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花山老祖煉丹
話說盧夫人見女兒被妖怪噴了毒煙不知人事,心中着急,忙叫家人去請醫生來看。李榮春道:“若是被妖怪噴了毒氣,恐醫生難以救治。”田大修道:“這卻不妨,等陶天豹回來定有道理。”
且說陶天豹一路追趕,來到野店村地方,乃是一個荒郊之所。那怪物将锏招架不住,被陶天豹當頭一竹刺打下,那妖怪大吼一聲跌下地來,陶天豹也趕下地來,一連幾下竹刺,打得那妖怪就地一滾,起了一陣寒風,卷卷吹得陶天豹一連打了兩個寒嘩,頓覺心慌,叫道:“好孽畜。”那怪風一過妖怪就不見了,隻見一枝锏在地,陶天豹将锏取起一看,比方才妖怪用的不同,他用的短小,這枝锏又長又粗,閃閃光彩,卻是烏金打就的,道:“是了,莫非此锏年久成精麽?”正在猜疑,忽然又起一陣怪風,遠遠又來了一個妖怪,奇形怪狀,手拿雙錘,直奔陶天豹打來。陶天豹舉起竹刺亂打,那妖怪抵敵不過回身要走,被陶天豹用竹刺望腳一打,那妖怪大叫一聲望後便倒,就地一滾,忽起一陣惡風,吹得陶天豹雙眸緊閉,這陣風比前一發利害。一會兒風過了,陶天豹開眼一看,妖怪又不見了,隻見地下又有一枝锏。陶天豹取起一看,兩枝一比卻好一對,心中大喜,又見一枝锏上面注着一字“乾”字,又一枝上面注一字“坤”字,原來是一對乾坤锏,不知是那一朝代的将官遺下的,遂将雙锏舞了一回道:“我卻不知锏法,如何使得?待我去求師父傳授便了。”遂複駕起集雲帕來到盧府,收了雲帕,将前情一一說了一遍。田大修道:“金锏成精,古今罕有。”
李榮春道:“不知那一朝代的将官留下此锏,今日歸與陶天豹。
隻是爾雖得此锏,但是盧賽花小姐性命恐難保了。”陶天豹道:“盧小姐怎樣了?”李榮春道:“被妖怪噴了毒煙跌倒在地,昏迷不知人事,可有什麽救治之法麽?”陶天豹道:“待我去問師父,可有甚麽妙法來救盧小姐。”田大修道:“如此快去快來。”陶天豹領命,遂駕起集雲帕而去。不覺日色已晚,田大修與李榮春辭别夫人,盧夫人眼淚汪汪道:“小女命在旦夕,不知有救麽?”田大修道:“伯母放心,陶天豹已去求他師父,諒老祖必然有妙藥前來搭救小姐,暫且告别,明日再來看望。”
盧夫人道:“有勞二位賢侄。”田大修、李榮春二人齊說:“豈敢。”遂别出門,各回府第而去。
且說陶天豹一路駕着雲帕而行,不一回來到萬花山,進洞拜見師父,将前情說了一遍。老祖微微而笑,叫聲:“徒弟,爾若問這乾坤锏之事,乃是爾十七代祖公叫做陶貫磷,征倭寇有功,官封鎮國大将軍,因奸臣當道,爾祖不願做官,出家修行,将此二锏埋在野店村,算來将近三百年,今日仍歸爾手,待我将锏法傳授與爾。”陶天豹道:“多謝師父,但是盧賽花現在昏迷之際,醫藥無功,不知師父可有什麽救治之法否?”
