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清,那個小仙女爲什麽哭,那紅衣裳的人怎麽一下子不見了。”
“呃…”各種複雜他實在不好回答,隻得道:“他們就是這樣,開心便來,不開心便走了。”
“哦!”她聽不大懂,糾結的臉都快皺在一塊了。
白清揉揉她的眉心道:“别想這些了,累了嗎?我們去那邊休息一下。”
她順着白清所說的方向看過去,是一片的花樹,鋪滿半個山坡。歎了一聲道:“白清,你引胡山好美啊!”
“那些是重華種的,你若喜歡我便帶你去摘些玩。”
重華,就是那個滿臉絡腮胡的大叔,她實在想象不到這麽個粗狂的大叔竟會種這些。“我還以爲是哪個小仙女種的,重華倒是沒想到。”
白清定是看到了她滿臉的難以置信,笑着道:“重華種這些是爲了讨卉離喜歡,他以前就常跑到人間去偷,剛開始還弄了許多來種,可惜以前那個地方怎麽都種不活,他洩氣的很。如今在引胡山他算是把心中常年的郁結發洩出來了,差點沒滿山種滿,在我嚴令下才種了這麽個山坡。”
“嗯…重華…以往…白清你講這麽多我聽不懂也記不住。”她好懊惱,爲什麽她腦子要撞壞掉,害得她老是聽不懂白清在說什麽。真可惡,真可惡,她拍着自己的腦袋。
一團溫暖包住了她的手,是白清。她擡眼看他,隻覺得他眼中映着晨輝的微光,口吻有些克制道:“是我不好,我忘了你剛醒來,看到你總想有許多話同你說。”
“我以後慢慢同你說,你有什麽話也不急慢慢同我說好嗎?”白清一字一句道。她點點頭,白清好像說要說什麽,她雖然不知道接下來怎麽說,但他眼中的那份溫柔卻讓她安心。
她拉着白清的手道:“我們去往那些漂亮的花那邊去吧。”
白清笑着與她慢慢走過去,走着突然冷不丁的問:“阿元,你喜歡什麽?”
“什麽?”她不明白白清爲什麽突然這麽問,腦中突然閃過他那句重華種這些是爲了讨卉離喜歡,方才明明已經忘記,現在卻清晰無比。
“呃…呃…”她緊張道:“我什麽都還好。”
白清輕笑了一聲,好聽就像玉山簌簌飄落的雪聲,純潔、幹淨,落在她心底撓起陣陣癢意。他道:“總有特别喜歡的。”
“那你喜歡什麽呢?”她問,她也想知道白清喜歡什麽,若是能讨他喜歡想必也是一件極快樂的事。
“我喜歡的都在這。”白清看着她道,眼角眉梢都是讓人輕快的飛揚。
原來白清喜歡引胡山,她牽着白清走到花樹底下拉着他躺下去道:“白清閉上眼睛。”
白清依言閉上眼道:“你想睡覺了嗎?”
“不是,你現在覺得開心嗎?你躺在你最喜歡的引胡山裏。”
她輕吸着氣,花香飄過,芬芳怡人。微眯着眼滿眼滿天都是粉嫩柔軟的花瓣,一陣風起,朵朵飄落劃過臉龐隻留一下一下絲綢般的觸感。果真是白清喜歡的呢。
旁邊的白清輕笑,聲音酥酥的似方才的花瓣,被他捏着的手緊了緊,道:“我很開心。”
她滿心歡喜,如此晴光微風能一直躺着也挺好的。
天光放晴,阿元早早的便被窗外的鳥鳴聲喚醒。晨曦透着花型的窗棂道道照入房内,如五瓣花開與白紗之上,一室的輕妙曼紗頓時也鮮活起來。
阿元舒服的伸伸懶腰,疑惑的看着頭上翠嫩枝蔓的帳子。她怎麽在這裏了,她最後的記憶便是躺在花樹底下睡着了,往帳外看看晴光的天色難道已經是第二天了!
她精神飽滿的起身推開窗扉,迎面晨風吹來拂着她的臉龐,天邊曦光乍破帶來引胡山全新的一天。
真是一個清爽的早晨呢,她想。
遠遠的,一樹繁花下轉來一人,看見阿元立在窗邊看日出,爽聲笑道:“阿元好興緻,不多睡一會嗎?”
