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元緊緊的抓着阿莺的手,嗓音裏滿是嗚咽:“琅玕怎麽還不出來?”
阿莺環緊她話音裏有一絲輕顫:“馬上就出來,馬上就出來了。”
天雷劈下之時,她與琅玕便奔至小築。誰知小築已被白清用靈力築起一環牢牢的防線,她二人進不去亦無從下手幫忙。
隻得焦心在小築守了一夜,天雷剛收便聽阿元在屋内絕望的大喊。
她與琅玕沖進門時,阿元神情滿是絕望。懷中的白清靈力已受損大半,眼眸緊閉,臉色灰敗,是...
彌留之相!
她千哄萬騙才騙的阿元跟她出門,琅玕即刻爲白清渡送靈力療傷,到此刻已過去三天三夜。
這幾天裏阿元不吃不喝守在竹屋外,一點風吹草動便緊張的問阿莺,是不是白清醒了。幾次三番煎熬不住要沖進去,她費勁周折才攔下來。
阿元的狀況看的她心驚,幾日下來她的臉色已漸成透白色,任憑她怎麽勸都不肯離開小築,也不肯吃進去點滴。
阿莺心中害怕,若是琅玕無力回天,隻怕...隻怕...
“白清爲什麽會這樣?”阿元一想起白清在她懷中毫無生氣的樣子,便止不住的顫抖。
阿莺用力擁住她,安慰她:“他沒事的,沒事的,隻是太累了。”這幾句話在她嘴裏如同嚼蠟,她自己都不敢肯定。
若說八十一道天雷以白清的修爲受之,若防備得法,不出大意外應該能堪堪承受,何以至如今狀況。阿莺實在有些想不通。
一聲響竹門推開,琅玕面白氣虛的出來。阿元看到他出來急忙迎過去,阿莺忙在旁攙住趔趔趄趄的她,才不緻于摔了。
“琅玕,白清怎麽樣了?”阿元不住的朝裏頭張望。
琅玕慘白着一張臉,虛弱的笑道:“琅玕盡力了,幸得仙君修爲深厚才勉力吊住一絲精氣!”
“真的!”阿元一雙眼睛蓦得睜得晶亮,充滿了爍爍光彩,呈的一張消瘦的臉更加的蒼白。
“那我可以進去看他嗎?”阿元激動的抓着琅玕的手。
琅玕虛弱的點點頭,叮囑道:“阿元,就安靜的待在仙君塌邊好嗎!仙君現在還很虛弱需要休養。”
阿元不住的點頭,開心的就往裏邊奔去。阿莺不放心她,想跟進去照應着點。剛邁開腳,臂膀便被琅玕扯住。阿莺不解的望着他,在琅玕的眼神示意下滿心疑惑的往門外而去。
“琅玕你扯住我做什麽,我要進去照顧的阿元。”
琅玕實在難耐的将頭抵在阿莺肩頭,低語道:“我方才強撐着是不想阿元擔心,阿莺,你聽我說。待會你徑直往天庭而去,請求天帝賜歸元神丹。”
“仙君受了八十一道天雷,我拼盡全身靈力才吊得住他一絲精氣,需用歸元神丹才能保得住仙君。”
“歸元神丹,仙君怎受如此重的傷?”還等到他的回答,便沉重的壓向她的身體。
“琅玕!琅玕!”阿莺用力的支撐住琅玕不斷下滑的身體,心中頓時慌亂起來。平日裏有琅玕照應着,她可以任意妄爲。眼下大家都倒下,隻剩她一人支撐了,她必須冷靜才是。
歸元神丹!歸元神丹!眼下她趕緊去天庭才是。
阿莺扶着琅玕,他靈力耗用過度,已支撐不住,她望了眼竹屋,阿元此時隻想守在白清身邊,必是不會亂跑,她速去速回應該沒事。
阿莺咬着牙,先将琅玕扶回去休息。
阿元小心翼翼的守在榻邊,白清看上去蒼白極了,她連觸碰都不敢觸碰他。彷佛一觸碰便要碰壞他似的。她眼中有擔憂,輕輕的開口道:“白清,你好點了嗎?”
