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個粉嫩可愛的孩子，約莫五六歲的樣子，穿着一身淺藍色的童裝，他帶着不解迷茫的盯着顧妧：“大姐姐，你這是在做什麽？”

顧妧笑了笑，反問他：“你呢？你怎麽一個人蹲在這裏？”

小男孩迷茫的搖了搖頭：“我不知道，隻是心裏似乎有個聲音告訴我要來這裏，我就來了。”

說着，他又好奇的看着顧妧：“大姐姐，我都死了好久了，他們都看不到我，你怎麽能看得到我呢？”

顧妧心裏默念：“虛虛實實，虛則實來，實則虛。”

然後摸了摸他的小腦袋：“因爲大姐姐很厲害啊。”

活人是觸摸不到虛無缥缈的靈魂的，所以無論是驅魔師還是顧妧，都需要用一些手段才能碰到魂魄。

“咦？大姐姐能碰到我啊。”小家夥很開心，這些日子他一直都在街上跑來跑去，偶爾也會撞到人，但是他發現，他總是從那些人身上穿過去，那些人一點感覺都沒有，而他，總是摔在地上，很痛很痛。

他去過很多地方，也遇見過很多和他一樣的‘人’，他們有的會對他笑，有的會陪他玩，有的會逗他說話，還有的想要吃了他。

隻是，那些想吃他的‘人’都會在一瞬間被一道金光打飛。

他曾問過，爲什麽他們能看到他，但是也有很多人看不到他？

那些‘人’告訴他，那是因爲他已經死了，這隻是他的魂魄，他沒有身體，活人是看不到他的。

他不懂，隻是後來，他看到一個人，他躺在床上，沒有了呼吸，周圍的人都在哭泣，卻從他的身體上坐起來一個虛影，和他一模一樣。

他突然就明白了，原來，這就是死亡。

他一直走啊走，走了很多地方，見過很多東西，但或許是因爲他死的時候年齡太小，所以很多事情他接觸過，也記得，但是卻不明白是什麽意思。

……

顧妧笑了笑：“不是都告訴你了嗎？大姐姐很厲害的。”

“哦，大姐姐，他們告訴我，人死了就要投胎，不能投胎是因爲還有想做的事情沒做，所以冥界不接收，但是我什麽也不記得了，不記得自己想要做什麽了，你能幫幫我嗎？”小家夥期待的看着顧妧。

顧妧點了點頭，再次摸了摸他的小腦袋：“當然咯，大姐姐很樂意幫助你的。”

這時，林玥三人也到了顧妧身後。

看見小家夥，慕容域和連雲綿眼中都閃過一絲愕然：“百世善魂？這……”

百世善魂，代表着這小家夥百世爲善，已經将善良刻畫入骨，有功德金光護身。

所以，這小家夥才能在見過很多事情之後，依舊保持着純淨的心。

所以，這小家夥才沒被不懷好意的人傷害利用。

要知道，普通人再怎麽神通廣大也不能防着魂魄，因爲他們做不到，所以小家夥其實看過很多東西呢。

可百世善魂都是壽終正寝的啊，這小家夥怎麽小小年紀就沒了呢？

“你們也能看到我？”小家夥驚奇的看着林玥三人。

可愛的小模樣讓身爲女性的連雲綿和林玥忍不住母愛大發，恨不得抱在懷裏好好疼愛一番。

林玥蹲下身子笑嘻嘻的說：“當然啦，阿妧在你身丄施了法，在阿妧解除以前，不僅僅是我們，街上的人都能夠看見你哦。”

“哦……”小家夥似懂非懂的點點頭，“阿妧，大姐姐這就是你的名字嗎？”

他看着顧妧，等着顧妧的回答，目光純淨。

顧妧笑着點了點頭：“和大姐姐一起走吧，大姐姐幫你喚醒記憶，送你去輪回好不好？”

這裏是人太多，不太适合施法。

小家夥笑的一臉純真：“好啊。”

一直沒有說話的慕容域和連雲綿對視一眼，

慕容域搖了搖頭，連雲綿則是咬了咬牙，沒忍住，開了口：“顧同學，我和阿域能否和你同行？”說着，目光不住的看向小家夥。

慕容域無奈搖頭。

驅魔師之間流傳着不成文的規矩，一份委托隻能托付一人，若想插手，必須得由接了委托之人認可，但這樣做，終究是有些失禮，也容易結下仇怨。

雖然他們并沒有插手的意思，但是這種情況下，提出這種要求，還是失禮了。

“叫我顧妧便可。”顧妧一笑，點頭，“自然是可以的。”

連雲綿輕輕呼出一口氣，臉上笑容燦爛：“那就多謝阿妧了。”

顧妧淺笑點頭，初初交談，顧妧知道，連雲綿是個可交的。

連雲綿走上前張開懷抱：“小家夥，讓姐姐抱抱好不好？”

