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我們都不回答,男子轉過身去,一副高深老者的姿态,“讀過《三易》嗎?”
《三易》?這玩意我還真知道些,小時候喜歡纏着爺爺說些故事,爺爺也高興給我說,每次說完故事就會給我講一些道理又或是口訣什麽的,下次聽故事前要把這些道理什麽的講給爺爺聽,說來也奇怪,這些道理口訣當時雖然不懂其意,卻朗朗上口的很,以至于現在都記得。
“所謂三易不就是簡易,變易,不易。”我流利道,陶子然一臉茫然地看着我。
那男子聽後又轉了過來,“好,你既然知道三易,理解它的意思嗎?”
這意思,爺爺以前給我講過,現在有些印象,卻怎麽也說不清楚,因爲爺爺說的是故事,容易理解,卻一時想不出該如何組織語言來描繪。
見我支支吾吾的,左尋淵又笑了,“我以爲勒老爺子的孫子會有多不一樣,不過平平。”
勒老爺子?說的是爺爺吧,我可以容忍别人說說,卻不喜歡别人說爺爺的不是,況且還當着陶子然的面,“簡易就是繁化簡,變易就是萬物之變,不易是指凡萬物之變都有其不變之規律。”
說了這些,我能夠感到左尋淵看我的眼神有一絲變化,小樣,叫你小瞧小爺我,傻了吧。
隻見他微微點頭,不知道是認可我說的,還是認可我,“不錯,所謂簡易,是指世界上的事物再複雜再深奧,一旦人類的智慧達到,就可以把它們轉換成人們容易理解和處理的問題,就像現在的電腦,就是把複雜的計算程序轉換成"0"和"1"這兩個簡單的符号。所謂變易,是指世界上的萬事萬物每時每刻都在變化發展着,沒有一樣東西是不變的,如果離開這種變化,宇宙萬物就難以形成。所謂不易,是指在宇宙間萬物皆變的前提下,還有唯一不變的東西存在,就是能變出萬象之物的東西不變。或者說萬物皆變的規律是不變的。”他說的不溫不火慢條斯理。
我仔細聽了他說的,切,這意思還不是跟我說的差不多,還以爲能多高深呢,卻見陶子然一副認真思考似懂非懂的樣子,好一會回了神道,“我好像明白了。”
“既然你理解,眼前這個局還解不了嗎?”他指着這條青磚路對我道。
局?難不成這是個風水局?如果是,那麽這個三易和又有什麽聯系,所謂"不易",就是基本平衡,"變易"就是發展變化,就是不平衡,"簡易"就是世界上所有最複雜的事物,可以用最簡單的符号(即陰陽二爻)來概括。發展變化、不平衡是絕對的、永恒的,平衡是相對的、暫時的。
擱現在來講,與哲學上的運動與相對靜止也大相徑庭。
我們走不完的這條小巷的路,難道是因爲被困在什麽風水局裏了嗎?想到這我有再次打量起周圍的環境,易不易之易,如果這條路是從前的那條巷子,爲什麽沒有盡頭,如果不是,那麽爲什麽陶子然能看見我走進了這條巷子。
這路可不能平白無故的變出來吧,那麽如果最開始的時候我走的是這條路的起點,中途爲什麽會偏離?這條路到底是哪裏不對勁呢。
“還是沒發現嗎?在你進來的時候原本不易的東西已經變了,但是規律卻沒有變。”他漫不經心的轉向前右方塘子的朝向。
這是什麽意思,原本不易的東西,指的是這個巷子吧,那麽走進來時改變的是?我想了很久依舊沒想出個究竟。
這時我發現我的手被拉了起來,轉頭,陶子然拉着我的手,我能感覺到她逐漸攥緊,“勒天君,你看這塘子。”
我順着她的話向塘子方向看去,不久也發現了古怪,這塘子比起平常,沒有了洗衣洗菜的尋常人家就算了,這麽大的風,靜谧的塘子波瀾不起就罷了,懸空不遠的方位竟還醞起了層薄薄的絮蘊狀煙子。
