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睡到什麽時候,突然覺得身上有點動靜。她急忙睜眼,發現是白清在移動她,她一把抓着白清道:“你要去哪?是不是準備丢下我偷偷去?”
“你都威脅我要偷偷跟去,我哪敢偷跑掉。”白清語氣裏隐着笑意,“我想讓你睡得舒服些。”
“哦。”她的腔調裏滿是濃濃的睡意,“現在什麽時辰了?”
“大概三更天了,你再睡一會吧。”白清将她放到一旁的床榻上。
她順勢住着他的手挪到他身邊,搖着頭道:“現在是不是差不多要出發了,我可以的。”她努力眨眨眼睛讓自己清醒。
白清想了想反手擁着她道:“也好,到時你再補覺也無妨。”
窗外是烏蒙蒙的一片,白清抓了件鬥篷将她裹住,打開窗子環氣她便跳入一片黑暗中。夜已極深,她看不大清黑夜裏的事物,隻能依稀感覺到白清飛的極快,耳畔都是“呼呼”的風聲。白清爲了不讓她打到風,将她面朝着他,緊緊貼在胸前。
不知飛了多久,她身下一實,坐在白清懷裏。
她掀下鬥篷的帽子,張望道:“到了嗎?”白清将她轉到一個方向,指着道:“就是前方下邊。”
她順着白清所指的方向,果然看到那晚看到的昏黃燈光,而此時他們正坐在一個地勢較高的楓林樹山,周圍楓葉濃密倒正好隐身。
“怎麽樣有那日的妖氣嗎?”
“嗯!妖氣甚濃,看來聚集了不少妖物。”
她心中一緊道:“那我們在這裏不是有危險。”
“沒事,現在就先看看情況,我們躲這麽遠他們發現不了我們。”
她有些不安道:“那我們先看看,若是情況不妙,我們還是會不周山找琅玕他們幫忙吧,安全些。”
“不過這麽多妖物,這道觀怎麽還會做救死扶傷這種事呢。”她實在是奇怪。
“是有些矛盾,我們先看着。”白清又将她的帽子拉起蓋住她道:“你先補會覺,我在這守着。”
她搖搖頭:“我不困,我和你一起守着。”
白清沒有強迫她,隻是把她往懷裏擁緊了一些。
這樣瞪着一個觀,一時可能還看着牢,久了眼睛也是有點發酸,在加上之前沒睡多少,不一會她便有些犯困。
白清的懷抱,踏實溫暖,他又在身邊,氣息間滿滿的都是他讓人安心的味道。前一刻她還在努力的睜着眼睛,告誡自己不要睡覺,後一刻意識便不受控制深沉起來。
當她在此醒來之時,天已大亮,陽光透着楓葉斑斑駁駁的落在她身上。在睜眼的一瞬間她有些驚慌,怎麽睡着了,不知道有沒拖延了白清的行動。
不過隻是一瞬間,白清的臉在她眼前安好的睡着的時候,她倒是有些懊惱放在無意識的驚跳,不知有沒打擾到他。
果不其然,白清眉眼舒展,眸中是她熟悉的清澈如甘泉的眼神。
她有些不好意思道:“吵醒你了。”
“不礙事,本來就要醒來了。”
“昨晚有收獲嗎?”她關心道。
“嗯!”
見白清點頭她一陣激動,抓着他道:“白清,快點說說看。”
白清有些無奈她着急忙慌的模樣,将她的姿勢略微調整了一下,才開口道:“那些妖氣昨晚之時甚濃,日漸天亮到往各處散去,若觀内真有五色石,可能是那些妖物在汲取五色石的靈力修煉。”
“那些妖物厲害嗎?要不我們還是不要硬碰硬吧。”她一聽有這麽多,着實擔心。
“這倒沒事,他們雖有五色石,但修習這事也是看天份。有五色石可能有助力些,但是也還沒到那種程度。那些妖物對我們也毫無察覺,可見修爲也并不深厚,若都如昨晚般聚集數量如此之龐大倒還有些麻煩,現在都散去了不必擔心。”白清說的輕巧,她也稍安心,嚴不嚴重她相信白清自有分寸。
“那我們現在怎麽辦,回客棧嗎?”
“不,我們去觀裏瞧瞧。”
“掌櫃的不是說觀裏現在不再開門了嗎?”
