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魂之境内。
白清将天靈玉蟬抛向殘魂上空,屏氣凝神催動靈力将殘魂一絲絲慢慢引入天靈玉蟬。
直至玉蟬吸收完全部殘魂,愈發的白潔剔透。白清輕舒了一口氣,将玉蟬收于掌中,細細的摩挲着。殘魂已被玉蟬全部吸收,不日便可塑煉成型。他安心的将玉蟬收好,提氣便出離魂之境。
行未幾步,回頭一看發現乘風正随後跟來。
“乘風,你這是準備要跟我回引胡山?”
乘風一臉正色道:“仙君,假以天靈玉蟬讓天女重生,費事巨、經時漫長,且還要承受天雷的危險。最快捷之法便是下界集齊五色石,乘風願意前往。”
白清輕笑,眼神落在腳下嶺上。人間四月,漫山遍野鋪了一地的姹紫嫣紅。
“乘風你看,陌上花開了!”
乘風不明就裏順着他的眼神望嶺下看去,疑慮道:“是挺美的?”
“隻是不知這與集五色石之事有何聯系?”
白清臉色放柔:“用玉蟬重生并非一蹴而就之事,我知道。”
“但無妨,經時漫長亦無妨。你看這山花爛漫,世間美時,冗長歲月我願執她手緩緩行過,直至她仙靈完整那一天。”
乘風看着漫山遍野的四月春花道:“乘風明白仙君對天女的心意,也知道仙君心意已決,難以動搖。隻是塑靈之事,雖以仙君修爲能很好應對,但畢竟太耗費靈力,乘風願助仙君一臂之力!”
白清笑着搖搖頭:“元心這事是出于我的私心,你修爲難得,不必在這上面耗費,我自會護她周全。”說罷留下乘風,一人獨往引胡山而去。
引胡山内,白清将靈力細柔的覆到玉蟬之上,白清全神貫注的将靈力密不透風的絲絲滲透進玉蟬。以極細微的力牽引着殘魂與玉蟬相融在一起,慢慢牽扯成型。
随着玉蟬慢慢成型,白清心中有隐約的激動。
若是說之前隻是揣斷此縷殘魂是元心,那麽随着玉蟬越來越明顯的人形,白清已有十足十的把握。
随着玉蟬的輪廓越來越清晰,他簡直有些按捺不住。上萬年來,仙界隻道他清欲無爲,隻有他自己才知道他此刻的心跳有多麽的劇烈。
他傾盡全身靈力,盡數注入玉蟬之中,在最後一刻元心的臉完完整整的呈現在眼中之時,才身心盡松的安然昏去。
終于你回來了!
她睫毛顫動,眼睑輕輕掀開,這裏是哪裏?她竟全然無印象。
唔!手腳也好像都不是她的了,很是僵硬。她盡力的擡起手臂,仔細瞧了瞧明明是她的手啊!但怎麽會感覺這麽累人。她不明白的放下手,嘗試着挪了挪身子,也好吃力啊!腳也跟手一樣僵硬,移動一點的很困難。怎麽好像她全身上下都不是她自己的樣子,這種感覺好不舒服。
她吃力的停了下來,不再折騰她不聽使喚的手腳,美目流轉掃過四周。
不過這裏是哪裏?
房前的窗棂中天光明亮,映得整間屋子都朝氣而輕快。看得她都有些忍不住想親近的,她吃力的移動了下步子,想往前去看看。
嗯!前方躺在地上的白色身影是誰?她心生疑惑,禁不住好奇挪着僵硬的身子慢慢往那身影而去。
待看清了那人模樣,她的臉紅了紅。
這不是在玉山後山見到的那位少仙嗎,他怎麽在這裏?視線劃過那張在玉山讓她心跳不已的臉,她的心還是忍不住悸動了下。
她不禁有些羞赧,卻又有一股想靠近的沖動,她揣着一顆悸動不已的心慢慢的朝白清一點點挪去。那個讓她不自覺想追逐的身影就在眼前,她矮下身子,有些情難自禁的想觸碰他。
一絲冰涼的觸感拂過白清的臉,輕柔的似山風拂面,舒服的讓他想喟歎出聲。腦子漸清醒過來,一個激靈反應過來這房中除了她還有誰。
白清的心神全數回籠,一睜開眼,眼前見到的正是那一張日思夜想又略帶羞澀的笑臉,見着他醒來,急忙收回手。眼眸微垂,略帶一絲緊張。
她熟悉而清麗的嗓音,軟綿的傳來:“這位少仙,能否賜教名号?”
