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走出門,我就聽到了一個鬼哭狼嚎的聲音,像足了電視劇裏的犯人,被燙了烙鐵或者傷口上被潑了鹽水一樣的慘叫,在這一個夜裏顯得空蕩蕩的拘留所裏,格外的刺耳。
“怎麽?陳所長,你們還真有動用私刑啊!這慘叫聲是怎麽回事?”大壯發聲質問道。
“哪能啊!石大師,這都什麽年代了,哪還有動用私刑這一套,而且哪有什麽叫聲,沒人在叫啊!”陳所長不解地看着大壯,然後看向身邊的警員,大夥也都說沒聽見有什麽聲音?
“怪了?我也聽見了,怎麽你們都沒聽見?”我也有了疑慮,出現這情況隻有兩個原因,一個是他們集體在蒙我和大壯,另一個是他們真的沒有聽見,如果是那樣的話,這個所裏的人,可就要遭殃了。
大壯和我對視了一眼,确定第二種可能性更高一點,因爲天眼裏我看到,空氣中出現了一絲絲的怨氣,而且越來也多。
師傅的手冊裏有記載,怨氣久聚而不散,必有複仇索命。這因果的問題,我雖然初入道門,也是在意的很,我的那半個師傅老瞎子,就說過,學道之人的因果業障比常人更重,所以遇到冤氣重的鬼怪,如果其行事沒跳出因果之外,就不要随便插手,如果爲惡,才能将其收服或者誅滅。
我馬上就想到了印堂處有黑氣纏繞的趙世法,看來這家夥很快就要倒黴了。
這股怨氣之重,讓大壯都皺了下眉頭,不過他心裏想的應該跟我一樣,這所裏肯定有冤死鬼,而且它的仇人也在這裏面,否則不會這麽來勢洶洶。
“陳所長,我看小少爺又累又餓,就不打擾了,我們這就先回去了。”大壯對陳所長說道。
“别呀!大師,就留下來吃個飯吧!你看我跟小少爺這不才剛認識呢!”陳所長急着挽留,但大壯擺擺手,推辭着示意我走。
我回頭看了眼身後的趙世法,本着人人都是好雷鋒的精神,我還是走過去跟他說了句話。
“今晚你可能會有危險,能走現在就走吧!如果非要留下來,記住千萬别讓别人拍滅你的三陽火,别怪我沒提醒你,愛信不信。”說完我就走了,不知道他能不能聽懂我說什麽,那找誰還說不定,我不能捅破了陷入因果之中,不然就麻煩了。
趙世法又疑惑地擺出那副囧字臉,兩隻眼睛雞賊雞賊的看着我。
“陳叔走了啊!下回再來看你。”戲要做全套,臨走我還不忘跟陳所長套套關系。
“那行吧!你回去帶我替你爸爸問好,再幫我美言幾句啊!”陳所長跟上來說。
“行勒!走了啊!”
我都感覺我有點入戲太深了,剛走出門口,大壯馬上拉着我快步走起來,還對我說:“快點跟上,走。”
“幹啥呀!跑這麽快。”我被大壯拉着跨了幾大步才正常走起路來,接着問道:“大壯,你也太厲害了,什麽時候變得這麽牛了,人家堂堂一個所長都聽你的,還管你叫石大師,你姓石嗎?還有個事很奇怪,他怎麽還讓我替他向我老爸問好?”
“快走吧!那麽多話,我懵他們的,再不走就露餡了。”我一聽傻眼了,你丫的膽子可真肥啊!竟然敢跟警察叔叔玩仙人跳。
大壯接着說道:“我有一個道友在省廳的廳長手底下聽候使喚,是廳長禦用的風水師,叫石常有,我就是冒充的他。他這個人平時在外吆五喝六的,很受廳長的器重,就成了底下小官們想親近廳長的捷徑,不過好在他架子大,沒個處級以上他都不見,所以我這次就冒充他把你給撈了出來,快走吧!姓陳的以爲你是廳長的兒子呢!等會電話一打就露餡了,趕緊回去吧!”
媽的蛋,這下可玩大發了,這謊言一經戳穿,我現在可是莫名其妙地挂了個案子在身上,這一跑以後不就得被通緝,那時候吃不了兜着走。
“沒事,回去後叫老爺子出個面,官場裏還是有道門一脈的人的,一查就真相大白了。”大壯一句話解了我的顧慮。
幾句話的功夫走出了老遠,再回頭看去,拘留所已經隻有豆丁點大了,我放慢了腳步,心裏有些不痛快,望向了大壯。
“我說,我們就這麽走了好嗎?”
“不然呢?”大壯反問我。
“要不我們回去遠遠看着,如果真有點出大事的苗頭,我們再出手。”我試探地問大壯道。
“行!”