白清虛弱的躺在榻上,雙眼閉合,阿元的話沒引起他的任何反應。
“白清,你好點了嗎?”語氣中滿是不确定與害怕。
阿元等了半晌,白清依舊毫無反應。不安感彌漫全身,琅玕明明說白清好了,可爲什麽他還是沒醒來。
嗚咽之聲在嗓中徘徊,阿元緊緊的捂住嘴,不敢哭出聲,怕驚擾了白清。怎麽辦!她害怕極了,她什麽都幫不了白清。阿元小心翼翼的環住白清的尾指,好像這樣就能心安些。
白清你要好起來的!要好起來的!
阿莺回到小築之時已入夜。
神丹取得很順利,未費多少周折,天帝便痛快的将神丹賜予給她。這倒是讓阿莺始料未及,也許天帝心中也有愧吧,她暗忖。不過君心難測,誰又知道天帝心中是怎麽想的。
阿莺一路飛馳回來,天帝如何打算都好,眼下最要緊是能救白清。
阿莺踏入竹門,看見阿元好好的坐在塌邊,心中這才一松。她走到阿元身邊,柔聲道:“阿元,先到外面歇息,讓阿莺來照顧仙君好嗎?”
一聲抽泣,阿元擡頭望着她道:“阿莺,白清爲什麽還不醒過來。”
阿莺心中一跳,這才注意到阿元滿臉淚水,一隻手小心的環住白清尾指,一副生怕他會沒了的表情。
她心疼道:“不會的,不會的!阿元不要怕,你看阿莺帶回了一顆神丹,琅玕說仙君吃了它就好了。”阿莺将神丹遞到她眼前。
“真的嗎!”阿元的小臉這才有一絲振奮,有些迫不及待的催促阿莺道:“阿莺,快把神丹給白清服下吧,這樣他就能醒來了。”
“嗯!”阿莺應和道,她不想阿元擔心,連連提氣催生靈力将神丹送與白清服下。
看着白清服下丹丸,阿元才心安的放松下來,安靜的坐在塌邊守着白清。
阿莺看着她不忍心道:“阿元,先跟阿莺去吃點東西好嗎,你已經好幾天沒吃了。”
阿元搖搖頭:“阿元不想吃東西,阿元就想在這守着白清。”
阿莺在她身邊蹲下來,耐心哄道:“阿元已經好幾天不吃不喝了,你重傷初愈經不起這麽折騰,到時候仙君恢複了,你倒要倒下了。”
阿元微微攥緊白清小指,搖頭道:“不要,阿元要待在白清身邊,等他醒來。”
阿莺心知此時她是勸解不動,也隻能随她去了,而且琅玕還在昏睡着,她必得去照應一番。
琅玕隻吩咐她求神丹,還未來得及多言其他,便已體力不支倒下了。如今神丹仙君已服下,再需療傷之類的,需琅玕醒來才知道如何做,她怕弄巧成拙也不敢貿然下手。
所以眼下她得先去照料琅玕才能幫的上仙君,阿莺耐心囑咐阿元道:“阿元乖乖待在仙君身邊,不要亂跑好嗎?”
阿元點點頭保證:“阿元一定不會亂跑,也不會亂動白清。”
阿莺知道她雖看上去有些小孩子氣,但關于白清之事,她是認真萬分的,便也放下心來,出了小築便往琅玕處行去。
琅玕耗損靈力過度,此時躺在床上臉色發白,氣息虛弱,看着讓人擔心。
阿莺有些心疼的,取出懷中的丹丸,将其給琅玕送服下。這個丹丸是她特地向天帝另求的,有補氣固元之效。果不其然,琅玕服下丹丸後,臉色便漸紅潤起來,這才令她長舒了一口氣。
這幾天這些事情突如其來,令阿莺的神經亦是緊繃到了極點。這一天又一來一回,耗費了許多靈力,眼下總算是有些好轉起來。阿莺心智稍稍松懈了下來,眼看着天色暗沉下來,幹脆半倚在琅玕榻邊合眼養神,等着琅玕醒來。
阿莺倚在琅玕的床頭,合着眼未過半刻心神一松竟沉沉睡去。
待阿莺悠悠再轉醒,夜已大黑。阿莺瞅着身上的薄被,一個激靈翻身而起。心中懊惱,睡太沉,琅玕起來了都不知道。不知現在琅玕如何,仙君如何。
阿莺匆匆推門而出,倒是瞧見琅玕坐在院中一塊渾圓的玉石上吐納。她松了口氣,琅玕在這說明情況不會太糟。她心想着不打擾琅玕修習,先去看看阿元,擡腳便準備往門外走去。
“阿莺,你去哪兒。”
阿莺聞聲回轉,倒見琅玕已收好勢,坐在玉石上望着她,所幸臉色比她之前看到的好多了。
“我想去看下阿元與仙君。”阿莺走回在他身邊坐下。“琅玕,你好些了嗎?”雖然看着他臉色好多了,阿莺仍不放心地問。
琅玕微合着眼,略有些疲累道:“多虧了你的丹丸,雖未完全複元,倒也可以勉力爲仙君渡些靈力。”
阿莺一喜道:“仙君醒了!”
