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元吸着鼻子蹲在竹屋前,好香那。
阿莺在一旁理着食材,準備待會送進去給琅玕。看着阿元一臉饞樣的等着琅玕,一邊塞些果子給她解解饞,一邊好笑道:“阿元,你若實在等的急,往别處逛着去,琅玕還要一會呢。”
阿元嘴裏咂着果汁,期待道:“我不去别處了,這裏最香,阿元就在這裏等着。”
阿莺心疼她難蹲,拉她到一旁躺椅坐下:“阿元,這躺椅坐着可舒服了,你在這躺着等罷。”
阿元好動的左右搖晃了下,拍着手道:“和白清坐的一樣呢,晃來晃去。”
阿莺明白她說的是白清躺的小築處的躺椅,原本她想阿元在小築處等他們,架不住她好奇心旺盛帶她在這邊守着。白清倒是落個清靜,在小築躺椅上阖眼休憩。
阿莺笑摸了下阿元的頭,轉身準備再理食材,突然想到什麽般。回身到阿元身邊,笑問道:“阿元,你在這裏開心嗎?”
阿元認真的想了想,點點頭道:“開心呀!”望着阿莺和煦的笑容,有點不好意思道:“就是不要塞給我吃那麽多仙芝、仙草我便更開心了。”
阿莺不禁忍俊,打着包票道:“阿莺保證不再逼阿元吃她不想吃的東西,那麽阿元留在不周山可好?”
“留在不周山?”
阿元有些爲難道:“白清雖說我生長于不周山,可是我醒來後對着也沒什麽記憶了。白清已邀我在引胡山常住,我也已經答應他了。”“而且,”阿元有些微赧道:“我也比較喜歡引胡山。”
“你不喜歡阿莺,也不喜歡琅玕嗎?”阿莺語氣失落。
“不是,不是!”
阿元擺着手道:“阿元喜歡阿莺也喜歡琅玕,那阿莺和琅玕與阿元一同去引胡山好嗎?白清人很好,我們去請求他他一定會答應的。”阿元提出了一個她所認爲最好的方法,這樣就都能在一起了。
“請求白清仙君?”阿莺語氣中有掩蓋不住的濃濃的失落。
“白清仙君待你好嗎?”阿莺忽而問道。“白清待我?”
阿元想到白清面色不禁有些帶绯:“好呀!白清是最好最好的人了,他給我吃好吃的,待我飛飛玩,還讓我待在引胡山...”阿元闆着手指認真的數着。
阿莺低低的歎了口氣,心中卻輕松很多。
上仙忘了所有卻沒忘了對白清的情意,聽着她細數白清對她所做的事,心中終究安心些。
再世重逢,白清想必已懂得好好珍惜上仙,上仙待在白清身邊也是一償曾經的夙願。怎麽看都是圓滿的結果,她應該開心才是。
“阿元。”一道男聲插進來。
二人循聲望去,琅玕面帶笑容站在門口:“那麽到時琅玕與阿莺常去引胡山叨擾你,你可别煩我們。”
“不會不會,琅玕和阿莺一定要常常來喔。”
“嗯!一言爲定!”琅玕認真的點頭道,轉而對阿莺道:“阿莺,進來幫我。”
阿莺依言跟着琅玕進門,心緒不免還是有那麽點點失意,心不在焉的撥弄着碗盤。
“喏!”一顆猩丹果出現在阿莺眼前,她擡眼見琅玕笑的一臉寵溺。
“能待在白清仙君身邊,即便是有一天上仙恢複記憶,我想也是她心之所想吧!”琅玕将果子塞到她手裏道:“你就别失落了,這個果子就當是補償給你的。”
阿莺有些愉快的将果子收在手中,她隻是小小的難過而已,最終上仙快樂才是她真心所願。而且...這琅玕幾百年難得會主動對她好一次,竟然記得她喜歡吃這個果子。
阿莺偷偷咬下一口,嗯!好甜!
