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了身輕便的衣服,他沒有戴手表的習慣,拿出手機看了眼14:34。之前父親打電話,說他們坐了今早的火車,今天晚上四點之前到站。城市火車南站距離這有一段距離,十幾公裏的路程,開車的話也就是二十分鍾的時間。父母本來是想坐公交車或者出租車的,作爲子女的那能再讓父母勞頓。
卧室内舒雅在換着衣服,她想在父母面前保持最好的形象,一向如此,結婚這麽多年來,她總是在意這點。李澤豐知道原因,他一直未曾勸說,以前一直沒有懷孕,她或許認爲是自己的原因,内心一直抱有愧疚。現在懷孕的她,更想在父母面前留個好印象,這無可厚非。
白色的棉襯衣,外面是藍色毛呢大衣,下身是寬松的白色休閑褲。都是寬松的服飾,不束縛,這樣對嬰孩有好處。
李澤豐用欣賞的眼神打量着面前的妻子。
舒雅上前挽住丈夫的胳膊說:“看什麽呢?”
李澤豐贊賞說:“無論怎麽穿都好看。”
妻子帶有憂愁的說:“再過些時日該胖了。”
“那也一樣美麗。”
“大肚婆”
“我要成爲爸爸了。”
夫妻倆相識一笑。
東南風從窗戶吹進房間,濕潤的空氣還帶有那種魚腥味。
之前李澤豐并沒有感到奇怪,臨湖而居,在特定的季節有淡淡有魚腥味是很正常的。最近幾天這種魚腥味愈加的濃重。他曾查看過,知道了原因,一種很怪異令人不寒而栗的原因。李澤豐沒有把内心的憂慮表現出來,一些壞的事情,盡量不讓妻子知道。
在湖邊感知到了那危險的存在,總是放心不下,隻有便有了那次探查:
繞着湖邊向西走了兩公裏的路程,來到了一個臨湖的小樹林。方向沒錯,那種魚腥味更加的濃重而且帶有腐臭的味道,就在前方。樹林并不大,也很稀疏,他穿過樹林也隻花費了五六分鍾的時間。那種濃重的魚腥味讓他作嘔,他看到了不遠處雜草叢生的進湖支流,聽到了嗡嗡作響的蒼蠅聲。
死魚,白花花的河面,那是死魚的屍體。蒼蠅飛舞如黑霧一般,濃烈的腐臭味道使勁往鼻子裏鑽,似乎想要透過鼻子占領他的大腦。
他當時意識到事情有些詭異,死魚還有蒼蠅,所有的一切都不對勁。
他想掉頭就跑,那種逃跑的欲望占據了他的腦海。他沒有跑,想要調查清楚原因。用草葉塞住了鼻孔感覺好了許多,沿着這條小河向上流的方向巡視,走了七八百米的距離沒有任何發現。他看向河對面,想:“或許線索就在那邊。”
繞了很長距離,從一個木質單拱橋走到了對面。這一側也是一個小樹林,枝桠叢生要比對面濃密的多。忍受着那種魚腥味的惡臭沿着河邊向着湖的方向走。随着湖的距離接近,那種魚腥味的惡臭更加的濃烈,令李澤豐感到不安的是他嗅到了另一種味道,不是通過鼻孔而是意識,一股濃郁的‘煙’味,像是人感冒的時候嗅到的那種煙味。
盡管穿着外套,手腕上仍然被樹枝劃擦了細密的傷口,而且空氣的燥熱讓全身發癢,額頭滲出了汗水,火辣辣的。靠着一顆彎樹休息了會,樹林的幽暗讓他感覺一切都不好。
繼續前行,距離湖邊大概有一公裏的地方,他有了發現。腳印,是某種不知名的野獸腳印,從幽暗的樹林中一直到河邊,進入到河水中消失了。“這不是野獸而是惡魔。”李澤豐害怕起來。
隻要惡魔才能做到這點,在腳印經過的地方,樹木、野草都幹枯萎靡,像是被火炙烤,更像是被腐蝕了根系殺死了它們。
他想到了《山海經》中的一種生物,蜚。
不知名的怪物進入了河水,把魚都‘毒’死了,進入河水中的怪物離開了嗎?他不敢肯定。現在的李澤豐想要盡快的離開,他已經察覺到了不妙。喘着粗氣的他轉過身去。‘嘩啦’的水聲從身後響起,水面波紋蕩漾。他恐懼起來,轉動眼睛看向水面,看到了水面上的一個倒影,黑幽幽的一團東西,卻有着兩個紅色的眼睛。他想惡魔沒有離開,它在等着自己過來。
事實隻是虛驚一場,是的,那不過是一隻烏鴉,站在魚屍體上的一隻紅眼睛的烏鴉。
魚腥味隻是讓他感覺有些不太舒服,身邊的妻子卻是臉色有些難看。
“怎麽了?不舒服嗎?”李澤豐惶急的詢問。
“我,我隻是感覺有些惡心,嘔。”
在衛生間,拍着妻子的背部,過了會,“現在好些了嗎?”
