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隽睿出來,她匆忙走進電梯。
在我們狐疑的目光裏,電梯門關上了。
“她來做什麽?該不會又和林希說了什麽壞話吧?”我轉頭看着隽睿。
隽睿牽着我的手,快步走去病室。
周姐沒在,林希睜着眼睛,怔怔地看着我和隽睿。
“林希,嬌娜姑姑又和你說什麽了?”隽睿快步走到病床,坐在床沿問。
林希看看他,又看看我,搖了搖頭。
周姐匆忙進來,手裏拿着一本畫冊,走過來給林希。
“先生,太太,剛才希希說要看畫冊,所以我出去買了。”周姐解釋。
“好的,我知道了。”我點了點頭。
林希拿着畫冊翻起來,不再搭理我們,但是看得出他的眼神,根本沒有認真在圖畫上面。
但我感覺,林嬌娜跑到這裏,不可能什麽都沒有和林希說。
我和隽睿相視一眼,隽睿示意我和周姐先出去。
我和周姐在外面等了一會,隽睿才從病室出來。
“希希說了什麽了嗎?”我忙問。
隽睿搖搖頭,皺眉說:“他睡了,什麽都不說,我總覺得有點不對勁。”
“林嬌娜一定是說了什麽!”我惱火地說。
“唉,林嬌娜真是陰魂不散!”周姐氣憤地歎氣。
“我去找她問個清楚,你們看着希希。”隽睿緊繃着冷峻的臉,大步走了。
我和周姐回到病室,希希安靜地睡着,但小眉頭皺得緊緊的,看上去并沒有睡着。
“希希,你在想什麽,你和我們說說。”我柔聲說。
林希的手拽着被子,眼睛緊緊閉着,就是不說話。
我看着他,有些無奈,孩子才三歲多,要怎麽才能解釋清楚,我和他媽媽,以及隽睿,還有他爸爸這段錯綜複雜的故事呢?
即使他長到十幾歲二十歲,我估計都難以表述,這裏邊畢竟會要說到王語晴的一些事情,到時去褒貶已故的人,總是不好,林希也一定難以接受。
在孩子的心裏,一定會自己想象一個完美的媽媽,而我們用現實去打碎,又有多麽的殘忍。
也許唯一的辦法,就是用心去待他,和他建立牢固的感情,讓林嬌娜無縫可鑽。
我用手探探他的額頭,還好沒有再燒了。我輕撫他的頭發,他沒有拒絕,但眼睛閉得更緊,手拽得也更緊。
他一言不出,我也能感覺到他内心強烈的抗拒了,這無言的抗拒令我很害怕,我甯願他和我大吵大鬧。
周姐擔憂地看着我,輕輕歎了口氣。
隽睿很快回來,讓我出去病室,告訴我說:“林嬌娜離開了。”
“隽睿,我感覺希希很不對勁,怎麽辦呢?”我擔心地問。
“咱們别追問他,還是和平常一樣,我相信他自己也會分辨。”
我點了點頭,然而心裏總是忐忑不安。
三天之後,林希痊愈,可以出院了。
這三天他都沒說一句話,自我封閉得令人心疼又擔憂。
好不容易陽光起來的孩子又變成這樣,我又氣又恨,回到家裏後,背着孩子,給林嬌娜打了一個電話。
“賤人!我不會放過你!”
林嬌娜惡毒地先開口罵我了。
“林嬌娜,你有意思嗎?有什麽你沖我來好了,你利用一個孩子你都不覺得可恥嗎?”
“呵呵,你少說冠冕堂皇的話!你不就是搶了我語晴姐的老公嗎?你們逼死我語晴姐,我能讓你們過得這麽幸福安生?我語晴姐在天上看着,她也不會瞑目!”
“林嬌娜,你語晴姐在天上看着,你利用她兒子來作爲報複工具,讓他兒子這麽小就來承載大人的恩怨,她确實是不能瞑目!”我狠狠說。
林嬌娜瞬間怔住了,好一會都沒說話。
“我再說一次,林嬌娜,不要再無恥地利用孩子,否則,你盼了很久的女主,我說讓你得不到,你就得不到!”我厲聲。
林嬌娜沒再回答我,默默挂了電話。
我重重呼了一口氣,這個女人,讓我去對她下手,還真是降格!
林希回家後便進了他的畫室,關上門畫畫去了。
林林陪在我身邊,嘴巴貼近我耳朵,小聲說:“我知道弟弟畫的什麽。”
“你偷看了?”我皺眉。
林林低着頭,玩着手指頭說:“你們都不在家,我看他鑰匙在,就打開看了看。”
“畫的什麽?”我也好奇了,爲了打開孩子的心扉,我感覺我必須知道點孩子的秘密。
“畫的他媽媽,有媽媽抱着的,還有牽着手的,還有給他穿衣服的,給他系鞋帶的,很多很多。”
聽着林林的話,我一陣心酸,孩子無論和我們多熟悉親昵了,心裏始終想的,渴盼的,始終還是他的親生媽媽。
“還有一張,是畫的你,他畫了一個大蛋糕,你在陪他吹蠟燭。”林林說。
“真的嗎?真的有畫媽媽?”我有點驚喜。
“真的,我看他畫的頭發像你,”林林點頭。
“我知道了,你去玩吧,以後别去偷看了哦。”我在他耳邊悄聲說,順便親了他一下。
林林跑開,到一邊玩去了,我在沙發坐着默默思忖,一如既往地疼愛林希,他應該能再次從這種自我封閉狀态走出來吧。
……
第二天,倆孩子一早便由隽睿送去幼兒園了,我在院子裏散步回來,花姐剛打掃完樓上的衛生,看到我後,皺眉遞給我幾張撕碎的紙屑。
“太太,您看看這個。”
我接過紙屑,放在茶幾上一張張打開,再拼湊起來。
這不是林林昨晚說的那幅畫嗎?我陪着他吹蠟燭的畫,他竟然撕碎了!