落日餘晖透過竹葉細碎的灑下來,籠的白清一身溫暖洋溢。
阿元站在白清身畔,貪心的看着白清,世上怎麽會有這麽好看的人呢。
她忍不住在白清臉上劃起來,睫毛比阿莺都長,鼻子好俊挺,削薄的嘴唇微抿看起來...她忍不住輕輕摩挲他的唇,指下薄唇微啓,白皙玉指落入一片濡濕之中。
阿元羞的滿臉通紅,急得低呼:“白清,你咬住我的手指了。”
“是嗎?我睡夢中有人給我吃乳糖,我以爲是乳糖!”嘴唇開合間,酥麻的觸感輕點着指肉,撥的阿元的心一陣陣絲麻。
“不是糖,是我的手,我的手。”
“和糖也差不多。”白清舌頭不期然的繞着玉指嘗舔了一圈,害的阿元的手愈發酥軟。
“吃了多少東西,染的指頭這般甜。”
“沒有啦!”阿元手足無措的暗暗使勁,想将手指拉出來,奈何白清就是不松口,急的她簡直想張口将他可惡的唇咬開。
竹林外阿莺和琅玕的聲音隐約傳來,白清眼神轉過竹林處,這才輕笑着松了口。
阿元急急的抽回手指,扣在另一隻手中,偷偷搓着,好麻呀。
轉彎處轉來琅玕與阿莺,琅玕看到白清已醒來,招呼道:“仙君,聽說引胡山的重華十分擅長烹調,今日琅玕獻醜,還望仙君将就。”
白清落落起身道:“不過是山中閑時消遣而已。”
阿莺将食盤端進門道:“昔日阿元最喜歡在小築内圍爐夜話,今日我們重聚,再現往日樂事,如何?”
“好!”白清笑道到,“阿元喜歡的想必十分有趣。”
阿元聽着也興奮異常,迫不及待的将三人引進門道:“阿元也好期待呢。”
菜肴齊齊整整疊了一桌,看得阿元垂涎欲滴。迫不及待的便伸手先拿個嘗嘗,還沒吞下就連呼“好吃,好吃。”
白清笑着對琅玕道:“阿元什麽都忘了,看來對你的手藝倒是沒忘。”
琅玕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阿莺在一旁插嘴道:“以往琅玕都是難得下廚,每次阿元都是贊不絕口。”
她照舊把那小爐搬出來道:“山中就這麽個小爐溫酒,今日煮了這麽多仙芝仙草,今日的酒可是大補了。”
阿元聽到仙芝、仙草也湊過來道:“那我今晚不要喝酒。”
白清一臉了然道:“你本來便還不能喝酒,這酒是待會我們行酒令喝的。你麽,若是輸了便吃個仙果吧。”
“哪有這樣的。”阿元一臉驚恐道,“那我還是喝酒吧,我喜歡喝酒。”
阿莺笑着把清酒放到爐上說:“仙君吓唬你的呢,待會你若是輸了吃口菜吧。”
“這個好,這個好。”阿元趕緊到桌前做好,一副誰都不要和她搶菜的模樣,簡直另三人絕倒。
這晚四人皆十分快樂,琅玕與阿莺拿出阿元昔日夜話時自編的遊戲,行了番,歡樂的吃了半宿。
阿元食了個滿足,白清亦是難得的飲了些清酒。待阿莺照顧阿元睡下已是半夜。
月光大亮,霜似的滿滿覆了一層于霁光境上。白清雖有些微醺,仍睡意未滿,有些意猶未盡的散步于竹間小徑上。
上次有這樣的閑情,怕是要追溯到萬餘年前與阿元煮酒聽雪那次了吧。也是在這小築,也是這樣的月色,一晃而過萬餘年,沒想到還能與她煮酒共話。
不說旁人對阿元的重生驚詫不已,即便是他自己此刻仍有些恍若夢中。此時此刻能再擁有這些,真好!白清想。
身後沉穩的腳步由遠及近朝他而來,是琅玕。
“琅玕好興緻,夜深還不歇息。”白清回身道。
琅玕笑道:“未若有仙君興緻,踏夜而行。”
竹間清風陣陣,竹香襲人。白清輕笑,是很久沒有如此放松了。
“琅玕雖高興重見上仙,但有一事仍系在心頭,還望仙君解疑。”
白清颔首示意琅玕繼續,“我聽阿莺說仙君是用天靈玉蟬以代上仙靈體。”
白清點頭。
琅玕臉色一沉道:“琅玕曾在天庭修習,對這天靈玉蟬有所知曉。仙君舍近求遠執意以玉蟬替代五色石,其中用意琅玕與阿莺皆十分理解且支持。但以玉蟬納入殘靈恐怕會引來九九八十一道天雷,上仙若能安然渡過方可再爲仙,不然...”