字字如雨潤般落入白清心田,看她的神情雖全然是稚嫩與陌生之色,但這樣便已是好。
往事已如淨水澄淨,他與她亦是隔世重逢,眼前的道雖然漫長些,但無妨有她陪伴便是極緻。他微笑道:“引胡山白清。”
白清!
她細咂着,仔細的收藏在心中。和她想象的一樣呢,像他這般白玉無瑕就該是這樣明淨的名字。白清,她心中泛出絲絲甜味,笑容可掬的又道:“少仙,知道我的名字嗎?我好像睡了很長一覺,醒來對自己的一切都好似很模糊,隻記得少仙你。”
她對她空白一片的大腦很是懊惱,有些生氣的敲了敲的腦袋。手掉入一團溫暖的包裹,是白清。溫暖的感覺由指尖傳到心中,她再次感受到了似曾相識的甜膩美妙。
白清輕柔的撫着她的鬓角,揉笑道:“阿元。”
曾經不周山霁光境内,他與她抛開一切身份羁絆如老友般看那皚皚白雪,風光爛漫,相伴踏雪行樂。
那日的景象都曆曆在白清眼前,如今重生,他隻希望她抛下一切身份,放掉一切負擔,隻做一個快快樂樂的阿元。
“你叫阿元,是天界的小仙女。隻是前些日子貪玩傷了精魂,在我引胡山休養,有些事不記得很正常。”
“那這麽說我們平日裏是熟識的喽!”她雀躍,“我隻記得在玉山紅蔻樹下初遇,真該死,我竟忘了與你的往事。”
白清暖笑道:“這也沒什麽要緊的,你與我甚是熟稔,平時裏多于引胡山玩樂,不過是些吃喝的瑣事。”
“待你身子好些,我便讓重華做些你平日裏喜歡吃的,多過些時日也許就記起來了,記不起來也無妨,總歸是些遊戲之事。”
“嗯!”阿元滿臉期待,白清所說她自然是信的。隻是她傷好了是不是就該回去了,有些忐忑道:“那...我還能在引胡山待多久呢。”
“随你高興,你一向在引胡山賴慣了,便是經年累月的住下也是常有之事。”
聽着白清語氣中的熟稔,阿元臉上掩蓋不住的笑意,真是太好了呢。原來她與他早已熟識,隻是真該死她竟都忘了,但是想到她能長在他身邊了,真好。
“阿元?”
阿元有些被驚吓到了,僵着身子便笨拙的往白清身後躲。眼前這個身強體壯、滿臉絡腮胡的大叔,張着血盆大口的樣子實在可怕,不會要吃了她吧!
“白清,那位大叔是誰?好可怕的樣子!”
“大叔?”
“我比你小多了好嗎,嬸嬸!我不過是留了些胡子讓自己看上去男人一點,竟然叫我大叔。”重華不滿的嚷着。
他看上去好像毛都要炸開了,她抖了抖,更往白清身側靠去。
白清伸手攬住阿元,冷眼橫睨着重華讓他克制點。
“他便是重華,素日裏你最愛吃他做的菜。他樣子是可怕些,不過人還不錯。”
重華捂着心口,哀嚎道:“阿元這麽說我也就罷了,仙君還要在我傷口上撒鹽,實在是太殘忍了!”
重華傷心不過一下,便一臉探究的盯着阿元看:“我說仙君,這不會是你拿着後山的童果捏的吧。那童果雖然長得像人形但畢竟不是真的,好好的選個仙女才是正經。”
“不過真的挺像的,一點都看不出是假的。”說着話重華便準備伸手朝她捏去。
“啪”白清無情的拍在重華的毛手上,重華有些吃痛的縮了縮手。“小心你的毛手。”白清看阿元有些受驚,又安慰般的把她往懷裏帶了帶。
“仙君,你下手太狠了!”重華呼着手,“你可知道現在引胡山有多少人靠我這雙手過活嗎?傷了可怎麽辦?”
