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夫人聽見宮裝美人那滿含不屑的話語,目眦欲裂,滿眼恨意,卻又清楚的知道自己不是人家一個不知道過了多久的厲鬼的對手,隻好看向顧妧。
顧妧挑眉看着宮裝美人,臉上還帶着笑意,眼神卻淡漠如冰:“是你自己将那些魂魄完完整整的放了,還是我親自動手?”
顧妧眼底金光一閃而逝,看着手中的人皮畫卷,那上面,無數無辜的魂魄在凄厲嚎叫,大多數身染怨氣也就罷了,怨氣,顧妧能夠淨化。
可是,他們的魂魄卻是不全的……也就是說那些魂魄,都是殘魂。
他們的一部分,已經被古畫吸收。
顧妧眼底厲芒一閃。
宮裝美人怒極反笑:“奴家倒是想要看看你究竟有何手段?!竟敢如此大言不慚!”
其實,她早就從顧妧身上察覺出了淡淡的危險感,而這種敏銳的危機感曾經救過她很多次,所以她本不欲和顧妧動手,顧妧若單單隻要周先生的魂魄,她也就給了。
誰知道顧妧居然獅子大開口!讓她放了畫中的所有魂魄!而且,那話中的意思,竟是讓她将已經消化的魂魄吐出來?!這怎麽可能!先不說收集這些魂魄她花費了多大的功夫,單單就是剝離那些已經被吸收的魂魄,就足以讓她重創!
所以,宮裝美人瞬間就打消了和顧妧和平解決的念頭,打算拼命了。
說是拼命,其實她心裏的小算盤也是打的挺響的,雖然顧妧讓她感覺到莫名的危險,而且自己的魅術對顧妧沒用。
但她都活了這麽多年了,顧妧才多大,雖然修爲有可能比她強,但對戰經驗肯定是沒她多的,所以說,勝算還是很大的。
可惜,她想的挺好,但也隻是想想而已……
“神說,束縛。”雖然不明白前一秒還要拼命的人,啊不,是鬼,但這并不妨礙顧妧動手,她紅唇輕啓,優雅的吐出了這四個字。
金光一閃,化作細細的鎖鏈将宮裝美人,綁的結結實實。
宮裝美人回神,大怒:“你趁鬼之危,算什麽好漢!有種就放開我,我們來堂堂正正的打一場!”
似乎沒想到宮裝美人居然說出這麽蠢的話,顧妧嘴角微抽,憔悴且反應變慢的周夫人神情也有一瞬間的古怪。
顧妧态度很好,擡起右手,豎起食指:“第一,我沒有趁鬼之危,是你自己走神了……戰鬥當頭,你自己走神,還指望着我等你醒來,你當我和你一樣蠢?”
接着,顧妧豎起右手中指:“第二,我不是男人,也不是好漢,我是女子,沒種!所以,我不會把你放開的。”
宮裝美人瞪着顧妧,很不服氣的樣子。
顧妧卻是突然拉了一把周夫人:“神說,盾來。”
金光一閃,三面泛着金光,一人多高的透明盾牌陡然出現,成三角之勢将不知從何處湧現的粉色霧氣阻擋在外,把顧妧和周夫人牢牢護住。
盾牌之外的宮裝美人又恢複了最初嬌媚惑人的樣子:“咯咯咯~這位姑娘的反應還真快呢,沒有偷襲到姑娘還真是遺憾呢。”
嘴裏說着遺憾,語氣表情卻完全不是那麽回事。
周夫人和顧妧的神情似乎也不意外。
“咯咯~”宮裝美人又是一聲嬌笑,“你們看起來似乎一點都不意外奴家會偷襲呀!”
周夫人神色恨恨的瞪着她:“我不會對一個害了我丈夫的厲鬼放松警惕!”
顧妧淡淡挑眉:“你一開頭就用了魅術,足以見你根本沒懷好意,而你後面表現的太蠢了點,也太過簡單就被擒住……作爲一個近萬年的厲鬼,我不覺得你有這麽蠢,還這麽弱,所以,你是在示敵以弱。”
“咯咯~”宮裝美人點頭,“果然如雲若所說的一樣聰慧呢!不過,很可惜,你今天就要死在這裏了呢,記住哦,奴家叫紅粉,紅粉骷髅的紅粉。”
顧妧很嫌棄:“别笑了,笑的跟母雞叫聲似的,真難聽!”
宮裝美人聽見顧妧說的話一頓,不知怎的,就掙開了顧妧的言靈術,盯着顧妧,神色驟然變得陰狠:“你找死!”
顧妧嗤笑一聲,腳下突然一動,三面盾牌也随着她動,恰到好處的躲開了一條布滿倒刺、生機勃勃的綠色長藤。
顧妧挑眉看向偷襲的‘人’:“啧啧,這就按耐不住了?耐性真差!”
‘周夫人’詫異的看着她:“你知道?”
顧妧聳聳肩,看起來很是無辜:“你演技太差了,有待提高。”
‘周夫人’偏頭笑了笑:“是嗎?那你能告訴我,我究竟是哪裏出了破綻嗎?”
