身嗎？這個宋閱看起來面冷心冷，沒想到居然是個癡情種，“你是不是特别不能忘記那個女孩子，所以到現在都不結婚？”

宋閱被她語氣裏面的憐憫逗笑了：“小丫頭，你不要這種可憐兮兮的語氣。人的生老病死都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我不結婚自然是因爲沒有遇到合适的人，加上工作性質太特殊了，哪裏有那個時間去認識别的女孩子。”

“你這樣的人，女孩子肯定都會大把大把貼上來的。”

“這個你都知道？”

“那是肯定的呀。”秦宛宛說，“你不知道自從那天你去我們學校參加完校慶之後，你就成了學校論壇帖子裏面出鏡率最高的男人了，你都快成全校男生的公敵了。”

“爲什麽？”

秦宛宛白了他一眼：“當然是因爲你魅力太大，無可阻擋，好多女生都花癡你咯。”

宋閱一貫硬朗的臉色這個時候也柔和起來，還很有耐心地回應：“這樣啊。那我以後是不是不能去你們學校了？”

“最好不要，我怕你到時候都出不去學校的大門。”秦宛宛說。

宋閱被她逗得大笑。

兩個人正說話的功夫，老闆娘就端了兩菜一湯上桌了，做的都是最簡單的樣式，老闆娘特别關照秦宛宛：“宛宛啊，你是第一次來，多吃一點。我還沒見過宋少将帶姑娘來吃飯呢。”

“謝謝阿姨啊。”秦宛宛折騰了一天，什麽都沒吃，這會吃清粥小菜也跟吃山珍海味似的，“那我吃了啊。”

“嗯。”宋閱點點頭，吃了幾口就被對面的動靜吸引了，擡頭一看，不禁失笑，小丫頭吃飯的樣子還真的是沒半點遮攔，刺啦刺啦喝湯的聲音跟個小豬似的，“秦宛宛。”

“有！”

“你吃飯的時候能不能别發出聲音？”

秦宛宛說：“就是要這樣吃飯才香啊，宋少将，你第一天就知道我不是淑女啦。”

居然還能說得這樣理直氣壯，宋閱搖頭，正好看到門口一個人走進來，他立刻站起來：“胡将軍您好。”

秦宛宛回頭一看，胡将軍就是剛剛會議上那個浙江方言很重的老頭，宋閱都這樣恭敬，肯定級别不低了。她也不好意思繼續坐着吃飯，也站起來鞠了一躬說：“胡将軍您好。”

姓胡的老頭呵呵一笑：“宋閱，你也來這裏吃晚飯啊，這個小丫頭是？”

“是我今天臨時找來幫忙做會議記錄的女大學生，叫秦宛宛。”

“這樣啊，”老頭很慈祥，笑着拍拍秦宛宛的肩膀，“小姑娘挺機靈的。不打擾你們倆吃飯，我先進去啊。”走過去好幾步了又回頭對宋閱說，“有空還是多回去看看你爸爸，他們也老了。”

宋閱回應說：“好的。”

秦宛宛總覺得那老頭看着自己的眼神都帶着不明所以的笑容。

“吃完了沒有，吃完了我叫人送你回學校。”宋閱說。

“吃完了吃完了。”秦宛宛明顯感到宋閱周身的氣壓又低了好多，生怕牽連自己，忙不疊點頭。

“明天七點，我會叫人去你學校大門口接你。别遲到了。”宋閱走出幾步，又想起來，回過頭來叮囑她，“你有沒有正式一點的衣服，别總穿的這麽随意。”

秦宛宛回去的路上都一直在想，她這幾天好像不知不覺竟然和宋閱親近起來，他那麽高高在上的人物，她平時都是在電視機裏面看到的，這幾天居然親近到一起吃飯了。明天還要一起坐車去外地開會。這樣的進展會不會太奇怪？但是看那宋閱的樣子，也不像是個有什麽變态嗜好的猥瑣大叔啊，人家是軍人，一身正氣呢。