阿元定眼看去,原來是昨日見過的那位姐姐,好像叫...叫什麽忘了。
“姐姐,對不起我昨日見過你,但是我這裏受傷了,忘了你叫什麽名字了。”她指指腦袋道。“不過你來找阿元有事嗎?”
卉離淺笑着道:“你喚我卉離便可。”
聽着阿元甜甜的喚了一聲“卉離”,笑盈盈的将手中的食盤端到她眼前道:“仙君吩咐,你重傷初愈比不得其他仙衆,需吃些以填補仙靈虛弱。”
“這不天還未亮,仙君便抓着重華起床給你煮膳。”
看着食盤上顆顆晶瑩剔透的米粒,清綿黏郁的盛在青碧碗中,熱情騰騰,香氣四溢。阿元忍不住的吞了口口水,急忙跑到門邊開門,将她迎進門來。
“白清呢?”阿元吞着米粒,含糊的問道。
“仙君在閉關。”卉離趁着阿元用膳的時間,将她一頭濃柔密長的墨絲,清清爽爽的挽在耳後,顯得俏皮可人。
“閉關?什麽是閉關?”阿元不解道。
“閉關便是獨自一人修習。”
“那白清什麽時候才來找阿元呢?”她有點想見白清了,“不然阿元去找他可以嗎?”
“等日落了,仙君便來找你了。”
“日落!”阿元瞅着窗外太陽,正氣焰嚣張的斜在山頭。心中有些許小小的失落,什麽時候才日落呢。
卉離利落的将最後一束頭發固定住,笑道:“阿元,今日可以同卉離玩呀。”
她想了一下,覺得也好,便開心的點點頭表示同意。不知爲什麽她看到卉離,便莫名的感覺可親,對引胡山的衆仙也是,莫名的便有一種熟悉感。
大概如白清所說,以往她常來引胡山遊玩,所以再見他們,雖說她記不得了,但也沒有陌生感。
除了...
眼前這個毛茸茸的大叔。阿元伸手向左邊這個又紅又大的果子,見他還是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瞧。她有些猶疑的縮回手,往右邊閃了閃,準備往右邊那個看起來也好大的果子探出手去。
呃...這大叔什麽時候又閃到這邊來了,她握着果子有些不安的往後瞅了瞅。卉離姐姐去拿籃子了,怎麽還不來。她往果林中的小徑探了探,過了那條小徑左轉下去就是前山了。
阿元的腳尖默默的往小徑方向轉動,步子還沒踏出去,手上突然多了一圈力道。
“啊~”
“啪。”一聲脆響。
“嗷~卉離你輕點嘛!”重華搓着手道。
“仙君吩咐了,他閉關的時候,你不許靠近阿元。”
“仙君,仙君,我才是你的夫君!”重華不滿的抗議道。
卉離的臉微熱,塞了個果子到重華手中,趕緊道:“好啦,好啦!這件事大家都知道,你别嚷嚷了。”
重華嘟嘟囔囔的接過果子:“仙君也是的,果子捏的也護的跟什麽似的,還要你跟着照顧,我廚房都沒人幫忙啦。”
卉離橫了一眼重華道:“我覺得這樣挺好的。”
“挺好?一捏就碎了。”說着重華又伸手向阿元準備捏下去。
“啪!”卉離毫不猶豫的又一把将他拍開,惹得重華一陣叽裏咕噜的埋怨。
阿元往卉離身後藏了藏,不安的拽着卉離的衣角道:“卉離我想走了,我們去找白清吧。”
卉離将阿元的手握在手裏,睨了一眼重華道:“看你把阿元吓的。”
“我帶你去别處玩好嗎?我們不理他。”卉離軟言寬慰道。
阿元搖搖頭:“阿元不想去了,阿元就想去找白清。”
“嘿!”重華禁不住笑出來,“仙君真是修爲深厚啊,連捏出來的果子都能一腔深情。”
“我不是果子。”阿元冷不丁的嘶喊出來,這人真是讨厭,幹嘛老是說她是果子,果子,他才是果子!阿元有些氣極的将手中的果子用力的擲向他,噙着眼淚轉身便走。
“嘿!脾氣還挺大。”重華穩穩地接住果子,送到嘴邊大大的咬了一口,歎道:“今年的結的可真甜那。”
卉離有些生氣的瞪了他一眼,将籃子擲向重華便轉身去追阿元。
重華一臉莫明其妙的看着兩個相繼沖他發火,又雙雙跑走的人。
女人的難以理解真是不分果子與否!