我瞬間有種心也被他撕碎的感覺。
這孩子,明顯是隐忍地恨我啊!
這樣無言的仇恨,令我脊背發涼。
我拿出手機,給隽睿打電話。
我告訴隽睿,隽睿叮囑我,我們這些天必須密切關注林希的一舉一動,第一是提防他做傷害自己的事情,或者離家出走,第二是防止他做傷害我和林林的事情,因爲我們誰也不知道,林嬌娜到底唆使了孩子什麽。
一整天我都在忐忑不安中度過,下午時,我給孩子幼兒園老師打了通電話,詢問孩子在幼兒園的表現。
老師說他很孤立,不和别的小朋友互動玩耍,一個人坐在角落,不是塗塗畫畫,就是看着窗外發呆。
他脾氣也很暴躁,别的小朋友根本不能靠近他,中午吃飯的時候,已經推得一個女生摔倒了。
我和老師道了歉,挂了電話後,心情越發煩亂。
我試着聯系意傑,但是意傑的号碼根本打不通了。
感覺孩子心理的這個死結,似乎還得孩子的爸爸林意傑來解開呀。
傍晚時分,隽睿帶着兩個孩子回家了,林林歡快的朝我奔來,我隻抱了抱他,沒敢和兒子太親昵。
林希臉色冷得像冰塊,見着誰都不搭理,徑直往屋裏走。
“希希,回家了!”周姐在門口喊他,想牽着他去洗手。
林希沒理他,自己往洗漱間去了。
晚飯時,他也一直不說話,默默地扒拉着飯粒,我們誰哄他,他都不說話。
晚上林林要我陪着做手工,我還是沒敢太過于和林林親昵,心裏總惦記着關在畫室裏的林希。
後來索性讓周姐陪着,我和隽睿進了卧室,關上門聊這個越發嚴重起來的問題。
“隽睿,我覺得你應該去把意傑找回來,他不能這樣逃避現實,不管孩子。”我嚴肅地說。
隽睿點頭,“我一直在打聽他的下落,聽說他又到了曼谷,不然我去一趟曼谷?”
“去一趟的,這樣下去怎麽辦?好好的孩子,我真擔心毀了。”我說。
“唉!何止是這樣,你也太辛苦,蔓芩快要出生了,到時你更加顧此失彼。”隽睿摟着我。
我跟着他歎息一聲,确實,肚子裏的寶寶一出生,我哪能時時刻刻去顧着林希呢?他現在内心那麽脆弱敏感,也許我隻是無意,在他心裏卻是冷落和傷害。
“我明天就啓程吧,你在家多注意,每天接送孩子,我會安排司機。”隽睿說。
“好。”我點頭同意。
……
第二天一早,我替隽睿收拾了行李,送他出了家門。
回頭我又在沙發眯了一會,身子越發重了,人也更容易疲乏。
林林很乖巧地自己起床,穿戴整齊出來了。
“媽媽。”他過來,和我親了親。
“林希還沒起床嗎?”我問他。
“還沒,我先下樓去了,我要去給我的小金魚喂食。”林林說完,蹦蹦跳跳先下樓去了。
我按着沙發扶手起來,去林希的房間,喊他起床。
推門進去,他已經起來了,在穿襪子。
“希希好乖,快穿好了嗎?”我問。
林希眼皮兒都沒擡,自顧自穿好襪子,然後自己穿上鞋。
我無奈地笑笑,看着他去洗漱間洗臉刷牙。不過值得表揚的是,他和林林上幼兒園後,自理能力都非常不錯了。
我有點肚子疼,轉身出了房間,想先去上個廁所。
等我上完廁所出來,看到林希整整齊齊地站在樓梯口,好像在等我。
“希希,走呀,下去吃早餐,該上學了。”我微笑着走過去,伸手去牽他的手。
林希竟然沒有拒絕,伸出手和我牽着,還朝我笑了笑。
我以爲他睡了一覺後,小孩子忘性高,把林嬌娜給他灌輸的東西忘記了呢,卻沒想到,剛牽着他走了一個梯級,他忽然甩開我的手,狠狠推了我一把!
我沒提防,而且腳下也不知踩着什麽液體了,異樣的滑溜,一聲驚叫,我就算反應快抓住了樓梯扶手,還是失腳往前連續滑了兩個梯級,重重地一屁股坐在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