“從一開始。”顧妧語氣淡淡,“你的‘丈夫’出了事,你傷心是理所應當的,但是焦急擔憂卻一點沒有,你表現出來的那麽愛你的‘丈夫’,怎麽可以除了傷心之外,沒有一點其他情緒呢?”
“還有啊,這位,唔,紅粉小姐出現的時候,你怎麽可以沒有一點恐懼呢?身爲一個人,還是一個普通人,見到厲鬼,第一反應應該是恐懼才對啊。”
‘周夫人’似笑非笑:“就不能是我太擔心丈夫,忘了恐懼。”
顧妧點頭,語氣理所應當:“可以,但是……”她搖了搖手上的人皮畫卷,“真是不好意思,我看到了真正的周先生夫婦在畫裏哀鳴呢……他們,已經死了。”
說到最後,顧妧聲音裏帶着淡淡的歎息。
‘周夫人’點點頭:“是這樣啊。”
紅粉在一邊冷笑一聲:“和她還廢什麽話?一起上,殺了她!”
‘周夫人’卻是皺眉:“紅粉,你忘了主上的命令?!”
紅粉一滞,随即恨聲道:“你不幫我,我自己來!”
說着,纖手一揚,黑色的怨氣,也就是鬼力凝成一條條黑色的毒蛇直往顧妧面門而來。
砰砰砰!
顧妧身周,三面泛着金光的透明盾牌環繞,将黑色的毒蛇阻擋在外。
顧妧唇邊帶着笑,眉眼微垂,一手執人皮畫卷,另一手放在看似空無一物的人皮畫卷上。
紅粉面色一凜:“你要做什麽?!”
“神說,破封,魂釋。”顧妧語氣淡淡,放在人皮畫卷上的那隻手陡然間金光大作。
人皮畫卷在金光的映襯下變得透明,隐隐可見無數魂魄在其中飛舞嘶吼。
紅粉臉色一白,神色震怒,還帶着一絲驚恐:“你放肆!”
顧妧根本就不搭理她。
紅粉手一揮,攻擊更急。
‘周夫人’神色也是一凜,手中藤條揮舞,也攻擊而來。
“嘶啦!”
一聲幾不可聞的脆響,人皮畫卷裂爲兩部分,一部分在顧妧手中,一部分輕飄飄的落了地。
畫中的魂魄,在房間中來回飄蕩,無聲的嘶吼,以發洩心中的激動狂喜。
若非魂魄本虛無,這房間怕是早就裝不下了。
紅粉臉色一白,若非她爲鬼,身體本虛無,怕是一口心頭血就要噴出來了:“顧!妧!”
那人皮畫卷與她心神相連,人皮畫卷被毀,她也就受到了重創。
‘周夫人’神色一冷,連忙扶住紅粉:“顧小姐,今天的‘大恩’,連翹和紅粉謹記在心,來日必當‘厚報’!”
大恩和厚報二字咬的格外重。
連翹,也就是‘周夫人’帶着紅粉身形一閃,就不見了蹤影。
顧妧卻是一聲輕笑:“這麽急着走做什麽?”
砰!
兩個身影撞到了一層金色薄膜,顯出身形,重重地跌在地上。
連翹咬牙切齒:“你居然布下了結界。”而她和紅粉居然無人發現!
而此時,已經從激動狂喜中回過神來的魂魄們都将目光投向了紅粉,帶着難以洗刷的恨意。
尤其是那些已經确實了一部分的殘魂,目光尤爲怨毒。
若不是她,他們就不會死。
若不是她,他們本該有個幸福的人生。
若不是她,他們怎麽會在死去之後,魂魄不全,連輪回的機會都被剝奪!
要知道,在冥界,隻有完整的魂魄才能投胎。
而殘魂,是抵不過輪回通道中的壓力的。
而沒有完整的魂魄,不能投胎的他們,也很快會因爲這份殘缺而從此消失在這個世上,再不留半點痕迹。
……
所有魂魄怨毒的目光讓連翹和紅粉不寒而栗。
連翹看了一眼虛弱的連話都說不出來的紅粉,再看看向她們撲過來的滿是怨毒恨意的魂魄,掃過正笑吟吟看着她們的顧妧,狠狠咬牙。
這麽多殘魂,她決計不是對手,更何況,還有一個身受重傷的紅粉。
連翹手一翻,一枚玉符出現在手中,被她捏碎,薄薄的光幕成半圓狀将連翹和紅粉護在中央。
顧妧挑眉,正想出手,卻見完整的魂魄紛紛後退,隻餘下那些殘魂。
而殘魂,卻是占了魂魄的大多數。
顧妧一怔,明白了什麽,輕輕一歎。
隻見那些殘魂臉上均是帶着瘋狂之極的怨毒之色。
帶着凜冽的決然向着下方躲在保護結界中的連翹和紅粉攻了過去。
撞到結界上,竟是一個個自爆開來。
所有的殘魂都攻擊着結界上的某一點,帶着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決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