眼前的視線糊了又清,清了又糊。
身後有斷斷續續的腳步聲,跑到她旁邊将她拉住,是卉離。卉離滿臉抱歉道:“重華就是這口無遮攔的性子,阿元你别介意。”又好生的替她拭幹眼淚。
“我不是氣他,我是氣自己忘了以前的事。要是重華說我是果子捏的,我便可以用以前的事證明我是真的,可是我什麽都忘了。”阿元抽着嗓子道。
“重華就是這樣滿口胡話,阿元不要放心裏去。”
“卉離你能告訴我,我以前的事嗎?”阿元一臉殷切的望着卉離。
“這個...”卉離有些不知如何作答,仙君隻交代過她是引胡山新來的小仙女,喚阿元即可。重傷初愈仔細照顧着,并未吩咐其他,她不知道将天女與仙君的過往告訴她是否合适。
說心裏話,她雖怪重華口無遮攔,但内心深處對于阿元的身份,她的想法與重華是相同的。隻是她覺得真假與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仙君能放下過往。
而重華許是與天女曾以朋友相待,如今突然冒出一個一模一樣的阿元,心裏有些許介意。以緻于話裏總把她明明白白的劃到仙法幻象類,好像這樣她便不能取代天女。
“這個還是由仙君來告訴你好嗎?”卉離略有些爲難道,看着阿元滿臉的失望,突感十分抱歉,趕緊指着一旁道:“你看那邊好多蝴蝶!”她硬生生的轉移話題。
果不其然,阿元順着她的手指看到一串五彩斑斓的蝴蝶,注意力立刻被轉移過去。興奮的嚷着要去撲蝶,笨拙着步伐追逐蝴蝶而去。卉離在身後這才長長松了口氣。
阿元一路走來撥弄着指尖的蝴蝶,奇怪的問卉離:“卉離,引胡山這麽多仙人,好熱鬧啊!”
卉離也注意到阿元所說的事,今日山中确實來了不少仙人。那些仙人有些是素日裏愛慕仙君的,有些是平日裏本來就極愛湊熱鬧的的仙人,有些是往日就常來往于引胡山與仙君交好的。
隻是今日聚了這麽些仙,目的怕是爲了阿元而來。
“不過他們都好奇怪,都看着我幹嘛,他們也喜歡我手上的蝶兒嗎?那我便送給他們吧。”說着阿元便将蝶兒往他們的方向吹去。
那些個仙衆看阿元這般動作,以爲他們的意圖被她發現了,個個都裝作有别的事似得往旁散去了。
“咦?他們又不喜歡蝴蝶了嗎!怎麽都走了!”
卉離拉着她的手往僻靜處帶,道:“他們看阿元喜歡蝴蝶,不忍奪你所好呢!”
仙君也料想不到這些仙衆這麽好事,都追到引胡山來了,對她也沒别的交代。低調着點總沒錯,保不住有沖動的蹿到跟前來,找阿元不痛快。
阿元拖着卉離的手,不住的往西邊張望,又不停的虛空着兩隻手指比劃着。
卉離奇怪道:“阿元,你在比劃什麽呢?”
阿元認真的将手指比在眼前,道:“我在看金烏還有多久才能下山呢!卉離姐姐你看,剛才金烏離山頭還有這麽長一段,現在隻有這麽一段了呢!”