“沒有,我隻是爲他輸些靈力好讓歸元神丹更好的發揮療效。”
“啊!”阿莺心中很是擔心,“仙君什麽時候才能醒來啊?”
琅玕也有些洩氣道:“神丹雖有神效,但仙君這次傷的實在太重了,任何外力對他都隻是暫時支撐住精氣而已,最終隻能看他自己能否撐過去了。”
聽了琅玕的話,阿莺心裏一緊:“仙君修爲在十方仙君中,算得上是個中翹楚,天雷雖厲害但也不緻于到如此地步。”
琅玕擔憂道:“我爲仙君療傷之時,發現仙君體内靈力竟全是虛弱淩亂之勢,隻是我有些想不通,何事能将仙君之靈力亂成這樣。原本修習一兩日便能順回來了,隻是沒想到碰到天雷,被天雷一擊全都散去了,如今能留得住一絲精氣已屬萬幸,虧得仙君平日裏修爲深厚,拼盡全力方能九死一生。”
“隻是接下來能否挺過去便要看仙君的造化了。”
琅玕一番話,阿莺聽得心驚,按捺不住就想去小築看看情況。
琅玕攔道:“你去了也沒用,如今就看仙君自己了。”
“我想去看看阿元怎麽樣了?”阿莺心中記挂的阿元的情況。
“她睡去了,這幾日的擔心受怕,她也是支撐到了極限。”
“喔!”聽到阿元已睡去,阿莺稍稍安心了一點。想想她在這裏左思右想,也隻有幹着急的份,遂問琅玕道:“琅玕,依你看仙君醒來的幾率有多大?”
琅玕有些洩氣的搖搖頭道:“若神丹運用得效也許明天就醒了,也許仙君傷的實在太重,借不了神丹之力,也許永遠都醒不過來了。”
阿莺心中一緊,不由的抓緊琅玕問道:“那上仙怎麽辦?”
說起阿元,琅玕心裏也有點沉重,他與阿莺一樣不希望她剛剛開始的美好日子,就又陷入無邊的傷痛裏。
“若仙君真的再也醒不來...”琅玕緩了一口氣,才能繼續說下去,“我們就帶上仙徹底離開這不周山,離開仙界之地。遊曆人界也好,另找清淨之地修習也好,徹底斷絕她與仙君的一切。”
阿莺隐隐擔憂道:“這樣可行嗎?上仙會忘了仙君嗎?”
“不知道!”琅玕心中也沒有把握,“上仙已然忘了過往的一切,醒來又不過短短數日,對仙君也隻有那麽幾日的相處。日後時間久了,人界的山川河月填充了她的傷痛,也許會淡忘了吧。”
“但願如此吧。”阿莺低歎道。
一陣寒意襲來,阿元一個激靈轉醒。她揉了揉睡意朦胧的眼,天已蒙蒙亮,勉強能視清屋内輪廓。
阿元突然反應過來,往邊上一摸。
空的!
她一陣緊張,明明昨晚白清還安好躺在她身邊,怎現在就不見了。她慌亂的下榻來,還未來及穿上鞋便往門邊奔去。
阿元猛拉開竹門,春日黎明的寒氣一股腦的湧了進來。她縮了縮脖子,拉緊了身上的衣衫,眯着眼努力瞧着屋外的環境。
天未亮,屋外霧霭一片,阿元很認真才能勉強看清。
墨竹成片,在曉光下籠出成片的陰影,竹心中的一點白光似漆黑夜色中的夜明珠光。阿元一下子便看到它,心中一喜,那必定是白清!