難道是!我又細細想了想,這風這水。我一進巷子變得是天,是雲,是風。而巷子中間的水塘子也古怪的很,那絮蘊狀的會不會不是煙子,而是霧氣,那麽一切都能解釋了。
“移風轉水陣!。”左尋淵幾乎是和我同時說出來的,他點頭,抽出一支煙點燃,然後以一種雅痞的姿勢坐在青石台子上。“不錯嘛,知道的挺多。老頭子還說你八成忘了呢”他輕笑。
這移風轉水陣以前也有聽爺爺講過,說是萬物滋水而生,水幻形而變天下。大緻意思就是水的作用很大,不過仔細想想也能想明白,就像大氣循環一樣,在不同的地方不同的時間不同的日曬會導緻不同的天氣。這巷子修的筆直且左右對齊,中有水,風穿堂而過。如果加上水塘暴曬後的突然降溫,确實會起煙霧。而冷熱的強逆轉,也會使氣流混亂起來形成強風或是使溫度驟降。這個現象也就是爺爺說的移風轉水陣。
陶子然一臉茫然的望着我,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解釋,向左尋淵望去希望這貨給點答案,他隻是聳聳肩,一臉無辜的看着我。我知道這個狡猾的男人一定知道些什麽,他卻在這給我裝,真想給他一拳。
我拼命在腦海裏搜索爺爺說過得話,卻怎麽也記不起這個陣的解法,正擱那躊躇着呢,就看見左尋淵大步流星向我走來,拉住我的手就往塘邊扯。
“你幹嘛!”我抗議道,小爺我好歹一大男人,給一男的這麽扯太沒面子了!他的手冰的刺骨讓我不禁打了個冷顫,他緊握着我的手腕,也不知從哪掏出了一把精緻的古銅色小刀,刀柄上鑲着一個紅色的寶石也不知真的還假的,寶石透着妖冶的色澤,他二話不說就往我可憐的手掌上劃了一道。
“唉喲!”鮮紅的血液順着掌紋落入水塘,“該死的,你到底要幹嘛!”我怒道。
他不說話,隻是指了指天,一副雲淡風輕的腔調。我微仰頭,隻見濃密的雲層正在逐漸散開,風也小了許多,雲縫間透出一縷金色照在塘面上,雲散的更快了,我覺得不過五分鍾的光景,就重見天日了。
陶子然一臉不可思議的看着我們,我擡起手,看了看這個不深不淺的的傷口,它還在往外冒血,仿佛是爲了慶祝我們終于成功似得,一朵又一朵的血花在清澈的水塘綻放。
陶子然向我跑來,略帶哭腔的問我,“你沒事吧,勒天君。”她從包裏抽出一包紙巾,我用厚厚的紙巾捂住傷口,安慰她沒事。
“這究竟是怎麽回事?”我轉頭看向一直沒說話的左尋淵,他的目光比之前更深邃了些,似乎是在想些什麽,沒聽見我的疑問。半響,隻見他的嘴角勾起微微的笑意。
“回去吧。”他說。
前方的路終于正常了,遠遠能看見巷子的出口,原來我們走了呢麽久一直在塘子的周圍轉,但是奇怪的是小巷裏依舊沒有人影。第一次覺得夏天的陽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出了巷子,瞬間覺得背後涼意全無。
左尋淵示意我先送陶子然回去,一路上和她聊了許多,剛出巷子的時候她看起來精神不太好,快到她家門口時已經好了一大半,我走的時候她支支吾吾的也不知說了什麽,我也沒聽清,她就被家裏人叫回去了。
再說左尋淵,我總覺得他是認識我的,我卻不知道他,最近發生了好多奇怪的事,讓我有些手足無措的焦躁,而這一切都好像跟我那失蹤了十年的爺爺有關。
走在回家的路上,太陽依舊火辣辣的,包着手掌的紙巾已經櫻紅的染了一片,握緊的手捂出了細密的汗,蟄的傷口生疼,眼睛一黑,就什麽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