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我回來了
暮色四合,将夜。
九黎來給我送信。
他輕車熟路進來的時候,我還在看往年WCG的賽事視頻。
“你的信”九黎一把将信橫在我的眼前,這個時候我正看到關鍵部分,眼前突然一黑,剛剛想拍桌子起來罵電腦的時候,我看到了九黎面無表情不耐煩的站在我的旁邊。
“呵呵……這麽晚來,有何貴幹?”我瞬間怒氣就蔫旗息鼓了,立馬換上我平常對他那幅嬉皮笑臉的模樣問道。
自從上次九黎來我店裏面預訂了三十三口棺材之後,我就覺得九黎來的話,一定是給我拉到生意了。
沒成想,這一次他改當信鴿了。
下一次是什麽?快遞?
這職業涉獵真廣。
“你的”他的手腕非常高難度的挽了半個圈,然後那份信就華麗麗的直奔我眉心過來。
好在我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信細細打量起來。
“诶,這年頭怎麽可能還會有人給我寄信?還是這種牛皮紙袋的,對方家裏是牛皮紙加工廠的麽?”我一邊碎碎念一邊拆開了信封,信封外面是電腦宋體的打印字體,除了我的名字還有一個貌似是九黎家的地址,寄信人那一欄就好像是被人拿捏多了,摩擦掉了一樣,模模糊糊的,我也沒太在意。
信就一張,很草率的筆記本紙張,上面的内容也不多,但是内容,卻足夠我震驚。
信如下。
我們很久沒見了,不知道你還會不會記得我。
回想起來,一别數年,這期間我終究還是沒有找到我想要的東西。
來這裏的時候,我就知道,這也許是我人生最後的一段路了。
了解了那麽多,其實我非但沒有得到解脫,反而一次又一次的,跌入到了新的深淵。
你還記得麽?我問過你,你有沒有想過把那個金麒麟給砸開。
别這麽做。
害人害己。
怕什麽來什麽,我現在依舊後悔,當年把那串紅麝串給拿出來。
我說什麽都沒用了,事已至此,聽天由命好像都是奢侈。
是啊,你和我一樣,從來都不是聽天由命的人,
來說說我現在吧,一句老話,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可能已經死了,或則杳無音訊了。
救我的工作就免了吧。
你知道的,我們逃不掉的,這是注定的。
的确,注定的。
辜紅
七月七,夜
這就是信的内容,看起來像是訣别信,但是我震驚的不是它的本身,而是落款。
辜紅,那個三年前,就死了的女人。
“怎麽了”可能是我的表情看起來實在是太驚駭了,坐到一旁自顧自倒茶的九黎察覺到了不對勁,随即就走過來接過我手裏面的信。
信也不過寥寥數百字,九黎分分鍾就看完了,他看完之後,雖然沒有我的表情誇張,但是那緊鎖眉頭和抿着的薄唇告訴我,他現在的心情,不比我好哪裏去。
“這是她的筆迹”九黎認識辜紅比我要早,他對辜紅的了解比我要多,所以當他說這就是辜紅親筆的時候,我立馬就信了。
“可是,她不是三年前就死了了麽……”我難以置信的說道
因爲三年前,是我親手把她送去火葬場火化然後裝棺入墓的。
看着桌子上那張普通的筆記本紙張,我和九黎突然都相顧兩無言了。
辜紅的死,是我和九黎四隻眼睛看的真真切切的,除非是這封信是她三年前寄過來的,不然絕對不可能發生這種死人給你寄信的事情。
當然,我覺得,郵政再不靠譜,也不可能一封信寄三年。
而且重點是,三年前,我和九黎,可都不是住在這裏的。
“這什麽情況,你有頭緒了麽?”我撓了撓頭,随即扭頭看向九黎。
我這個人就這樣,一旦腦子不夠用了,就喜歡去看别人,雖然很多時候,别人也不見得能看出來門道。
比方現在,九黎也隻是搖了搖頭,什麽也沒說。
這是我第一次,感覺我這個白事鋪子有點冷。
“會不會是惡作劇?”我說罷就覺得真的有可能,比方遠在海南的路易,他就是能幹出來這種事情的人。
雖然拿死人來玩笑,有點遭天譴。
“除非是她自己,不然惡作劇無法複制她的字迹”九黎定定的看着那張紙,仿佛下一秒他的眼睛就會射出兩道激光,然後上面就能浮現出來一串代碼一樣。
聽罷他的話,我原本挺不錯的心情徹底亂了,我在椅子上挪來挪去,思來想去,最終得出來一個結論,我和九黎說道“那隻有一個可能了,辜紅怪我們沒救她,來找我們來了”。