我感覺,這次我們還得跟所裏頭那卯上,大壯看着我,眼裏傳來了一絲贊許的目光,讓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我們又偷偷摸回了拘留所外邊,躲在了一處經年沒有打理,已經長得很茂盛的綠化帶後面,剛剛好擋住了我們一米七八的個頭。
拘留所位于彩林區的邊緣,位置比較偏僻,面前就是一條已經破敗不堪的老公路,極少有車輛開到這邊,人煙罕至。
沒有人煙,則陽盛陰衰,又位于公路邊上,舊路主兇,工作站門口的警徽發揮不了作用,正氣被邪氣壓制,是造成了那怨氣重而不散的主要原因。
眼見着沒有什麽動靜,我和大壯紛紛笑話對方多慮了,結果一陣接連而來的狗叫聲把我們吓了一跳,驚忙回頭,看到的一幕,讓我背脊發涼,飙出了一身的冷汗。
隻見拘留所門口的一隻警犬突然從警車上跳了下來,對着右邊角落的拐角處直吠,但那裏卻什麽都沒有。
狗眼通靈,能看到人類看不見的東西,靈體就是其中之一,所以說,那警犬肯定是看見那個冤死鬼了,所以在那裏直吠,不過很快的,警犬的叫聲從怒嚎變成了嗚咽,最後竟然趴在了地上瑟瑟發抖。
不由分說,我馬上燒了符紙打開天眼,這眨眼的功夫,警犬已經垂直地升了起來,四肢亂蹬,發出了痛苦的聲音。
天眼裏,一團綠色的物體在那裏翻滾着,從裏面伸出了一隻綠色的手臂,正掐着警犬的脖子,不用問,肯定是那個冤死鬼,他要聚怨氣現形複仇了。
“嗚嗚……”警犬發出了最後一聲慘叫,脖子已經被扭斷,扔在了地上,一抖一抖地喘着氣,用不了多久它就會徹底死去,而此時,那冤死鬼也化出了人形,扭頭朝工作站裏飄去。
好狠毒的家夥,我憤怒地站了起來,想要施法攻擊他,卻被大壯一把拉住。
“别輕舉妄動,你再好好看看。”
我蹲下來再向那冤死鬼看過去,頓時驚地嘴巴大張,他已經徹底恢複了人樣,身上穿着的竟然是一件警服,如果不是他身上被濃厚的綠色怨氣覆蓋,我都以爲他隻是個普通警員。
“他殺這隻狗不是因爲殘暴,而是報仇,你注意看他的脖子。”
我順着大壯指的方向看去,那個停在了拘留所的門口,卻遲遲不入,對着四周圍緩緩地張望着,表情呆滞,兩眼空洞無神,脖子上一大塊血肉模糊的傷口,很明顯是被撕裂開的,而且還有些許幾個黑洞,這麽說來,真正殺了這個的竟然是一隻警犬?
不會這麽狗血吧!我在心裏想着,那這個不就已經報完仇了,爲什麽還不走,難道還有什麽未遂的心願?
本着日行一善的宗旨,我本能地想上前去和這位冤死的警察叔叔交個朋友,幫他實現心願,談談人生理想,或者鬼生理想。
曾經有一首學習雷鋒的童謠是這麽念的:
我是雷鋒我驕傲,好事從來不用叫,活着爲國獻汗水,死了成灰做化肥。
媽蛋,還挺押韻。
見那鬼警察一直在拘留所的門口徘徊,我一個急性子按耐不住,就要穿過綠化帶上前去幫他,結果人剛鑽出一半,褲腰帶就一緊,整個人就被大壯扯了回來。
“你瞎啊!叫你好好看看不會看啊!”大壯沒好氣地罵。
“他不是已經報仇了嗎?”我問道。
“你這腦子是一根筋的啊!你認爲一個警員會平白無故被一頭訓練有素的警犬咬死,而且如果是被狗咬死的,那這隻狗也早就被安樂死了,他也不用成爲,也沒今天的事。”
聽着還真是這麽個道理,大壯認真的時候,腦子還是挺好使的,聽過他這句話,我暗感這潭水趟得有點深啊!謀殺,而且是警員謀殺警員。
“那隻要知道這條狗的主人是誰?不就一下子解決問題了嗎?隻要稍加排除,馬上就能水落石出。”我有些興奮地說道。
“我真爲你的智商捉急啊!你這種人真不适合在這個社會上生存,把事情都想得太簡單了。”大壯搖着頭說道。
“走,看看去。”大壯看到那個鬼警察突然就消失在了緊閉的拘留所門口,拉着我準備依樣畫葫蘆潛進去。
當然這會我們不能從正門進去,指不定陳所長已經發現被我和大壯耍了,我們就這樣光明正大的進去,不正撞槍口上嘛!
拘留所本來人數就不是很多,加上值夜班的人少,這會裏面也就陳所長、趙世法、一名看守和三個警員在,估計等陳所一走,其他人也就都該回家回,該睡睡了,這年頭可沒多少盡忠職守的人民好公仆。
冤死的警員複仇的目标就在這六個人之間,我們必須先确定他的仇人是誰,才能避免他暴起傷了其他人,或者妨礙他的複仇,陷入因果之中。
這可真是考驗我們的智商啊!
“呐!現在我們兵分兩路,你往左邊去收監室那邊看看,我去右邊看看陳所那老狐狸有沒有什麽問題,OK?”大壯雙手比劃着跟我講解着他的計劃。
“不是吧!又分,你不會又跑路吧!”我擔心地說道,大壯這家夥可是有前科的,之前在夜總會就是自己先跑了,才害得我被抓到了這裏。
結果大壯故意裝作沒聽到,扭過頭平地裏一躍,整個人就貼在了牆壁上,好像全身都有吸盤似的,緊緊地吸附在上面,三兩下就上了拘留所的屋頂,那身姿,那步伐,媽蛋,簡直就是個古代的飛賊,師傅說過大壯是他從監獄裏撈出來的,不會以前是個飛天大盜吧!
大壯率先行動了,我自認沒有一身“壁虎功”的本領,就老老實實的找起了後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