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元坐在山路邊扇着風,白清去摘果子了,她在這等他。
她擡頭望望猛烈的日頭,有些頭腦發沉。雖說離端午還有很長的一段日子,但是這日頭曬起人來可一點都不含糊,才走了一個時辰不到就已經催出一身汗了。
阿元往樹蔭裏挪了挪,都怪她自己出得主意。本來白清倒是說先回城裏先,她不知道哪來的興緻說也要學那位大雪夜不睡覺,行了一晚上的舟去找朋友,到了人家門口覺得沒興緻了又轉回來的那位雅士的-乘興而來,興盡而返。
當時她在茶樓聽那說書先生說這段的時候便神往不已,今早一起來晨曦那個暖意融融,心中頓時有些舒暢、灑脫之意,非要學那雅士來個随興而至。一路遊山玩水着回去,走哪算哪。
沒想到才一個時辰不到,日頭便毒辣起來了,她這副重傷初愈的身體,一下子便有些發虛了。白清實在看不下了,便留她在此休息,自個兒去摘些野果給她墊墊肚子補充一下。
阿元托着她發沉的腦袋,懊惱的想,明明是她體恤白清怎麽到最後還是她拖後腿呢。
雖然她不是很懂修習的事情,但是在白清身邊久了,對這個也摸出點經驗來了。以往在仙界總是聽說白清仙君修爲如何深厚,可是好像自從那次打雷之後,白清每用一次靈力,都需要很長一段時日才能恢複。
而且在恢複期,白清整個人看起都虛虛的,看得她很擔心。所以在人間白清很少用靈力,偶爾爲了保護她才用。
所以早上她才不想白清再浪費靈力,沒想到還是她自己最先撐不住,坐在這裏等着他照顧。
阿元有些心煩,要是她也有了修爲,像阿莺他們一樣,她便能照顧白清了。
她越想越煩,越煩越熱,張望着樹梢,這麽大片樹葉都遮不了蔭。她起身四下環顧了番,看有沒納涼的好去處。
不遠處蔓葉纏繞遮蓋出黑烏烏的一大片陰影,阿元一喜,是洞嗎?
那麽大個陰影若是廢棄的礦洞倒是可以納涼,她與白清也曾有一次到礦洞裏避風,那時正值冬日,礦洞裏倒是異常暖和,據白清說礦洞冬暖夏涼。
她看看頂上的日頭,現在這麽熱,洞裏一定很涼快了!
阿元欣喜的往大陰影處去,扒拉開覆在上面的枝蔓,裏面黑烏烏的果然是個洞穴。迎面撲來的涼爽之氣,阿元大爲振奮,扒拉開枝蔓便往裏頭走去。
光線一下子由亮轉暗,阿元有些不适應,站在洞口努力眨巴着眼适應着。漸漸的她适應了裏面的光線,借由着射進來的光線,這才摸索着往裏頭走去。
不知爲什麽,她在這個洞裏感覺非常的好,有一種很舒适,渾身都暢快的感覺。感覺整個身體都充滿活力,比在不周山吃阿莺的仙草、仙果感覺還要好。
越往裏面這種感覺越強烈,阿元有些流連這種感覺,不知不覺已經走了一段路。待光線漸漸更暗下來,她才突然想起,她若不在外頭,白清回來了肯定要着急了。
阿元有些不舍的望着洞裏頭,咬咬唇轉出去,待會等到白清,再一起來也不遲。
阿元擎着幾枝樹葉蹲在洞口,這樣比剛才涼快多了,後面有涼氣絲絲,太陽又照不到她,她真是太機智了。
不遠處有個人影行來,是白清。阿元忍不住想捉弄他一下,偷偷往一旁旁移了移,将樹枝往額前傾着。
阿元一臉興味地盯着白清,誰知他連停頓都沒徑直走到她面前。
“唔!”阿元托着腮無趣道:“你怎麽知道我在這啊?”