“她不是那種的人,那種情況下,我們兩個能不缺胳膊斷腿的跑出來已經是萬幸了,更何況帶一個傷員,這點辜紅比我們誰都清楚”九黎聽完我信口胡謅的話之後,竟然一本正經的和我解釋了起來。
“呃……”我知道辜紅和他關系匪淺,所以也就不說這個了,随即又把話題轉到了“罪魁禍首”身上,也就是那封信。
桌子上的信安安靜靜的躺在那裏,我一邊摸着下巴一邊說道“這封信看樣子是訣别信,當年我們一起進的鴿子林,最後走散了,接着我們兩個逃出來了,她的屍體在鴿子林外面發現了,她是什麽時候寫的這封信?是在她和我們失去聯系的那段時間麽?如果這麽說……尼瑪啊!她是明知道那裏是條死路的!竟然還帶我們去!!”。
說道這裏的時候,我真的是拍案而起,可惜我剛剛準備拍那張筆記本紙以洩私憤的時候,九黎眼疾手快,突然抽了過去,我一下子拍了個空。
“這信有問題”九黎拿着信像是哥倫布發現了新大陸恨不得親兩口一樣,當然,我這人比較喜歡誇張,他的臉其實沒多大變化,隻是語氣給我的感覺是這樣。
我被他一句話拉回主題,立馬伸頭去看,說道“有什麽問題,難不成還帶水印密碼?”。
“這裏,這裏,還有這裏,你看着這條線,讀下去”九黎将信鋪設在我的臉面前,然後用食指指了三個點,讓我一路豎着讀下去。
“我回來了,你别害怕,我是來救你的”。
我順着那條線,把每一段開頭的字讀了出來,竟然是一句與信的内容大相徑庭的話!!
一共十四個字,卻用了一封信的内容來隐藏。
“她,回來了,是,是什麽意思?”我默念了一下那一段話,忽然覺得如芒在背,這是什麽情況?一個死人說她要回來了,還是來救我的?
确定不是吓我的?
一旁的九黎疊起了那封信塞回了信封,随即定定的看着我,一本正經意味深長的說道“她回不回來,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你和我,絕對不安全了”。
“啊?”我扭頭看向九黎,有些煩躁的說道“尼瑪我才過幾年安穩日子啊?”。
沒成想九黎隻是淡淡的看了我一眼,絲毫沒有同我一樣義憤填膺的心情,他隻是那樣平靜的看着我,漆黑的眼睛如同星辰一般看不出來悲喜,他說道“常埋,你知道,我們,還有他們,全部都逃不掉的”。
聽到這句話,按理說我應該跳起來非常紅領巾好少年的說一句“勇敢的少年快去創造奇迹”,可是這個時候我是真的沒這個心情了,奇迹什麽的,還是讓别人去吧。
我和他面對面站着,默契的看着對方不說話,直到我在他素來沒有什麽感情的眼睛裏面看到了我想要的東西,随即,我就意味深長的和九黎說道“等死麽”。
“死的從來都不會是我”九黎也看着我,笑了笑說道。
“OK,我就知道你不是坐以待斃的人,雖然三年前那一次死了辜紅,但是說到底,我們兩個活下來了,就是那群人的一個突破口,這一次,我們絕對不能像上次一樣了”我坐下來後仔細想了想說道,其實三年前辜紅的死,我并不愧疚什麽,唯一覺得有點對不起她的,就是,我們利用辜紅的死,掩蓋了一個秘密。
可這已經不重要了,因爲,那個秘密,已經被發現了。
“現在他們把目标轉移到了我們身上”九黎冷靜的說了一下我們現在所處的情況之後,又說了一句“那麽,辜紅的我回來了,到底是什麽意思?”。
“你相信死人會回來麽?”我扭頭看着九黎說道。
隻見九黎喜歡性的掰了一下自己的手指,和我說道“我不信,可是,我也不信辜紅會無緣無故給我們這樣的一封信”。
“也許她隻是想告訴我們危險來了而已,好了,你也别想那麽多了”我剛剛勸慰完九黎,就看到電腦提示有一封新的郵件。
“你先想着,我看看是不是哪個客戶定棺材了”我和九黎說罷以後就去打開了郵件,看到寄件人的時候,其實我是認識的。
我的表妹,遠在日本留學。
她大半夜給我發郵件幹嘛?
點開之後,我差點哭出來。
尼瑪啊,要不要用日文給我寫郵件?是你在留學好麽!!我TMD除了知道八嘎是什麽以外,其它的手撕鬼子的抗日神劇裏面也沒教啊……。
“怎麽了?”九黎的聲音突然出現在我的腦後,可能是他看到我扶額的動作太無奈了,想看看我又遭受什麽幺蛾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