萬花老祖屈指一算道:“盧賽花該有七日之殃,無妨于命。爾且在此學習锏法,待我煉成丹藥付爾帶去救治便了。”陶天豹道:“多謝師父。”遂在洞中學習锏法。
且說盧夫人見女兒卧床不起,常常暈去,身上熱一回冷一回,飲食不沾于口,一日幾次咬緊牙齒,見了此态好不傷心憂苦,隻望陶天豹回來,卻不見回。田大修幾次差官問候:“盧小姐可好否?陶天豹有來否?”盧夫人隻回說:“小姐尚未好,那天豹也不曾來。”李榮春親自來問候,盧夫人總是悲傷而已。
一日過一日,不覺已過了六日。那日已是第七日,盧夫人正在庭中焚香求告天地,拜完立起身來,隻見半空中堕下陶天豹,夫人見了甚是歡喜,道:“爲何去了七日才來?”陶天豹道:“因等師父煉了丹藥,所以來遲。如今快取陰陽水半杯将藥調化與小姐吃下,即時痊愈。”夫人道:“如此甚好。”叫冬梅:“快去取陰陽水半杯來,就好。”那冬梅誤聽陰陽水認做陰陽尿,又拿個杯盛了半杯,拿進來放在桌上道:“陰陽尿在此。”
陶天豹取将過來一看道:“爲何是黃色的?”又嗅一嗅道:“爲何穢臭?”冬梅道:“尿若不臭,除非神仙放的。”陶天豹聞說心中大怒,将杯丢在地下。盧夫人道:“賤人如此不中用,教爾取陰陽水爾怎麽取了尿來?”冬梅道:“我隻道是陰陽尿,所以叫盧魁放了尿,我也放了尿,所以湊成陰陽尿。若說陰陽水我卻不曉得是甚麽。”夫人道:“滾水與井水合來就是陰陽水。”冬梅道:“何不早說,也免得如此羅唣。”遂去取了陰陽水來。陶天豹将藥調化,夫人将杯接了走進房中,叫青蓮扶起小姐來,隻見牙齒咬緊,不能灌下,隻得用牙著撬開牙齒将藥灌下。不一會兒腹中呱呱的響,夫人道:“好了,有些意思了。”
正所謂好藥不須多,不上一個時辰,也會移腳,也會動口眼,也能開口大叫一聲:“妖怪!休得無禮。”盧夫人忙叫道:“女兒,沒有什麽妖怪。”盧賽花定睛一看,叫聲:“母親,爾在此麽?”盧夫人道:“女兒啊!爲娘的在此。”青蓮道:“小姐,我們大家都在此。”盧賽花道:“女兒是沒有病的。”
夫人道:“果然好妙藥。”盧賽花道:“女兒被妖怪噴了毒煙跌倒在地,是誰救好了我?”夫人道:“多多虧了陶天豹收伏了妖怪,那妖怪卻原來是一對锏變的,被他拿住回來。見爾如此,他就到萬花山去求萬花老祖煉了丹藥來,才得救了爾一命。
”盧賽花道:“果然虧了陶天豹救了我的性命,今将何以報之?
如今此人何在?”夫人道:“現時在前廳坐,我且出去對他說了再來。”遂走出廳來吩咐備辦素馔。那盧賽花叫青蓮:“取一盆燒水來我沐裕”青蓮道:“小姐才好,不要辛苦了,明日方洗罷。”盧賽花道:“胡說,快去取來。”青蓮不敢再言,遂到廚房取了熱水,來到房中伏侍。盧賽花洗浴身體,穿好衣服,梳妝明白,遂叫青蓮:“到廳上與夫人說,我要出來拜謝陶恩人。”青蓮領命,來到廳上對夫人說知,夫人道:“正該如此,速去請小姐出來。”青蓮又到内房回明小姐。那陶天豹聽了說道:“這個就不敢當了,些小之事何足言謝,到使我不安。”夫人道:“正該拜謝活命之恩。”
話說未了,隻見青蓮出來報道:“小姐出來了。”陶天豹連忙起身站立,夫人道:“請坐。”那盧賽花走到廳上道:“恩人請上,待奴家盧賽花拜謝。”遂跪下去。陶天豹連忙也跪下道:“小姐請起,休得如此,叫我如何當得起?”盧賽花道:“奴家若無恩人相救焉能再生,真乃活命恩人,敢不拜謝?”