“誰說我們要從大門進去。”白清捏了下她的臉,“一晚沒睡好就笨掉了。”
“唔...”又嘲笑她,她不甘心的朝白清捏着她臉的手咬去。
白清迅速抽回手,笑着跳下楓樹道:“待會要小心些,這麽多妖物過來圍聚五色石修煉,觀内也必有精怪守着。上次我們沒有仔細看過那後山倒疏忽了。”
“上次我們都沒察覺,想必那妖物道行不深,被五色石掩蓋住了。”
“還是小心些,萬一隻有一隻像雪汝這種道行的,它掩蓋的好又有五色石在旁,我們一時也難發覺。”
“這倒是,白清,雪汝你打得過嗎?”她嚴肅的問。
白清瞟了她一眼,笑道:“你放心吧,雪汝那種程度的就是年長而已,修爲倒還好,若真拼起來我也能制得住。”
道觀就在下方,白清抱着她悄無聲息的落在道觀後山處。一落下來,阿元便已感受到五色石強烈的靈氣,拉着白清低聲道:“白清,就在這附近了,感覺已經很強烈了。”
白清點點頭,警覺的四處探了探,拉着她隐在一處牆後。
“這裏有沒有妖氣?”她壓低聲問。
“目前感覺不出來,你看前面那座塔狀樓,我去那邊看看,你在這等着我。”
阿元順着他手指的方向,是一座三層塔狀模樣的樓,外形破舊不怎麽起眼,被白清這麽一指,她倒是感覺靈石氣息源源不斷從那邊湧來。
“你小心點,那邊若真有靈石必定有妖物把守。”
“嗯!”白清給了她一個安心的眼神,捏了個隐身訣便往那邊而去。
阿元在牆後焦急的等待,又不敢貿然出去。幸好現在觀中小道士都随那些朝拜之人回去,觀中人甚少,她在這藏了半天也不見一個人走動,她才能安心在這等着。那塔樓那邊也是一點動靜也沒,甚至一點聲響都沒,即便她等的着急,也稍微安心些。
不多會白清便在她身邊現身,手中多了一顆澄黃的靈石。
“這就是靈石。”她又驚又喜,簡直順利的不可思議。
白清點點頭道:“那塔中倒是有妖物守着,這靈石又被封印在隐蔽的結界中。估計這裏一向都沒什麽事,又有封印,那些妖物很放心,故而很松懈,正在睡覺。”
“我簡直不敢相信我的眼睛,我以爲必有一場惡戰了,想不到這麽順利。”
“看昨晚那四面八方的妖物聚集,想必這一圈乃至長安城内都是他們的地盤,所以才敢這麽松懈。”白清思忖道。
“長安城?天子腳下也會有這麽多妖物?”她不相信道。
“國之将亡,必有妖孽。這朝亡不亡說不準,長安城是安穩不了多久了。”白清說的理所當然。
“原來這樣!那些百姓不是很可憐。”她在長安城内,在山下都受到過這些百姓淳樸的接待,即便隻是開門營生,他們的熱情仍然打動她。若是真的要動亂,這些小老百姓又如何自保。
“喂!”白清捏捏她的臉道,“你已經不是天女了,不要把這些被在自己的身上。人間朝代更疊,争權奪位的事多的是,若真波及到這些城門池魚也是他們的命。”
“嗯!”人界命數自有天定,她若是好心插手,倒是會擾亂三界次序。
“那我們回不周山吧,現在五顆靈石都找回來了。”她提議道。
白清點點頭剛欲環起她,突聽前門一陣急促的敲門聲,一陣嘈雜的聲音傳來。
白清一陣警覺,立刻環住她貼在一邊,注意着塔樓那邊的情況。還好塔樓那邊沒有半分動靜,估計是對這種情況見怪不怪,也不會去管這個閑事。
白清這才松懈下來,隻聽得前門嘈雜的聲音中傳來一陣一陣的凄涼的哭聲。
她疑惑的看着白清:“莫不是有人來求見那真人。”
白清豎耳一聽點頭道:“是來求見那道觀真人,來爲她奄奄一息的丈夫治療。”
白清這麽一說,她倒想起來這五色石:“白清,雖說圍着這五色石修煉的都是妖物,但也沒聽到作亂之事,倒都是救死扶傷之事。”
“也許不是亡國之兆,而真是這些妖物向道修習呢。”
“若是我們拿走了這五色石,會不會還那婦人的丈夫失去救治的資格,更影響到那些信徒的家人呢。”若當真如此,她甯願把這五色石留在這裏。
“那真人若是當真有道法,有沒有這五色石都不會影響他救治,五色石對他來說隻是一個輔助作用,若真心向道,勤勉修習亦可到達。”聽得出白清對真人十分不屑。
雖然白清說的很有道理,但那婦人凄厲的哭聲不斷傳入耳畔,她還是心軟道:“白清我們還是等那真人救助完他丈夫再走吧,萬一真的要用到五色石,我們也可救他一命。”
白清不置可否,環着她便往觀外飛去。
她心中一急,拉着白清道:“求你了,那婦人哭的這麽凄厲,我實在不忍心。若是我有一天這樣,我也很希望有人能幫我。”
白清不理會她,繼續往山下飛掠去。
“白清,求你了,我們就在一旁看着,若沒事我們就走了,白清!”那婦人的哭聲斷斷續續傳來,她實在安心不下。
“白清,白清!”