阿元歡喜雀躍的往白光奔去,冰涼的露珠沁在赤腳上也渾然不覺。
白清處在成片墨竹的中心,雙眼緊閉似在吐納。阿元看着他安然無恙,懸吊了幾天的心這才隐隐生了些開心的情緒出來心中開心不已。
隻是湊近了看,白清的臉色似覆了一層白霜,發鬓、衣角結滿了霜绡,散發着寒涼之氣。阿元不安的站在一旁,可又幫不到白清,心中十分懊惱,想着去找阿莺他們也許能幫到白清。
她剛轉身準備去尋阿莺他們,身子卻失去重心般往後跌去。阿元慌亂的想扶住一個支撐點,落入手中的卻是溫暖的體溫。
“白清!”
阿元歡喜的看着她上方的白清的臉已恢複一貫的熟悉的溫潤。“太好了,白清你沒事了!”阿元驚喜若狂的反身抱住白清歡呼。
真是太好了,阿元摩挲着白清的身子。臉色也好看起來了,身子也不冷冰冰的了,鬓發也不再白花花的一片了。
白清拉下她在他身上亂摸的手,皺眉道:“手這麽冰冷,怎麽不多穿件衣衫。”
“白清,我好擔心你喔!”一想起他前幾天的模樣,阿元就倍感害怕。
“是我太大意了。”白清承認這次重傷,是自己的失誤。塑阿元成型之時靈力已消耗太多,未等靈力恢複就匆忙出關。導緻天雷來時措手不及,差點消彌在天雷之下。現在雖說因這次天雷,傷及精魄,靈力已被削去十之七八,但仍能安穩坐在這裏已是萬幸。
白清将阿元扶好,安妥的坐在自己懷中。托着她的臉端倪道:“你的臉色怎麽這麽差,這幾天有沒有好好休養。”
白清的臉突然靠的這麽近,害她還在擔心他的心,猝不及防的便漏了一拍。
阿元的臉有些發燙,不着痕迹的微拉開點距離。本來想騙他說有好好休養,但是看着他一臉認真,又是剛醒不敢惹他不高興,含糊道:“阿莺有在照顧我。”
白清沒有注意到她的不自然,探手捏住她的冰涼腳道:“怎不穿鞋襪便出來了,你知不知道你現在的精氣還很弱。”
腳間陡然增加的溫熱的觸感,順着小腿一陣陣的傳來,麻木了她的心神,臉頰火辣辣的發燙,就連呼吸都染上灼人的溫度。
她略微爲難的縮回她的腳,嗔怪道:“我擔心你,你知不知道你那樣躺在床上,我好好擔心。”想起那幾天的情形,她害怕的心跳都要驟停了,她窩向白清的懷中道:“白清,你好好的。”
“你這副樣子倒是叫我想責怪也沒有理由了。”白清話裏雖是有些洩氣與無奈,雙手确不由的将她擁得更緊些。
這樣熟悉的溫度,陡然讓她生出了百倍的踏實,讓她懸着幾天的心這才有些被安撫到。她擡頭,白清的側臉在灰蒙的晨曦中異常的清俊,她腦中轉過那句在他昏迷不醒之時,說過千百次的話,她說過若是他醒來她一定要和他說,教他知道。
“白清,你知不知道我喜歡你!”
白清表情一怔,看着她目光灼灼,方才還在無奈皺眉擔心的表情,忽而全數暈散開來,笑的春風化水道:“你不說,我怎知道。”
阿元在他的眼中分明看到了鼓勵與...誘惑,這是讓她繼續的意思嗎?她說過的一定要腳他知道的,阿元鄭重其事道:“白清,我喜歡你!從我第一眼在紅蔻樹上看見你便喜歡你了!”
那你喜歡我嗎?阿元還未說出口,便被他緊緊的環進懷裏,滿鼻間都是白清好聞的清香。她剛才還在猶豫着,要不要問白清喜不喜歡她,她都說出口了,總要得到點回應。
這一瞬間被他這樣溫暖的抱着,她隻覺得頭腦發昏,連多問一句話都像是會破壞這種靜美。她舒服的在他懷裏蹭了個好位置,這樣好的感覺多停留一會吧,
“也是在這裏。”白清的聲音突然傳來。
“嗯?”阿元有些沒聽清。
“你曾許諾,若是有機會,定與我攜手遊遍山川河月,賞盡世間繁花開落,嘗盡人界美酒美食。”
白清拉她起來,眼眸中有星光,定定的望着她道:“這話可還算數!”
阿元雖然沒聽懂,但是聽白清是說和他在一起,那麽她萬分願意,用力的點點頭道:“隻要和白清在一起,阿元去哪都願意。”
白清的笑溫柔若冬雪初化,眼光落到遠山道:“阿元,你看!”
“日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