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我一聽愣住了,師傅什麽時候教過我驅鬼降妖的法術了?怕得要緊,便結結巴巴的說:“我,我不會啊!”
大壯氣得一跺腳罵道:“娘的,開天眼總曉得吧!然後你師傅教過你什麽鬼畫符的,全給我使出來。”喊到後面,大壯的聲音斷節了,我一看,原來剛才跟他進去的另一個村民,正趴在他的背上,兩眼無神,滿臉是血地張開血盆大口,就要往大壯的脖子上咬去。
大壯正跟那個“村民”較着勁,我也趁着會功夫回憶起師傅教我的開天眼的方式。
天眼,也叫陰陽眼,目生雙瞳而藏異色,即是說眼睛裏有重疊的兩個瞳孔,而這多出來的一個瞳孔有着另類的顔色,也就是這一異象,可以使人得到通靈的能力,從而能夠見到鬼神,并獲得超乎常人的視覺。一些科學家把陰陽眼歸類于一種眼部疾病,千方百計的去根除這一“疾病”,也有一部分研究靈異學的科學家,把陰陽眼視爲人類生存的三度空間連通四度空間的一種媒介,從來進來一系列的科學實驗。
我從小到大,一直以修煉打石拳爲重,師傅教的那些個法術,我都當過家家玩了,學會了也沒再去練習,隻有這天眼是我唯一不陌生的,因爲我經常用天眼的超強視力在考場上作弊,雖然我此時亂作一團,但還是成功的打開了天眼,卻也看到了不該看到的東西。
不看不要緊,一看完全颠覆了我的世界觀,那個趴在大壯身上的村民,此刻他的身體裏,竟然還有個紅色的身影在動。我的冷汗不停地冒出來,難道這就是傳聞的鬼上身,真的鬧鬼了,可是我們隻是來取貨的,爲什麽會碰上這種鬼事。媽呀!我吓得全身顫栗,趕緊捂住雙眼,但天眼是什麽東西,豈是肉體凡胎捂住就會看不見的,一幕幕驚心動魄的畫面出現在我眼前。
大壯凡是一揮拳,那個“村民”的手腳就會發出骨頭折斷的聲音,而且斷裂處全都是關節部位,十幾個來回下來,“村民”身上所有能動的關節全給大壯打斷了,軟趴趴地倒在了地上,算是明白了,這套“打石拳”,活脫脫的就是一套打屍拳。打完了那個“村民”,大壯也累的跨坐在門檻上。
正當大家都要松口氣的時候,我卻看見,那個倒在地上的村民,身體裏有一團紅色的東西正在一點點地冒出來。
“看什麽看,還不快動手?”大壯又吼了我一句,我本來就怕得要死,被他這麽一吼,完全慌了,師傅教過我什麽一點也想不起來,急得我都想哭了。
而當我擡起頭對上大壯的眼神,卻發現他盯着我的身後,眼睛裏充滿了難以置信和恐懼。
“快,用法術朝身後打,别回頭。”大壯急得大喊,但已經晚了。
“小哥哥,你看奴家美不美。”
一個富滿磁性的女人聲音在我背後響起,我下意識地回過頭,登時頭皮都炸開了,我看到的是一張慘白的人臉,五官都往外冒着血,眼睛和嘴都呈現出一種詭異的弧度,形成了一個恐怖的笑容,緊随着我的肩膀就被人拍了一下,那個女鬼的臉突然膨脹起來,砰一下炸開了,眼珠子射到了我臉上,登時我兩眼一黑,失去意識。
我醒過來的時候,房間裏空無一人,慶幸的是沒有被女鬼弄死,害怕的是,他媽的這世界上還真的有鬼,而且偏偏我就跟她們打交道了,這在我和師傅相處的16年裏,并沒有聽到師傅提起過,他以前從不讓我幹涉镖局的事情,更沒有跟我提到過會遭遇鬼怪,如今第一次讓我辦事,就被我給搞砸了,也不知道大壯怎麽樣了?還有就是,我們镖局到底是怎麽回事?