好吧，他可能隻是需要一個好捏的軟柿子任他使喚罷了。

她想了半天，也隻得出這麽一個結論。

起早是最痛苦的了。秦宛宛急急忙忙一邊狂奔一邊跑向大門口的時候，還不停地往嘴巴裏面塞包子。跑到門口，就看到宋閱的車停在路邊，但是他今天坐的車不是一貫的黑色挂軍用車牌的轎車，而是一輛普通的雷克薩斯。看起來挺低調的。宛宛坐上車，立刻就道歉：“對不起，我遲到了幾分鍾。”

宋閱沒在車裏，司機笑呵呵地說：“沒事，少将怕您要遲到，所以故意把時間提前了。我們現在去少将的住處接少将。要九點多才出發呢。”

這麽奸詐。

秦宛宛恨恨地把一整個包子塞進嘴巴裏面，這個家夥怎麽這麽有心計啊？車在路上開了十幾分鍾到了一處公寓樓下，司機說：“秦小姐，宋少将讓您先上去等着，我要去一趟軍區，換個車。把車換過來。”

“這麽麻煩？”

“是啊。”司機笑着說，“宋少将怕軍車停在你學校給你帶來麻煩，太惹眼了，所以交代我換車去接您。我現在去軍區，把車開過來。您上去等一下吧。”

去宋少将家裏，這也太奇怪了吧，秦宛宛想想還是算了，她決定就在樓下等一下得了。一大早，又是初冬，外面實在是冷得不行，秦宛宛就捧着熱熱的豆漿，在樓下的空地學兔子跳。

宋閱本來還在想這丫頭怎麽半天不上來，走到陽台一看，那丫頭在底下一蹦一跳的呢。她今天穿着大紅色的套頭衛衣，頭發也紮成了個馬尾，蹦蹦跳跳的樣子，跟一團火焰似的，他看着看着，不知怎麽嘴角就翹了起來。他打電話給秦宛宛：“爲什麽不上來？”

秦宛宛語氣很爲難：“我去您家，少将不太好吧。”

“司機先開車去停車，再去軍區把車開過來，怎麽說也要一個半小時的時間。你确定你要等？”宋閱如願聽到她那邊傳來一句低低的“靠”字。不多久，他就聽到門鈴響起來。

秦宛宛一進來就控訴：“你也太壞了吧，叫我七點在那等。司機大叔說明明說九點咱們才出發呢。”

“不這麽說，你怎麽會準時？我說七點，你也七點二十才到門口啊。”宋閱說，“你坐沙發上去背單詞吧。我去換個衣服。”

秦宛宛氣鼓鼓地到沙發上坐着去了。房間裏暖氣開的很足，她倚在沙發上，就覺得困意襲來，正打盹，又被宋閱叫醒了。

“你不是要好好複習備考嗎？怎麽還能睡覺。”宋閱站在他跟前，居高臨下地看着她。這樣的角度正好可以看到他的下巴。宋閱剛起床沒多久，穿着寬松的休閑服，整個人顯得更加俊逸挺拔。秦宛宛看了有幾秒鍾的出神。

“你到底想怎麽樣啊，你又不是我的老闆，我免費跑腿來給你做事哎，還犧牲了我的周末。”秦宛宛平時溫順，可是起床氣太重，這個時候正困乏被打擾了，也不管對象是誰就一通發表，就連美色都不能讓她爲之折服。

居然還知道頂嘴了。宋閱估計她是真的困了，就不逗她了：“誰說是免費的了，你是有工資的，一天五百。”

秦宛宛一聽有錢立刻就來勁了：“一天五百？真的假的啊。”

“真的。”

她腦袋裏面立刻響起噼裏啪啦算盤的聲音，一聽五百的話，那二十天不就是一萬塊了？一萬塊啊，這可是筆不小的收入啊，尤其是對于正有出國打算的秦宛宛來說，簡直就是天上掉下來的餡餅了。她立刻笑容滿面：“那以後每個周末我都來給您做跟班的會議記錄好不好？”

這個莫須有的工資都是自己編造出來的，哪曉得這個丫頭片子見錢眼開，宋閱忍不住要笑，卻還繃着個臉說：“不是每次都有會開的。”何況要是每次都找她跟着，自己的勤務兵不是要下崗了，這兩天勤務兵正好被他打發回去探親了，以後哪裏還有這樣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