阿元一臉疑惑的問白清:“白清,他爲什麽說我是假的。我記不得他了,難道他也腦子壞掉記不得我了嗎?”
白清橫了一眼重華道:“他最近腦子是撞壞掉了,不過他素來喜歡和你開玩笑,你不必理會他。”轉而對重華重重的說:“阿元重傷初愈,少開些無聊的玩笑。”說罷,懶得與他多費口舌轉身便帶她離去。
身後,重華一臉納悶的嘀咕道,捏的人偶還當成真的了?仙君也入戲太深了,莫不是思念成疾了!
白清懶得理會重華的疑慮,兀自帶阿元往山後轉去。
他帶着阿元在引胡山各處轉悠轉悠,一來活動活動筋骨,二來趁着這會熟悉熟悉環境,隻是所經之處引胡山的仙衆見到她皆是一臉錯愕加震驚。
阿元撫着她的臉道:“白清,我長得很醜嗎?爲何大家見到我都是一副見了鬼的表情。”
“不是因爲你長相的原因,之前因你傷的太重,大家都以爲你在也醒不過來,如今見你安然無恙大家都在震驚你頑強的靈力,替你開心呢。”白清一番話謅的面不改色,真誠無比。
阿元開心的笑道:“引胡山的仙人們都好關心我喔,阿元喜歡他們。”
白清噙着笑道:“那引胡山你喜歡嗎?”
“喜歡呀!雖然我忘掉了,可是我看到這裏便喜歡。”有你的地方我都喜歡,阿元心中歡快的想着。眼角不住的溜向白清,她講這話的時候,臉色發燙應該沒被他發現吧。
“喜歡便好!那你以後便留在我引胡山可好。”白清笑得暖心。
嗯!阿元心中一跳,莫不是方才洩露了心思。之前他說随她喜歡在引胡山帶多長時間,她已是歡喜不已,現竟邀她留下,她更是雀躍。開心難抑的心情轉到嘴角,隻歡快難耐的低應了聲:“嗯!”
卉離從身後款款走來,仙君之事她已聽說了,引胡山衆仙無聊,她一向是知道。一點風随草動都能繪聲繪色的大肆渲染傳播一番。更别說是事關仙君了,如此大事簡直是轟動,就單單她來尋仙君的這段路,已有不下十人攔住她,向她描繪所見所聞。
說仙君臉上的笑容多麽多麽的春風蕩漾,那小姑娘多麽多麽的像天女。時而哀嚎一番仙君也是病了,怎麽能拿仙果捏呢,仙界有那麽多活生生的仙女。時而又高興,以仙君的法力假的也能變成真的,沒準那果子在引胡山修煉修煉真能成精。
她這一路過來聽得簡直有些頭痛,在她看來難得仙君心情如此愉悅,真假又有什麽關系,心中有所牽有所念便好。
她遠遠的看他倆站在一起,風衣綽綽,簡直是玉造的一對人兒。
仙君輕柔的扶着她慢慢的踱步,她走的慢,仙君亦是耐心相扶,卉離不用看都知道仙君臉上的表情有多溫柔。
一如曾經在魔界之時,天女在時仙君的心情總是很好,那是一種從來沒有過的輕松,及從心底發出的愉悅。
山花相映,山風浪漫,連她都覺得如此一世該有多靜美。
她實在不想去打攪他們,隻是西落素來與仙君交好,她不得不還是要禀報。卉離硬着頭皮道:“仙君,西落仙君來訪。”
“喔!”白清轉過頭笑意滿臉明亮如晨曦。
卉離心中更加堅定之前的想法,仙君上萬年來何曾有如此發自内心的歡笑過。
“請他先回吧,今日我不見客。”白清心情頗好道。
她自是明白,欠欠身便欲退下,還未轉身便聽仙君喚住她道:“衆人是否對阿元的身份衆說紛纭?”