阿元得意的将兩隻手指比劃的長度,呈到卉離眼前。
卉離不禁失笑,原來她還惦記着她早上所說的事,心裏一直惦念着仙君日落後便會來找她。卉離指指前方一處,山峰突出點道:“阿元,不如我帶你去那裏看日落怎麽樣,引胡山的日落在十方山嶽中可是一絕呢。”
“嗯!”阿元興奮的點點頭,“太好了,那我再也不用比着手指看了,在那裏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金烏一點一點落下去了。”
阿元蕩着腳坐在山巅,西落的日頭打着金黃的光,柔柔的打在臉上。她比了比金烏還有一個小拇指的距離便會落到山下,她就能見到白清了。
想到這裏不禁有些歡欣起來,她指着金烏道:“卉離,你看現在的金烏好美,柔柔暖暖的!”
“是嗎?”一道熟悉的聲音傳進阿元的耳中。
“白清!”阿元驚喜的回身,卉離已不見蹤影,取而代之的是白清溫笑着立在身後,落日餘晖之下,衣裾微動,風儀的令人絕倒。
“白清,真的是你!”阿元歡呼着跳起來,撲向他。
白清穩穩的将她的身形圈在懷裏。
“白清,不是說你日落後才會來找我嗎?現在金烏還在那裏呀!”阿元指指懸在山頭的金烏。
“我來看看你一人乖不乖。”他才不會承認他是急着來見她,匆匆恢複了靈力便急着出來。
“阿元很乖呀!”
“引胡山這麽熱鬧,阿元玩可開心了!”阿元指指山下。
白清順着她的指向看去,頓時氣息滞了滞。心中低歎縱使他百般低調,還是低估了這些仙人的八卦能力。之前還隻是引胡山衆仙的好奇,看來被西落仙君身邊那仙女一傳播,竟惹得各方仙神都來引胡山一探。
今日引胡山仙神之多都可以開門迎市了,山内簡直可以稱得上是掎裳連袂了,這是他絕沒想到的,也是他疏忽了。
白清仙君身邊出現了來曆不明的女的,而且頗爲親密,而白清仙君更是稱她爲他身邊的人。聽說是果子捏的,怪不得這麽像天女,仙君真是情種一枚啊!是啊!是啊!
白清稍微豎耳,那山間角落三五成簇,隐在矮樹叢後,山花陰間嘀嘀咕咕的話語便飄進他耳中。
白清臉色黑了下來,若非此事,他還不知仙界衆仙竟八卦至此。看來即便是他下封山令也擋不住他們的八卦了,更别說山中那些憋了一肚子無處傾訴的八卦小仙。
“白清,你不舒服嗎?臉色怎麽這麽難看?”阿元看他臉色不好,關心道。
“還好!”白清無力的看着這些八卦的仙人,“阿元我帶你到另一處玩,好不好?”
“好呀,好呀!阿元想去好玩的地方。”一聽到好玩的地方,她一臉期待。
白清環起阿元提氣躍至半空,不理會引胡山一幹仙猜測紛纭。如今最重要的便是尋一安靜之處,安然度過這段時日。
阿元還從未嘗試過飛得這麽高,心中有些怕怕的,但在白清懷裏又覺得安全感十足。迎着陽光,眯着眼問道:“白清,我們這是去哪兒呀?”
“阿元,想去你生長的地方看看嗎?那裏有你的故友。”
“故友?”
“好呀,好呀!阿元什麽都不記得了,若是到阿元以前生長的地方和以前的朋友在一起,說不定阿元能想起些什麽。”對于此行她很是期待。
白清語氣一滞,有些許不确定的問道:“阿元很介意自己不記得以往的事了嗎?”
“當然啦!不記得自己是誰,叫什麽,哪來的,以前發生過什麽事,想想都好可怕!不過幸好,我記得白清你。”阿元回給白清一個甜美的笑。
“雖然你以往的時光都忘記了,但是往後的時光都是快樂的,不是也挺妙的嗎?”
阿元費神認真想了一會道:“嗯...若是以前的記憶沒有白清你,那麽丢了也沒什麽可惜的吧!”
白清望着她的眸中有春水,懷中的阿元突然驚呼道:“白清,你快看日落!好美啊!”
白清順着她的視線看過去,西沉的金烏半隐在山頭,餘晖灑了滿滿一片的金黃于滿山滿谷間,熠熠生輝。
“在這裏看日落比在山巅的感覺還要美呢!”阿元歎道。
白清不禁解頤,他竟也從未發現引胡山的日落如此絕美。心中開闊,提氣環着阿元往日落的方向拂行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