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火場下


陳屍在失火房間的住客名叫賈經緯。祁秩在民宿的訪客登記簿上,找到了這個名字,就在“谷未明”的上一行。

相較之下,這兩行字迹有着很大反差:谷未明簽名用的是工整的楷體,謙卑克制,具備爲人師表應有的氣度;而上面那行潦草的字體,祁秩其實并不認得,隻有在王伯的指點下,他才勉強辨認出來。而王伯也是在第一時間跟本人确認過,才知道那是什麽字。

“這是藝術字吧,應該是專門設計過的。”谷未明指着那個名字說。

“死者身份已經核實過了,我從他錢包裏找到了身份證。”說着,老吳直接用手從上衣口袋裏掏出身份證,還對着上面哈了口氣,用拇指擦擦表面,遞給祁秩。

祁秩尴尬地笑了笑,接過身份證。“是在哪找到的?”

“錢包裏。錢包的話……是在他皮箱裏找到的。”他回答的時候有些猶豫不定。

“在皮箱裏?”祁秩确認了一遍,因爲通常來講,錢包應該是随身攜帶的。

“是,是皮箱裏。我一開始也想從他身上找,可你看他被燒得……對!還是我姑娘找見的,錯不了。”老吳這次肯定了許多,比起他自己,他似乎更信任女兒。

“他是什麽時間入住的?”

王伯遲疑了一下,意識到這是在問他:“比你倆早到十分鍾,或者一刻鍾?”

祁秩單手托腮,若有所思:“我們一起下船之後,他是最後一個走出碼頭的,一個人拎着行李,結果卻比我們還要早到。他是走路過來的嗎?”

王伯說,記得那人進門時大汗淋淋,講話還上氣不接下氣的,于是斷定他絕對剛走了很長一段路。

“也不是沒可能,你忘了你走的有多慢嗎?人家興許腳力好。”谷未明那一路上至少停下三四次,就爲了等慢吞吞的祁秩跟上來。

“他放下行李緊接着就出去了?”

“嗯,過了二十分鍾吧,你們剛到沒一會兒,他就出去了。你應該看到他出去了吧。”王伯把頭轉向谷未明。當時谷未明在樓下詢問能不能換房,正好這時賈經緯出門,谷未明看到了他的背影,才得知是上午與他們同船的人。

“對,那時候你正在洗澡。”

“他中午出去之後,一直到晚上回來,中間都沒有回來過?”

“是。不過中間我和老婆有段時間在午休,大概一點到兩點鍾,那期間就不知道了。”

王伯沒有想到,現在這番談話竟像是警察做筆錄,他本以爲隻是單純的火災事故,不至于這麽興師動衆。他變得有點焦慮了,兩手夾在腿中間,不停地搓着。

祁秩一邊繼續寫着字,一邊眼球往上瞟,沖他笑了笑,稍作停頓之後說:“您别緊張,我隻是随便問問,畢竟關系到一條人命。他晚上幾點回來的?”

“我不清楚。你要知道,在我們這種小地方,家家戶戶都沒有關大門的習慣。尤其還像我們家這樣,被改裝成民宿的,總要方便客人進出不是。”

這時,始終坐在一旁一聲不吭的王太太接了句話。她似乎還沒從噩夢中恢複過來,兩眼直愣愣地盯着祁秩的褲腳,聲音有氣無力:“應該是八點半以前。”

祁秩立刻就要開口追問,卻被谷未明伸手攔了下來。谷未明用非常平和,而帶有關切的語氣試着問她:“您怎麽知道?您都記得些什麽?”

受過驚吓的女人從這種語氣中得到安撫,她膽怯地擡起頭,隔着散亂下垂的頭發,把坐在對面的一排人橫掃了一遍。最終,她選擇把目光停留在谷未明身上。

“我昨天吃完晚飯,有點不舒服,腦袋昏昏沉沉的,就想着早點上床休息了。平時都是我給大門上鎖的,我怕晚上有壞人溜進來,所以我每天睡覺前都鎖門,每天都鎖。昨天我不到八點半就把門鎖上了,肯定不到八點半。那之後如果有人回來,就必須按門鈴才能進來。”話落,她重新埋下頭,理了理淩亂不堪的長發。

“您去鎖門的時候有注意北屋的情況嗎?”祁秩想确定那個時間人在不在屋裏,可惜王太太已經沒有印象了,她隻記得那時還沒發現着火。

“能簡單說說發現起火時的情況嗎?”

“好,好。那會兒我已經睡着了,突然聞到一股怪味,就像是飯燒糊了的味道。我想喊老王出去看看,可是叫了兩聲他都沒答應我。我暈暈乎乎地爬起來,走到門外。誰知道外面的味兒更嗆人。我老遠看見北邊在冒紅光,我眼神不好,就一個勁兒地往前走。走到離門口五六米的時候,我才看清楚,呼!”

她這一呼把自己吓得一激靈,其他人也跟着捏了把冷汗。“那麽大一團火苗,不對,是火球!”她用手比劃出那個“火球”的大小,“噗的一下撞到玻璃上,我以爲都快要燒到我了,吓得一屁股就坐在地上了。然後我就開始拼命地喊,喊‘老王快來,着火了’,這該死的老東西半天才出現。”

即将講到最關鍵的地方,她戛然而止了。看樣子她還沒有講完,隻是接下來的内容,她需要很大的勇氣才能說下去。衆人耐心地等着,等她鼓起足夠的勇氣。

“那時候我看見了。那團大火球一會兒強,一會兒弱,一閃一閃的。我有時看得清,有時又看不清。後來它突然熄滅了一陣兒。我看見了,看得清清楚楚……我看見那個人就躺在床上!那屋裏還有人呢,火已經把他燒着了!他怎麽不跑?他是不是已經死了?”