白清将一顆又大又紅的果子塞到她手裏道:“這麽大顆蘑菇蹲在這,誰能看不到呢。”
看到有果子,阿元兩眼發光的接過來,“咔嚓”一口,充沛的果汁溢出嘴角,滿口都是果子的甜香。她滿足的歎道:“白清,你總能找到又大又甜的果子。”
白清極自然的伸手揩去她嘴角的果汁道:“這邊熱,去那邊樹蔭下坐着吃吧。”
阿元滿口果肉,含糊不清的指指身後。看白清不臉不明所以,囫囵吞下果肉道:“白清,我發現一個好地方,可舒服了。”說着便拉着白清往洞中拉去。
“你感覺下,是不是感覺特别的舒暢,讓人感覺特别精神的清涼感。”阿元洋洋得意道,一臉找到寶想讓白清趕緊誇她的神情。
“是挺不錯的。”
白清仔細感受了下,這個洞穴似乎真的挺特别,這種舒暢感并非來自陰涼,似乎有一種渾然的精氣。這種精氣并非來自邪煞,而是十分的純淨清靈。
“越往裏面越舒服呢!”阿元拖着白清的手往裏頭走去。
白清由她拖着,在這裏他似乎感覺阿元精神氣好些,不妨進去看個究竟。越到裏面越清涼舒服,不知不覺光線已有些暗了,兩人要費些力才能看清前方事物。
白清一直由阿元拉着,一路過來沒什麽特别狀況,也就随意的四下看看。前邊的阿元突然停下來,有些臉色不善的回身看着白清,打着誇張的唇語。
他立刻警覺起來,阿元這麽緊張的表情,前面一定有情況。他順着阿元的手指往前看去,心中一驚。前面盤卷着的竟然是那條在湖裏見過的黑鱗大蟒。
也怪洞内視線實在太暗,等他倆發現之時大蟒已近在咫尺。幸好大蟒在閉目沉睡,看樣子是昨日的打鬥也受了不輕的傷。不過奇怪的是爲何這洞中還是一派的清靈之氣。
白清也沒空去理會這些,當務之急的先退回去。白清牽過阿元的手,輕手輕腳的往後退去。
阿元也不敢出聲,緊貼着白清屏氣凝神往後走。
二人蹑手蹑腳的往後退了一小段路,正欲回轉之際,突然阿元腳下一滑,石子“咕噜”一聲在寂靜的山洞裏異常刺耳。
阿元吓了一跳,貼住白清不敢動彈,過了好一會才敢回過身看大蟒的情況。幸好大蟒那邊沒什麽動靜,想必沒有驚醒它,阿元拍着胸脯松了口氣,二人這才繼續往洞口退去。
沒走幾步,身後突然有一道勁風襲來,她還沒反應過來,就已經被白清環住帶往洞的另一壁。
阿元得空望了一眼,隻見那條大蟒不知什麽時候醒來,方才偷襲了他們此時正盤在去往洞口方向,吐着血紅的信子,陰側側的盯着他們。
阿元緊張的抓着白清,隻見白清滿臉肅意的注意着大蟒,偷偷跟使她眼色,讓她往洞外方向去。
阿元知道他的意思是他引開大蟒,讓她往洞外跑。阿元搖搖頭,這條大蛇看起來很兇狠,比他們以往在人間遇到的精怪都要可怕的多,她不能留白清一個人對付它。
自從那次打雷白清病了那麽多天以後,她便發誓在也不會讓白清一個人面對險境,即便她幫不上什麽忙,她也要與他共進退。
白清在暗處化出蒼極劍,現在的情況也不允許他與阿元在這上面争執,待會見機行事。他的靈力被削弱後,連使蒼極劍的威力也弱了很多,待會隻能周旋着伺機而動。
白清腳尖一點挑起一顆石子往洞内踢去引開它的注意力,在大蟒閃神往洞内遊去的瞬間,提起阿元便往洞外掠去。
未行幾步,後頭響聲一片來勢洶洶之氣,是大蟒又追過來了。白清急忙使了個力将阿元往洞外送去,轉身便迎着大蟒用力劈去。
大蟒沒防備被辟個正着,吃痛的往後閃了閃。忽的以更淩厲之勢擊向白清,白清連連閃躲不斷将大蟒往洞裏頭引。
大蟒瘋狂的攻擊着白清,白清隻是躲并不迎戰。在他認爲已經離阿元有點距離了,才控着蒼極劍迎擊大蟒。大蟒吃痛不過,更加瘋狂的攻擊白清。
白清也有顧慮,這大蟒滿身黑鱗極爲結實,蒼極劍在如今的他手中,即便擊中它也是一點皮肉傷并不緻命。若想殺了這大蟒必須集聚所有的靈力,一擊即中方能斃命。
看着那大蟒甩頭過來,白清借力跳起,就是現在了!
白清催出靈力集于蒼極劍上,目光精準的擊向蛇的七寸。蒼極劍沒入蛇身,大蟒發出極凄厲的慘叫,瘋狂的想将白清甩開。
那一擊已幾乎耗盡白清靈力,一個不穩便被大蟒狠狠的甩在一邊。腥味不斷上湧,白清抑制不住的咯了一口血。頭昏眼花間,眼前竟有一塊碧色靈石。
是五色石中的一塊!
若不仔細看,夾在在洞中亂石中根本看不出來,怪不得一路進來阿元感覺如此舒服,竟在此地遇見它,看來昨日這大蟒和那大鼈是爲了這五色石而争鬥。
身後大蟒已亂舞章法的攻擊,看到白清摔在地上便往他的方向而來。
大蟒淩厲之勢沖他而來,白清神色複雜的看着五色石,臉色稍一猶疑便迅速将五色石放入囊中,躲開大蟒。
大蟒刹不住身形,直沖沖的撞往地上,白清趁機收回蒼極劍,便往洞外掠去。
身後的大蟒似乎發現五色石已不見,起身便瘋狂的往白清方向追來。
白清一路飛馳在洞口方向遇見正要摸往裏頭的阿元,一把抱起來她便往洞外而去。
二人一路風馳電掣,白清拼着最後一點氣力,盡可能的将阿元帶的遠一些。大蟒雖被擊中命脈,但不知道能支撐多久,爲确保阿元安全他不能倒下。
阿元觸目驚心的看着白清衣服上的血漬,眼淚在眼中打轉,要是她也有靈力便好,要是她也有靈力便好了。
不知行了多久,白清駭然氣虛,二人不受力的往下直墜。白清緊緊抱着阿元,意識不受控制的渙散開來。
在陷入無邊的黑暗前,映入眼簾的是滿山滿谷花絮飛揚的無邊花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