“嗯!”卉離有些尴尬的應道,何止衆說紛纭簡直快要扒翻天了,說什麽都有。
白清略一沉吟道:“她叫阿元,是引胡山新來的小仙女。”
“但此事我不想渲染的人盡皆知,若是有人非得深究如此答他便是。”
方才他年頭萌生想讓阿元就此以引胡山小仙身份重生,但畢竟隻是他理想化的一種設想,天帝處這麽大動靜,其實未必隐瞞的住,但是現在他也不想以昭告天下的方式弄得衆仙皆知。若是日後大家得知了,滿城風雨,大不了他帶着阿元一走了之也逍遙快活。
可如今阿元殘魂剛與玉蟬相融,精魂未定,又有八十一道天雷不知何時會至。實在無精力去應對仙界的好奇心,還是低調處理爲好。但以引胡山衆仙如今之閑心,沒有一兩句交代必是擾的他不得清淨。不若借卉離之口透露一兩句,任由他們猜測去,也算是轉移轉移他們的的注意力。
卉離自是不會多問什麽隻是應聲退下。
“白清你說的好深奧,人人說的什麽,什麽意思啊?”阿元滿臉不解。
“說什麽都不重要,什麽事我都會替你解決。”他有些愉快的捏了捏她嫩白的臉。
“嗯!”阿元應道,轉而又奇道:“白清,你爲何不去見他,那不是害他白跑一趟嗎?”
白清輕柔的捏着她的手臂,哪處還有些僵硬,他便在那處多按揉一會。看着她滿臉疑惑的臉笑道:“他來來去去慣了,不必管他。你重傷初愈,身子僵直不複靈活自如,我帶你多走動走動,多活動些好些。”
阿元移了移她的胳膊、腿腳是不怎麽靈活,不過比方才剛醒來之時已好很多了。扁扁嘴道:“我到底何時才能恢複如初啊!這樣像個木偶人一樣好難受啊!”
“你要耐些性子,這也不是一兩日能恢複的。”白清淺笑着拉過她的手繼續漫步。
“好你個白清,推脫說不見我,竟在此卿卿我我。”伴随着空中一道笑語傳來,一襲赤紅輕衣的仙人落下來,正是那西落仙君。
西落仙君滿臉揶揄的表情:“白清你上萬年來在天界仙女傾慕包圍之下都巋然不動,今日竟拉起女兒家的手。哎呀呀!真是萬年鐵樹葉開花了呀!”
他就說今日白清很反常,從不曾拒客的他,今日竟連他也不見,果然被他逮到了吧。他的好好奚落他一番,待他看清眼前人,調笑之聲還未出口,半開着嘴巴吃驚的硬是發不出任何一點聲音。
阿元不安的戳了戳西落仙君,他還好嗎,還能動嗎?
惹得西落怪叫了一聲急忙跳開,滿臉詫異的問白清:“她是真的還是假的?”
白清臉色不耐:“什麽真的假的,她活生生的站在這裏自然是真的。”
西落仙君脫口驚呼道:“怎麽可能,她當年都那樣了,該不會是你拿童果捏的吧。”“白清這是病得治!”西落仙君很是痛心疾首,他一貫欣賞白清,實在不忍心他落得如此地步。
“白清,我不喜歡他。”阿元雖然很吃力的才能聽清楚他們在講什麽,但是話語間的意思,她很用力也不能完全串起來。不過她讨厭他,看他的表情就很讨厭。
“嗯!我也不喜歡他,我們走。”白清牽過阿元便走。
西落仙君自是不會輕易放棄的,不依不饒的跟着白清他們。“白清,這究竟是怎麽回事?白清你若不說,我會好奇死的。”
“白清?”
“白清?”
白清一臉隐忍,他們想猜便讓他們猜去。對于阿元的身份,他不想做太多解釋,她如今就是他引胡山的小仙女,不再是不周山的天女。
白清十分不耐的回頭應他:“她是我引胡山的小仙女,也是我白清身邊的人。”
“仙君!”循音而去是一張柔弱欲泣的臉,正是西落仙君座下,對白清最爲癡纏的其中之一,聽到那話轉身便跑。
白清一怔,一臉煩意的回頭盯着西落仙君。
西落仙君也是滿臉歉意道:“我也是沒辦法,她實在纏的緊。況且你平日裏也沒明文規定不許帶呀。”
“那是顧及你們的臉面,你先回吧,近段時間我都不見客。”以往雖然也煩,但這些都是各仙君座下的,總不好拉着臉下來。他一貫以冷淡、不予理會處理,日子一久她們自然便會淡了。而今日,他實在沒什麽心情去應付這些。
西落仙君看他已是一臉的不快,雖滿心疑慮,但怕再追問下去白清真的惱怒起來,也不再多言隻得先行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