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老爺子心中一跳，明澈？！
下一秒，張老爺子就看到半空中漂浮着一個略透明的熟悉的小小身影，張了張嘴，不禁老淚縱橫。
他的感應沒有錯啊，妧丫頭真的和澈兒有關，她把澈兒的魂魄帶了回來啊，找了五年，卻沒想到，竟是故人将澈兒送了回來。
原來，張老爺子和孫子張明珏一般，總覺得顧妧身上有什麽熟悉的存在，就像是……小孫子張明澈。
張老爺子的實力比張明珏更強，靈覺，嗯，也就是直覺，驅魔師一般稱之爲靈覺。
靈覺自然也比張明珏強，張明珏能感應到的，他自然也能，甚至比張明珏感應更爲強烈。
而張明珏能發現的，他同樣能發現。
當然，也不止是他們，整個張家，除了身爲普通人的上官穎和羅慧，怕是都有所感應……
當然，這隻屬于血脈親人之間的獨特感應，至于和張明澈完全無關的其他人，想要在顧妧完全隐匿了張明澈氣息和靈魂波動的情況下，怕是很難，不，根本就不會發現。
張明澈本來能與自家爺爺相見是很開心的，可爺爺居然一看到他就哭了……
張明澈不由無措的看向顧妧：“阿妧姐姐……”
顧妧沖他安撫的笑笑，然後無奈的看着張老爺子：“張爺爺，您剛還說，不會太激動的，你現在這……”
張老爺子緩過了神，也不在意自己在小輩面前丢了臉，随意抹了抹淚，理直氣壯：“老頭子沒有激動，老頭子那是高興的！”
顧妧一挑眉，很敷衍的說：“是是是，是高興的。”
張老爺子不滿的瞪眼，卻看見半空中滿臉忐忑的小孫子的魂魄，不由歎了口氣，眼底的慈愛流淌，溫聲問：“澈兒，你這些年都去了哪裏？怎麽會和你阿妧姐姐一起回來？”
顯然，即便是張老爺子心情激蕩的情況下，他也是聽見了張明澈對于顧妧的稱呼的。
張明澈不由抿了抿唇，看了一眼顧妧，才說：“那，爺爺，我說了，你可别生氣，别激動。”
看來澈兒對妧丫頭很依賴嘛，張老爺子也看了顧妧一眼：“嗯，你說吧，爺爺不激動，也不生氣。”他眸光深邃，如萬丈深淵，毫不見底。
張明澈深吸一口氣，才緩緩将當初的真相将來：“那天，我被小叔帶出門……”
張老爺子越聽越憤怒，越聽神色越蒼涼，原來真的是他……
原來，這幾年來，張老爺子不是沒有懷疑過張清輝，隻是，一則張清輝做的太幹淨，一點痕迹都沒有留下，他沒有證據，二則，那是他的親生兒子啊，他……若是真的，他情何以？
隻是，小孫子的回來，終究是讓他确認了心中的猜想。
張家沒有人知道那天顧妧和張老爺子說了什麽，隻知道，老爺子出來之後，看着就像是老了十幾歲，然後他将張清落夫婦叫進書房，那天下午，張家老宅裏所有傭人隻聽到主母撕心裂肺的哭聲，和書房裏傳來的噼裏啪啦的東西砸落在地上的聲音，還有家主“真的是他！”的怒吼聲。
……
“那後來呢？後來呢？”
彼時，已經回到A大校園的顧妧、慕容域和連雲綿還有林玥坐在一間奶茶店裏，聽顧妧講者張家的事情。
顧妧抿了口奶茶，無奈的看了一眼正迫不及待追問的林玥，滿臉期待的連雲綿和看似不在意，實則也饒有興緻的慕容域：“我說你們怎麽對别人家的家族秘事這麽感興趣？”
殘害血親，不論在什麽地方，什麽時代，那都是一樁不能說出口的醜聞秘事，尤其是大家族。
林玥不以爲意的揮揮手：“我們隻是聽聽，又不會說出去，有什麽大礙。”
連雲綿也是點點頭，一臉氣憤：“我說這張家的保密工作也做的太好了吧？整個N省大大小小的驅魔家族勢力，都隻聽說張家二爺到了什麽錯被廢了修爲，下了術法和妻子一起送去了國外，但具體什麽事卻一點也查不出來！”
慕容域無奈的拉了拉她：“這種事，擱誰家不是封鎖消息的？擱你，你能大大咧咧的宣傳出去？這不明擺着想整個家族淪爲笑柄麽？”
連雲綿的氣一下子就癟了下去，她哀怨的看了一眼慕容域：“我這不是關心小明澈嘛。”雖然……雖然，好奇心也挺強盛的。
其他三人心知肚明，不過也沒有拆穿她。
林玥則讨好的看着顧妧：“阿妧……”
顧妧白她一眼，繼續說：“那天……”
當天晚上，張老爺子就把張清輝夫婦還有張明珏和張明華兩兄弟叫了回來，并打發走了所有傭人——除了老爺子和身爲家主的張清落還有他妻子上官穎以外，其他人張家族人都沒有住在老宅。
張清輝一進客廳，眼見老爺子坐在沙發上，眉眼冷沉，還有坐在老爺子兩側，同樣冰冷注視着他的張清落夫婦，尤其是上官穎，眼神中帶着刻骨銘心的恨意。
張清輝心裏就是咯噔一下，因上官穎的恨意，心中狠狠地一痛，他微微轉眸，看見了沖他微微一的顧妧和她身側飄着，瞪着他的張明澈，瞬間就明了了一切，隻是微微垂眸，不言。
羅慧雖然嫁在了張家，但還是第一次看見魂魄，雖然那個魂魄是她的小侄子，但她還是忍不住恐懼，一時之間竟是說不出話來。
張明珏和張明華則是很激動的看着張明澈：“小澈，真的是你……”