起身來到了大堂裏,我看見師傅和大壯正在陪兩個穿戴特别的客人說話,也就沒進去打擾。之所以說他們特别,是因爲他們的穿着打扮,跟電視裏那些在深山道觀裏修煉的道士一樣,頭上盤着發髻,身穿青灰色的長袍,背着個繡有太極八卦的布袋和一把看不清楚材質和顔色的劍。大壯肩上纏着繃帶,并沒什麽大礙,但師傅臉色就不好看了,隻見那兩個客人對着師傅指手畫腳的,聲調還挺高,若不是從小師傅就交代過我不準進入會客廳,我那暴脾氣,保準要喂那兩個人一頓拳頭。
在外面侯了好長一段時間,才看見那兩個人要起身離開,我趕緊迎了上去,結果那兩個人在拐角看到我之後就突然停了下來,扭頭注視了我一會,因爲他們都戴上了帽子,把臉遮住了,并看不出他們長什麽樣?隻是覺得氣氛有點不太對。
不過事實證明是我想多了,那兩個人啥也沒說就走了,師傅還跟在後面,經過我身邊的時候,我看出了他眼睛裏的失望和無奈,不由得心頭一揪,羞憤的要死。早知道這世界上真的有鬼,早知道太極镖局是跟鬼打交道的,我才不幹呢!我在心裏埋怨道。
之後我才知道,太極镖局表面上是一個黑白兩道都吃得開的物流公司,實際上卻是率屬茅山道門的一個分支,專爲茅山本部辦事,一切以茅山的任務爲重,其次才接一些大大小小的散镖。解放初期,佛道教派被視爲封建遺毒,受到的沖擊不小,尤以茅山與龍虎山最甚,在此之後龍虎山遣散門徒,緊閉山門,與世隔絕,如今我們在龍虎山遇到的那些個号稱龍虎山第幾代幾代傳人的,盡皆是些坑蒙拐騙之徒。
而茅山,迫于上面嚴打,不得已走上了和龍虎山一樣的道路,正道勢衰,妖魔鬼怪便四處橫行,作惡多端,龍虎山和茅山迫于不得入世,經過多次商談,決定在民間設立一個替他們行天下道義,斬妖除魔的部門,由茅山派統領,太極镖局便是因此而生,而總镖主則由雙方舉薦弟子,再另行鬥法決出,第一任便是我的師傅——龍虎山大陰陽手蘇友臣。
至此我才明白,我從小到大學的東西,叫做道;打石拳真正的名字叫打屍拳,師傅教我的那些“魔法”,都是道術,而最讓我無法接受的是,我從小到大最大的願望,竟然就是去除妖抓鬼,和這些恐怖的東西拼命。
現如今,師傅也隻能歎後繼無人了,即便教了我那麽多年,讓我練就了一身武功和法術,我也不想去面對和繼承這恐怖的事物。
這次走镖是茅山上下達的任務,原本是讓我們去押送一具有屍變異象的女屍,想來師傅也覺得這并非什麽難事,就讓大壯帶着我,一步步的了解真正的陰陽镖師,不至于使我一時之間接受不了。哪成想我和大壯到了那個村莊時,橫生枝節,那具女屍被一個突如其來的女鬼附身,女鬼逞兇殺人,把我給吓暈了,而大壯不會法術,抓不住那女鬼,那女屍也消失不見了,導緻了任務的失敗,害得師傅受到茅山本部派人前來問責。如今的茅山和龍虎山都已經變了樣,各自家門老少兩派鬥得不可開交,皆是爲了一個掌門之位,都巴不得自己能夠多增加些“業績”,爲自己的“競選”加分。
師傅雖然年老,但卻是支持少壯派的代表之一,太極镖局間接作爲少壯派的加分機器,在這些年裏可是出盡了風頭,号稱萬無一失,但卻在這一次,任用我這個新人,把自己镖镖必達的招牌給拆了,想必在茅山老一派少不了遭白眼,而又因爲這次這個任務,老少兩派之間還設有一個賭局,因此沒能抓住那害了兩條人命的女鬼,師傅所屬的少壯派在茅山失了勢,難再翻身,太極镖局的名聲也大打折扣,舉步維艱。據說後來還衍生出了其他镖局才打壓抑制太極镖局,這是後話,暫且不表。
這些都是大壯偷偷告訴我的,爲此我難當,做好了接受師傅任何處罰的準備,但出乎意料的是,師傅對這件事隻字不提,隐忍不發,隻是更加嚴厲地督促我練功,也把太極镖局所有的事情更跟我說了個一清二白,但是那張七孔流血的女鬼臉,早已經把我吓破了膽,我從心底裏開始抵觸太極镖局的一切。
終于我和師傅之間的矛盾觸發了,因爲師傅打算讓我隻身一人,去把之前丢了的镖,也就是那個女鬼給抓回來,這是太極镖局的規矩,陰陽镖師丢了鬼镖,就失去了當镖師的資格,隻有把丢失的鬼镖抓回或者消滅,才能再次拿回镖師的證明,重入镖門。
但是,我打從心裏再不想從事這個職業,師傅說我的命就是這樣,這輩子隻有當陰陽镖師這一條路,但是我怕,我真的怕的不行了,既怕我又給師傅丢人,害師傅受到上層的責罰,更多的是,我一想起那張鬼臉,就渾身冒冷汗直打哆嗦。
接下來的時間裏,爲了這件事,我一直和師傅冷戰着,後來幹脆搬到了學校裏住,省得看着鬧心,聽得煩心,之後沒有考上大學的我,死要面子的選擇了出外流浪,一晃就是五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