白清低頭看了一眼她,微不可聞微歎息了一聲,轉身往山上掠去。
那婦人戚戚哀哀的在門口哭着,地上門闆上躺着一個人應是他的丈夫,門口還圍着幾個壯漢,應是幫忙将他丈夫擡上來了,不知是她的親戚還是山下雇來的。
阿元見她哭的可憐,拉着白清步上前去道:“大嬸,據說這真人已經入關了,你還是帶他去看大夫吧。”
婦人擡頭滿面的淚水,神情灰敗,聲音嘶啞道:“大夫也看過了,都說不行了,聽聞這真人神仙在世,我才來求見的。”說完又不死心的拍着門,求見真人。
她看那門闆上的男子,臉已成青灰色,呼吸都微不可聞,确實已是彌留之像了。心頭一酸勸道:“這裏離長安城不遠,長安城内有許多妙手回春的大夫,你還是去長安城内看看吧。”
婦人搖搖頭,執着的繼續拍着門闆。
她求助的看着白清,白清攬過她低語道:“她已經來到這觀裏了,不進去是不會死心的。”
“那能幫幫她嗎?”她用口型無聲的說。
白清無奈的在手中捏了個訣,大門應聲而開。
門前的婦人一愣,也不管門内爲什麽沒有小道士,門開了就好,忙招呼人幫忙擡進去。
阿元倚着白清道:“白清,你最好了。”
“少拍我馬屁,我隻是想看看這真人是如何救人。”
二人跟進門内之時,正好有小道士聽到動靜,跑出來阻攔:“你們快出去,真人在閉關,不見人。”
婦人哀求道:“求求真人了,出來看一眼我丈夫吧,多少香火錢我都捐。”
小道士推搡着婦人道:“這不是香火錢的問題,真人閉關爲結緣之人治療,不可能爲了你一人置那些人不顧。”
婦人抓着小道士的手臂,求道:“我可以等,我就在這等着,隻求真人出來看一眼。”
“出去,出去,别在這喧鬧。”小道士不依不饒的要推婦人出去。
“這位道長,真人結緣本欲爲道法造福大衆,這人都上門來了,見死不救,豈不是有違真人初衷。”她忍不住開口道。
一旁幫忙的壯漢,見她這麽出聲,本來一路擡上來便對這婦人十分憐憫,也紛紛出聲道:“是啊,真人神仙再世不會見死不救的,還煩請道長通傳一聲吧。”
小道士本來還想趕他們出去,奈何他們人多勢衆,這些壯漢也出聲幫腔,一時也氣勢弱掉,忿忿的拂袖離去。
這小道士一離去,婦人頓時沒了主意,慌道:“怎麽辦,也不知道那真人在哪閉關,貿然過去不知道會不會打攪他清修。”
她突然想到塔樓裏鎮守的妖物,雖不知那些妖物隻是純粹守着靈石修習,還是會出來作孽。畢竟這麽多次朝拜也沒出什麽事,但是爲了安全起見,她還是出聲道:“大嬸,要不你在這等着,我們進去看看。”
婦人見是她這個熱心的姑娘,千恩萬謝她的幫忙。
她與白清二人往之前朝拜的殿那個方向找去,轉過殿後不遠處的一旁果然有一排平房,不知是香客的廂房還是道士的齋房,隻能先過去看看。
兩人還未走進,便見剛才那小道士急着趕來喝道:“你們快點出去,否則别怪我們無禮了。”
她剛想和他解釋,忽聞廂房内傳來一聲問話:“秋道,什麽事。”
那個名叫秋道的小道士,忙跑到廂房内。
她不知道那廂房内是誰,正想着要不要過去看一下。隻見那小道士又走出來,神色怪異的對着她道:“你叫那些人把那個人擡到這邊的廂房吧。”
她也沒多想,以爲小道士是因爲房中道人答應給他們治療了不開心而已,急忙拉着白清往外跑去,招呼那些人将那婦人的丈夫擡進來。
那婦人自是歡天喜地,感謝的話自不必說,指揮着那些人将她丈夫往廂房方向擡過去。
到那邊廂房之時,那個叫秋道的小道士早已候在那裏,指揮道:“擡到這件房間來,今日算你們幸運,恰逢真人出關休息,真人又不忍心見死不救,才讓你們進來。”
婦人感恩戴德自不必說。
阿元好奇多嘴問了一句:“方才那房間裏的是真人?”
秋道一臉不耐煩道:“不是。”
看到他們已經将那婦人丈夫放下去後,急揮着手要将他們推出去道:“這人留在這裏,你們出去罷。”
婦人雖然歡欣,但要她走自是不放心:“小道長,你讓我留在這裏吧,我男人已經這般模樣了,我留在這好歹有個人照料。”
小道士冷眉一豎:“放在這裏你還不放心嗎?你晚些時候再來,保管還你一個健健康康的相公。”
一旁的壯漢也勸道:“大嬸,隻要真人肯收了,你丈夫必定有救了,我們還是不要在這影響真人施法了。”
婦人雖然不放心,但大家都這麽說了,也隻得跟大家出來。抓着小道士殷切道:“道長,我就在外頭等着,真人施完法記得通知我。”
“好了,好了!”小道士不耐煩的揮揮衣袖,将他們如數趕出廂房後,“砰”的一聲關上房門,顧自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