遂拜了八拜,陶天豹也還了八禮,然後立起。夫人道:“恩人請坐。”陶天豹道:“小姐在此我焉敢混坐?要告退了。”夫人道:“且慢,再請寬坐,老身暫退就來。”又叫:“女兒,随我進去。”盧賽花道:“恩人請坐,奴家不得奉陪了。”陶天豹道:“不敢,小姐請便。”盧夫人同盧賽花來到内房坐下,盧夫人道:“女兒啊,爲娘看陶天豹此人生得品格端嚴,人才不凡,況且他是宦家之子,出身也不卑微,他的祖父曾做過官。
想我并無男子,隻有爾一個女兒而已,後來祠堂香火叫那個奉祀?意欲将他來與我爲螟蛉之子,暮景有靠,爾說好麽?”盧賽金聽了道:“母親說得是,但不知陶恩人心中如何?又有一說,諒他自己也做不得主,必須要去與田大人商議才好。”盧夫人道:“這也說得是,我明日打發家人去請田大人與他商議便了。隻是此時如何叫恩人空手回去?”盧賽花道:“就要送他金銀他是定然不收的。”夫人道:“他雖然不收,我總是要送的,收與不收也表我們的心。”遂取了一百兩銀子走出廳來,笑嘻嘻對陶天豹道:“無物可報,些須銀兩望乞笑納。”陶天豹道:“多謝夫人,隻是銀與我亦無用處,就此告辭。”遂别夫人回去。來到衙内,見了田大人,田大修道:“天豹,爾爲何去了這幾日才回?”陶天豹遂将前情說了一遍。田大修聽了心中甚喜,道:“幸虧了爾才能救得盧小姐性命,爾也辛苦了,且去後面歇息。”陶天豹道:“多謝大人。”
次日盧夫人打發家人去請田大人,又去請李榮春。二人聞請先後而到,盧夫人說明陶天豹求取丹藥救得盧賽花性命,田大修與李榮春甚是歡喜。盧夫人又将要繼陶天豹爲螟蛉之子對其二人說知,田大修道:“如此甚好。”陶天豹道:“多蒙夫人擡舉,奈我拜萬花老祖爲師,由不得我作主,待我回山時問我師父,看我師父如何,我師父若是肯許,我就來拜夫人爲母。
”田大修道:“這也說得是。”李榮春道:“伯母,他所說之言卻也難怪,且聽從緩便了。”盧夫人也沒奈何,口内不言,心中想道:“受恩不報,于心何安?送他銀子他又不收,今要将他收爲螟蛉之子他又說做不得主,要去問他師父才敢做主,不知是推辭不肯還是果真做不得主,且待他去問來,看是如何再作道理。”想定主意,遂吩咐備酒兩席,一席葷的,一席素菜,須要整潔豐盛。又吩咐去買幾件土儀來送陶天豹。家人領命而去,不一時兩席葷素筵已經排在廳桌上,一上一下排開。
盧夫人道:“多蒙二位賢侄常來問候小女,使老身念念不忘。”
田大修同李榮春齊聲答應道:“豈敢,此乃禮之當然。”不一時三人飲罷,起身告辭。盧夫人道:“無物可報陶恩人大德,欲送銀子又不肯收,隻得備些土儀聊表鄙意,望乞笑納。”陶天豹決不肯領,李榮春與田大修齊道:“既是夫人一團好意,隻得收了罷。若再不受反使夫人心中不安。”陶天豹道:“如此說多謝了。”遂将禮物收去,辭了夫人而回。李榮春辭了夫人回去。
且說盧賽花年紀雖輕,乃是個知書達禮能文能武的女子,他的十八般武藝件件皆能,若說文者琴棋詩畫無所不能,回思無恩可報陶恩人,隻得畫圖一幅丹青,早晚焚香禮拜,暗祝陶恩人多福多壽不提。
且說田大修将揚州一郡民風土俗訪察明白,件件不錯,将那奸淫盜賊、窩娼聚賭、貪官污吏、劣惡土豪俱被田大修一一查察明白,究除淨盡,遂起身要去别郡巡狩,合郡缙紳以及滿城文武官員各各備酒前來送行,田大修一概辭謝不受,帶了陶天豹擇了吉日放炮起身,按下不提。
且說蟠蛇山送書的喽羅叫做張環,他奉了施必顯之令叫他送書到揚州與李榮春,那知這個喽羅張環乃是貧家之子,父母早亡,因米貴如珠不能度日,又無本錢去做生理,隻得投在蟠蛇山做一名蝼羅。隻道做賊快活,吃現成穿現成,逍遙自在好過日子,誰知賊飯更是難吃,一日到晚不能安歇,不過吃三餐粗飯并些剩下殘羹,略稍稍有些差遲拖倒就打,并無處可趁一文一毫零碎銀子,隻徒奔走勞苦而已。所以常想要離這蟠蛇山到别處而去,因身邊沒有路費不能往别處去,隻得忍着住下。
今日卻好施必顯差他到揚州去送書,賞他十兩路費。這個張環有這十兩銀子一路閑耍快活,大塊肉大碗酒吃得甚是爽快。那曉得樂極悲生,忽然病倒在招商客店,十兩銀子的盤費都用的幹幹淨淨了,到得病好身邊一文俱無。店主人見他身邊無銀将他打發出門,張環無奈何将行李變賣要到揚州,誰知時運落衰,強盜遇着拐棍,将他變賣行李的銀兩被拐得幹幹淨淨,隻剩一雙空手。天色又晚,無處安身,踱來踱去行至月上東山,四處一看,隻見有一座廟宇,走近再看,原來是姜太公廟,連廟門也沒有,隻得坐在門檻上想道:“如今赤手空拳怎麽得到揚州?
”正在自想自歎,遠遠望見有一個人騎馬而來。張環道:“好了,送盤費的來了。”不知此人是誰,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