目睹了這一切的王太太,開始失聲痛哭。聽她講這段的時候,谷未明和老吳也都緊咬着嘴唇,當事人腦海裏的畫面,仿佛在他們眼中,亦是曆曆在目。

你不曾經曆過的恐懼,由别人講述給你聽,反倒更加令你毛骨悚然。因爲那裏面,加入了人的情感和記憶。沒有什麽,比同爲人的感受更使人感同身受了。

“那……”祁秩還想繼續提問,這次被老吳阻止了:“放過她吧,看看她的樣子。”

祁秩同情地看着紮在丈夫懷裏的王太太,掩着面不斷地抽泣。她才剛要從極度恐慌中得到緩解,這時候被強行拉回到令她魂飛魄散的場景裏,确實是太殘忍了。祁秩把問題咽了回去,他不是個殘忍的人,所以不會做任何殘忍的事。

“那您呢?王伯您當時在哪?”祁秩轉而向她丈夫了解情況。他以爲,如果太太身體不适已經睡下,那出去查看情況的,就應該是做丈夫的王伯。

王伯羞愧地回答:“我在洗澡。說來真是慚愧,我老婆在外面叫了半天,我才聽見,衣服都沒穿好,就沖出去了。”

“您去洗澡之前,沒發現什麽異常吧,比如聞到什麽味道。”

“沒有。不然這個悲劇就可以避免了。”說完,他深吸一口氣,搖了搖頭。

“您洗澡大約多久?”

“一刻鍾吧。不過在那之前也沒什麽特别的。”他扭頭看了看妻子,妻子一雙婆娑的淚眼直視着他,認真地點點頭。

“所以,起火的時間是八點半到八點五十之間,對吧。”谷未明試探性地問祁秩。

“嗯,看樣子是的。那就先到這吧!等警察來了,他們還會再問一遍,到時還要辛苦兩位多多配合。對了,如果想到了什麽其它的,請随時告訴我,我就住在這裏。”

說完,祁秩起身向王伯夫婦點頭鞠躬,感謝他們的協助,這也是他做警察留下的舊習。谷未明和老吳也緊跟着站起來,說了幾句寬慰的話,當然,這對她的幫助不會太大。老吳的手機響了,是“小妞”打來的,他走到一旁接電話去了。

“那個,請等一下!”祁秩轉身正要離開,聽到王太太從背後叫他。

女人依偎着丈夫的手臂,戰戰巍巍地從凳子上站起來,聲音依舊抖個不停:“那,那個人,他……”她無法用語言表達她想問的問題,隻能用手畏縮地指向樓上。

祁秩轉過身,嚴肅而冷靜地對她說:“他已經死了。”

“是……是啊,那麽大的火。一定會把人活活燒死吧。”她好像又想起了當時的場景,臉上浮現出驚悚而痛苦的表情。王伯用力抱緊她,用唇語不停地安慰着。

“應該是先窒息,然後遭到火燒的。”祁秩解釋道。

王太太沒再說話。她茫然地看着祁秩,看了又看。

“你們不是警察?”

祁秩慢慢挪步到她跟前,目光堅定地告訴她說:“是,你放心吧,我會處理好的。”說完,他快步走出院門。谷未明也連忙說了句“多保重”,随後追了出去。

“死了。那個人死了,被火燒死了。我看見了,火,火……”王太太失了心智一般地,反複重複着這幾句話,一遍又一遍,直到昏倒在丈夫的懷裏。

追書top10

熊學派的阿斯塔特 |

道詭異仙 |

靈境行者 |

苟在妖武亂世修仙 |

深海餘燼 |

亂世書 |

明克街13号 |

詭秘之主 |

誰讓他修仙的! |

宇宙職業選手

網友top10

苟在妖武亂世修仙 |

苟在高武疊被動 |

全民機車化:無敵從百萬增幅開始 |

我得給這世界上堂課 |

說好制作爛遊戲,泰坦隕落什麽鬼 |

亂世書 |

英靈召喚:隻有我知道的曆史 |

大明國師 |

參加戀綜,這個小鮮肉過分接地氣 |

這爛慫截教待不下去了

搜索top10

宇宙職業選手 |

苟在妖武亂世修仙 |

靈境行者 |

棄妃竟是王炸:偏執王爺傻眼倒追 |

光明壁壘 |

亂世書 |

明克街13号 |

這遊戲也太真實了 |

道詭異仙 |

大明國師

收藏top10

死靈法師隻想種樹 |

乘龍仙婿 |

參加戀綜,這個小鮮肉過分接地氣 |

當不成儒聖我就掀起變革 |

牧者密續 |

我得給這世界上堂課 |

從皇馬踢後腰開始 |

這個文明很強,就是科技樹有點歪 |

熊學派的阿斯塔特 |

重生的我沒有格局

完本top10

深空彼岸 |

終宋 |

我用閑書成聖人 |

術師手冊 |

天啓預報 |

重生大時代之1993 |

不科學禦獸 |

陳醫生,别慫! |

修仙就是這樣子的 |

美漫世界黎明軌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