“隻怕以上仙如今赢弱的精氣,未等天雷劈滿八十一道早已受不住了。”
白清贊同道:“琅玕倒确實是個鑽研之才,天界之衆隻知玉蟬爲天庭鎮宮之寶,卻甚少去探究這背後之利害。阿元确實還需承受這八十一道天雷。”
“仙君可知這天雷何時會來?”琅玕警斂起來,“若得知時辰必得想方設法護上仙周全才是。”
“不知。”
“不知?不知時辰如何做得了準備去應對。”
白清沉吟道:“這亦是我心中所慮,唯今之計隻有時刻伴随在阿元身邊。一旦有天雷迹象,我必是拼盡全力,護她周全。”
琅玕肅聲道:“仙君對上仙情有獨鍾,此番重逢想必不會留阿元于不周山。琅玕與阿莺心中亦是爲仙君與上仙高興,如今琅玕隻有一願,如若仙君要帶上仙走,請在天雷之後,好教琅玕與阿莺心安。”
白清點頭允諾他道:“我自然不會拿阿元的安危開玩笑。”
琅玕低低一笑道:“是琅玕多慮,若有需要請仙君務必知會琅玕。隻要上仙能平安度過此劫,琅玕赴湯蹈火再所不惜。”
白清心下悅然,笑道:“阿元何其幸,能有你與阿莺相伴。”
琅玕被白清一誇,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仙君說笑了,是琅玕與阿莺何其幸能再見上仙。”
不遠處一陣輕柔的腳步聲,琅玕向白清悅聲道:“阿莺從小築那邊出來了,想必上仙已安歇,琅玕不打擾仙君歇息了。”
琅玕走後,白清躍上竹尖望向小築方向,神情帶着幾分愉快,這樣便好了。
他腳尖輕點往霁光境邊掠去,昨日匆忙出關,靈力未完全恢複,趁今日夜色好好修習才是。天雷不知何時才至,他必須保證以最好的狀态迎抗。
阿元一個激靈從睡夢中驚醒,屋外劈劈啪啪已經落起雨來,夜風自開開合合的竹門中灌進來。春寒料峭,風打在身上,引得她心裏一陣陣的發悸。
“白清?”
阿元說不上來一陣陣心慌是爲了什麽,她發慌的跑到門口拉開竹門。門外是無邊的黑夜,鋪天蓋地的瓢潑大雨。
“白清?”
“白清?”
聲音散入雨中,如掉入巨大的黑洞中,無聲無息。
阿元有些害怕的跑回屋内,胡亂的将薄被裹在身上,尋求一絲安慰,風呼呼的灌進來就象野獸的嗚鳴。
竹門“啪”的一聲被拍開。
“啊!”阿元不受控制的驚叫了一聲,更加蜷縮在一起,白清你在哪裏呀?
木床細微的響動,她被拉入一具溫實的懷裏,拂過鼻間的是熟悉的冷冽的清香,是白清。
阿元慌忙自被中扒拉出來,眼前果真是白清那張雪色的臉,雨水點點垂在發尖、額邊,濡濕了一片,看着她的眼中有急切。
“哇!”她激動的抱着他,“白清,你去哪裏了,雨好大,我好害怕。”手下的白清衣袍濕了一片。
語音未落,轟的一聲悶雷劈來。阿元害怕的更加往白清懷裏縮去,白清将她緊緊扣在懷中,語氣有一絲不穩:“這個季節春雷常有,阿元若是怕就抱緊我!”
又一道雷聲下來。
白清身子不受控制的震了震,阿元立刻擡頭道:“白清,你怎麽了。”
白清将她頭按下,涼手覆于她耳上,極力溫柔道:“阿元乖,很快便過去了...”後面的話語模糊在轟鳴雷聲中,清楚傳來的是他的身子不時的震動。
她幾次想擡頭,皆被他牢牢扣住動蕩不得。阿元緊緊的懷住白清,今夜的雷聲似乎特别多,一道接連一道似無窮盡。
這一夜她在白清懷中昏昏沉沉,蓦的身上一松,她一個清靈自白清懷裏擡起頭來。窗外天已蒙蒙亮,天地靜谧,看來雨已停了。
阿元推推白清:“白清,雨停了,不打雷了。”手下白清的手無力的滑落,阿元心一驚,又推了推他:“白清!”
白清的身子頹然的翻下,毫無反應。阿元心中一緊,環起白清的身子用力搖晃道:“白清你醒醒啊!”
任憑她如何搖晃,白清蒼白的臉,死寂如雪依然沒有一絲反應。陡然的恐懼覆蓋她全身,腦子似炸開般一片空白,眼淚不由自主的滾落下來,心中似曾相識的錐心之痛,蔓延她的全身。
這種感覺很心痛,很絕望,像是什麽萬分珍重的東西在她手中漸漸滑開,而她怎麽也抓不住,什麽也做不了,哪怕是抵上性命也換不來不了它的半刻停留。
她隻覺得心中滞的像是要死在這一片恐懼中,她用力的抱緊白清,絕望的大喊:
“阿莺...琅玕...”
“阿莺...琅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