張老爺子陰沉的看着張清輝：“你還有什麽話好說？”
羅慧、張明華和張明珏都看着張老爺子，前兩者都是疑惑不解，後者……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張清輝。
張清輝語氣淡漠：“沒什麽好說的。”
張老爺子憤怒的用拐杖敲擊着地面：“以淩遲之刑殺死侄子，将他的血肉和骨粉做成餃子匿名送給他的親生父母，若非清落和阿穎警醒……孽障啊！”
沒錯，張清輝不僅用千刀萬剮了張明澈，還将張明澈挫骨揚灰了——就在張明澈的魂魄逃走之後。
當初下葬時，下葬的根本就是張明澈的骨灰。
羅慧和張明華瞪大眼，不敢置信的看着張老爺子，又看看張清輝：“爸（爺爺）這不可能！清輝（我爸）他怎麽可能幹出這樣的事？！”
張清輝卻是沖着張明澈溫和一笑，卻讓人不寒而栗：“我隻後悔，讓這小畜生逃了，沒把他煉成最兇曆的小鬼，來回報他的父母。”
羅慧和張明華看向他：“清輝（爸）！你怎麽能做出這樣的事？！”
在羅慧眼裏，丈夫一直是溫和如玉的謙謙君子……雖然，他對自己十幾年如一日的冷漠，但他怎麽會做這樣的事？！
在張明華眼裏，父親雖然對他冷淡漠視，但對大哥張明珏還有張明澈卻一直都極好。
若非自幼大伯伯母拿他也當親生孩子看待，若非爺爺對他細心教導，指不定，他會因爲對張明珏兄弟倆的嫉妒而走上偏路……張明華怎麽也無法相信父親居然會對自己百般疼愛的孩子做出這樣的事來！
可張清輝剛才雖然沒有明着說就是他做的，但那樣的話和明着承認有什麽區别？！
張老爺子怒不可遏：“他是你親侄子！清落是你親大哥！做出這樣的事，你于心何忍！良心何在！”
張清輝卻是哈哈大笑：“親侄子？！親大哥？！于心何忍？！良心？！他算哪門子的侄子？！他和張明珏都是孽種！孽種！還有張清落，他既然是我親大哥，爲什麽要搶我心愛之人！于心何忍？既然如此，我有什麽可不忍心的？！良心？我的良心早在他們結婚的那天起就黑了！”
張清輝面色猙獰扭曲，狀若瘋癫，哪還有半點溫潤如玉的謙謙君子形态。
羅慧神情恍惚：“原來……你喜歡的一直是大嫂。”這麽多年，她一直在找張清輝心裏的那個人，想要看看自己有哪裏比不上那個人的。
可原來，那個人一直在自己身邊……
原來，自己真的比不上她，不，是根本沒法比……
“呵呵……”羅慧捂着臉低低笑起來，晶瑩的淚水卻順着指縫落下來。
張明華神色懵然，顯然被這一連串的事情打擊的有些茫然。
其他人也是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
顧妧輕輕一歎：“穎姨未嫁，落叔未娶之時，你可曾說過，你愛穎姨？”
他沒有，單單看張清落和上官穎的神情就知道，怕是，連表現出來都沒有。
張清輝輕輕一笑：“他不是說他是我大哥麽？他們不是說都很關心我麽？爲什麽就沒有一個人看出來呢？”
顧妧挑眉：“那你有表現出來？”
張清輝很固執：“沒有……但是，他是我哥哥啊，他怎麽可以看不出來？他明明說過我想要的都會讓給我，爲什麽不肯把阿穎讓給我？”
張清落聞言大怒：“阿穎是人！我愛她！她不是可以随便讓出的東西！不是你想要就可以的！”
張清輝面色陡然猙獰：“爲什麽不可以？！你不是說我想要什麽都可以嗎？隻要你有的，都可以！我隻想要阿穎，隻要她！”
張清落看着這個弟弟，母親早亡，父親又忙，他比他大五歲，所以一直很照顧他，他想要什麽，隻要他有的，他都會給，可是……張清落苦澀的笑了笑，看着似乎老了不少：“原來……到都是我的錯。”
他閉了閉眼，兒子死了，死的凄慘，卻是一直照顧保護的弟弟動的手……他，情何以堪！
張清落心中，又痛又悔，又恨又傷。
上官穎卻目光平靜：“這麽說來，小珏滿月時，來夜襲的也是你了。”
張明珏滿月，卻有人暗夜來襲，若非有暗衛護着，不懂武又不懂術法的上官穎還真的護不住張明珏。
張清落聽了這個，卻已經平靜……已經有一個兒子死在弟弟手上了，那大兒子滿月之夜發生的事，是他做的，也就不意外了。
張清輝笑着點頭：“雖然不是我親手做的，但确實是我找的人。”
張老爺子這時開了口：“張家張清輝，殘害血親，手段殘忍，着，廢除修爲，逐出張家，送出國外，永不得再回國内。”
短短一天，張老爺子原本還黝黑的發瞬間花白，臉上皺紋密布。
驅魔師一般衰老緩慢，張老爺子雖然年齡大了，但也是從氣質眼神看來，而現在，比他現在的年齡看起來還要蒼老許多。
張清輝卻是輕笑一聲：“不勞父親費心。”嘴角滲出鮮血，盡是自絕經脈，死了。
“清輝（爸、小叔）！”
幾聲驚叫同時響起，顧妧目光卻是一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