小家夥看了看顧妧，又看了看連雲綿，在連雲綿身上感覺到了濃濃的善意。

想了想，将小手伸了出去。

連雲綿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将小家夥抱起，問顧妧：“我們接下來去哪裏？”

這意思就是不回學校了。

其實不回學校宿舍也是沒有關系的，畢竟，很多人都隻是在學校宿舍挂個名，實際上卻并不住在學校。

林玥笑道：“去阿妧的公寓就可以了，她的公寓離學校很近的。”

其實她和顧妧在離學校很近的地方都有一套公寓。

……

“這……”

一走進顧妧的公寓，除了林玥和顧妧本人，慕容域、連雲綿和被連雲綿抱在懷裏的小家夥都愣了一愣。

客廳被布置的溫馨簡約，優雅大方，和顧妧和顧妧的氣質很搭。

當然，這并不是他們呆怔的原因。

那大大小小，遍布整個客廳，各式各樣的毛絨玩具才是原因。

驚愣過後，連雲綿和小家夥的眼中是抑制不住的歡喜，女生和小孩子對這些毛茸茸的東西總是有種莫名的喜愛。

慕容域笑了笑：“顧小姐……還真不像是會喜歡這些的。”

顧妧清潤靈動，溫婉柔和，又帶着一絲清冽，怎麽看，也不像是會喜歡毛絨玩具的——慕容域一直覺得，毛絨玩具這種東西，應該是像他未婚妻連雲綿這種可愛精緻的蘿莉會喜歡的。

顧妧笑了笑，沒有說話。

倒是林玥，注意到了連雲綿懷中的小家夥在盯着毛絨玩具出神，眼睛亮晶晶的，于是随手拿起一個毛絨玩具塞到小家夥手裏後回道：“這你可想錯了，阿妧啊，她就是個絨毛控，在外人面前隐藏的到挺好，但是自己的家裏，這些絨毛玩具什麽的，随處可見。”

連雲綿将懷裏的小家夥放下來讓他自己去玩，撇撇嘴：“阿域，我都說了你這個呆瓜壓根就不懂女孩子的心，你還不承認！”

慕容域好笑的看着她：“我不懂女孩子的心？那是誰在情人節送給了某人期待已久的翡翠項鏈？又是誰爲了某人的一時口腹之欲跑遍整座城市？”

慕容域隻列舉兩點，連雲綿就已經忍不住紅了臉。

慕容域确實對女孩子不怎麽了解，但是他懂連雲綿，這就夠了。

林玥啧啧感歎：“好男人啊！”

連雲綿的臉就更紅了。

小家夥被連雲綿放下地後就看着顧妧，顧妧沖他點頭之後，他就歡呼一聲跑過去這邊看看，那邊摸摸。

等小家夥玩夠了，開心了，顧妧幾人茶過三巡後，連雲綿猶豫着開了口：“阿妧打算怎麽幫這小家夥呢？”

不是他們想要‘小家夥’‘小家夥’的叫，而是他什麽都忘記了，自然，名字也不記得了。

顧妧摸摸正乖巧的坐在自己身邊，用期待目光看自己的小家夥的小腦袋：“我打算用時空回溯之法，這樣，就不用他想起來了。”

慕容域和連雲綿一驚，時空回溯之法，能夠回溯時空，讓一切回到最初，乃禁術，亦是逆天之法，先不說對自身的傷害有多大，單單就是天道，都不可能饒過逆天之人。

當然，顧妧隻是想借時空回溯之法，看看這小家夥的經曆，所以算不得那麽嚴重，但是禁術就是禁術，終歸是會對顧妧造成傷害的。

兩個人不約而同的蹙眉，但是卻沒有說什麽，到底不過剛剛認識，有些話，不好說。

林玥注意到了，蹙眉問：“這時空回溯之法，有問題？”

“時空回溯之法，是禁術。”連雲綿點了點頭，即便，顧妧隻是用它來查詢一份記憶，但，禁術就是禁術，而且，時空回溯之法是禁術中的禁術，它會給顧妧造成怎麽樣的傷害，無可預知。

林玥一驚，她不知道使用時空回溯之法會造成多大後果，但她明白‘禁術’這兩個字的含義，不由看向顧妧：“阿妧，要不……”要不換個法子？

他們都懂顧妧的意思，用時空回溯之法，而不是喚醒小家夥的記憶，自然是因爲顧妧擔心小家夥的記憶中會有什麽不好的事情傷到小家夥，可對林玥來說，雖然她很喜歡這個小家夥，也憐惜他小小年紀喪命，但……互贊更重要一些。

顧妧無奈：“放心吧，我沒事。”她是真的沒事，因爲……顧妧已經不是第一次就用時空回溯之法了。

她父親身死之時她就用過，隻不過，被一股神秘的力量阻止，才沒能回溯時空，讓她父親複活，但時空回溯之法她卻是使用成功了的，最後……她是什麽事都沒有的。

沒有使用禁術的反噬，沒有受傷，更沒有承受來自天道的懲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