舒雅眼睛有些泛紅,她說:“好多了。”
“先喝點水,休息下。”李澤豐扶着妻子來到了客廳,倒了杯水,“是空氣的原因吧!”他關上了窗戶,拉上了窗簾。
在妻子身邊坐下,猶豫了下說:“要不,就我自己去吧!一個人就行。”
“不,我一定要去的,再說現在我已經感覺好多了。”舒雅喝了口水說。
李澤豐有些躊躇,他知道妻子的性子,當然這樣會更讓他感覺煩躁。
“好吧!”他說,“如果有什麽不舒服,要說出來。”
舒雅笑了笑說:“看你擔心的,醫生都說了這隻是懷孕的妊娠反應而已。”
時間差不多了,要去接父母。他們出了門,妻子在一側台階上等待着。李澤豐來到車庫,拉開車門坐在了駕駛位上,油漆的味道還有未消散的空氣清洗劑味道讓他皺起了眉頭。搖下車窗,打火把車子開了出來。
火車站外面,走動的人群比較混亂一些。車内噴漆與空氣清新劑混合的味道令妻子有些不舒服,在不遠處的台階坐着。時間15:17,李澤豐看了下手機。
在車站廣場旁的商店買了個杯子接了杯熱水,付過錢後走了出來。
天氣有些涼,李澤豐感覺有些不太舒服,流鼻涕,是感冒的症狀。
來到妻子的身邊,蹲下身來,把水杯送到妻子的面前說:“先喝杯水吧。”
“哦”舒雅回過頭來恍然的接過杯子,“燙”她說。
“不會啊!”李澤豐把手放在杯子上感受着它的溫度,随後說:“那就先放一會。”
“對了,現在是什麽時間了?”妻子問。
“三點二十了吧!”李澤豐回答,“對了,剛才在看什麽呢?”
“沒什麽,剛才我以爲有什麽人在盯着我一樣,可能是懷孕的原因吧!總是疑神疑鬼。”
“别多想。”李澤豐安慰說,心中的驚疑,他感覺到了不安。不露神色的站起身來,向着妻子先前看的地方掃視。
側右前方,火車站的出口跨河通道,玻璃壁朦朦胧胧的人影乘客走動。“似乎并沒有什麽?”李澤豐想心猛然一頓,爲什麽要用‘似乎’呢?他感覺到了不對勁。
似有所察,人的第六感,像是如果有人在盯着你,你即便是沒有看到也會有所察覺。李澤豐向着出口走道中凝視,“那似乎有什麽東西。”他看到了,一道黑色的人影,站立在出口走道中間的人影。他凝視着片刻,那人影沒有任何挪動的迹象,站在那裏向着這邊看着。“錯覺,或者說隻是一位等待同伴的乘客。”那個人影在李澤豐這個念想剛結束的下一刻,就用一種恐怖的現象否定了他的念想;背着背包的身穿白色外套的年輕人徑直穿過了那道黑影。對的,不是遮擋而是穿過。在年輕人走後再看,那黑影仍在原處,不過這時的黑影卻是有了變化,扭曲像是煙霧所幻化的魔鬼一般,誇張的大嘴惡魔蝙蝠一般的獠牙,還有膨脹了數倍的身體。
魔鬼,它在向自己示威,張合的大嘴給他的感受是在笑。李澤豐臉色有些發白,心中更是惶恐不安,他不敢移開視線,是擔心,隻是他也不知道擔心什麽。李澤豐眼神猛然一縮,心也驟然繃緊;眼前,魔鬼就那麽一沖,撞到了玻璃上。是的它就是給人這麽一種感受,撞到了玻璃上,但這并不可笑,随後才是最爲恐怖的場景;破碎、彌漫,魔鬼的身體如在杯水中滴落的墨水一般迅速的把整個出口走道染黑。黑黝黝的走道如一條惡龍橫躺在他面前,那種令人窒息的恐怖壓抑迎面而來。
李澤豐閉上了眼睛,身體在微顫抖,他不清楚想必臉色更是蒼白。
“澤豐,怎麽了?是不是病了?”舒雅看到了丈夫的臉色大驚失色的問。
李澤豐被喚醒,睜開了眼睛。有些混沌的思維在這個時間給出機智的回答,“隻是有些頭疼,很突然的頭疼,可能是受風的原因吧!”
“那我們快去醫院看看。”妻子慌張的說。
“沒事。”李澤豐笑了笑說:“隻是陣痛,過會就好了。”
“那好吧!”舒雅知道丈夫的脾氣也不再多講。
李澤豐摸了摸腦袋,傷口已經痊愈了,被頭發遮擋的地方如果不仔細看是很難看出來什麽的。
“我看到爸媽了,過去吧。”妻子說。
“哦”李澤豐應聲,側頭跨橋玻璃走廊已經恢複了原樣,沒有任何不對勁的地方,這讓他放下心來。
李澤豐拿起了水杯跟在妻子的後面。
人流湧出,附近住宿拉客的、包車的還有前來接人親友上前。
“媽”舒雅看到了母親揮手喊了聲。
母親也是看到了他們,向着這邊走了過來,父親跟在後面。
“等了不少時間吧!”母親看着攙着自己手臂的舒雅說。
“沒有,我們也是剛到不久。”舒雅笑着說。
“爸”李澤豐上前接過父親拎着的旅行包。
“我都說了,我們可以坐公交車或者出租車過去,何必這麽麻煩呢!”父親帶有埋怨的說。
“我們在家也沒什麽事,也就過來了,不麻煩。”
向着停靠在不遠處的車子走去。
“幾個月了?”母親看着妻子的小腹小聲的問。
“才兩個月。”
“那上個月就懷上了,怎麽沒注意到呢。”
把旅行包放進後備箱,父母坐在了後座。
關上車門,啓動發動機。李澤豐停頓了片刻下意識的向着那個地方看了眼,一切如常。在車站跨橋東側,棱形住宿酒店建築頂層上,十字受難耶稣俯視着跨橋玻璃走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