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轉眼,隽睿接受任務離開,已将近一個月。
我在蓮城隻呆了幾天,便被媽媽召喚回了濱城,媽媽對于隽睿的離開很不開心,一再地說他不兌現承諾,欺騙了她。
媽媽的怨艾令我心煩意亂,更加擔心隽睿,我也擔心我和媽媽的負能量影響到還不懂事的林林,便索性帶着林林搬去了海景别墅。
數着分分秒秒,祈禱他平安,盼着他歸來。
這天一早,我剛和林林用過早餐,外面忽然傳來汽車的喇叭聲。
隽睿不在家,家裏從沒客人來過,我奇怪地走去窗邊。
“媽媽,爸爸回來了嗎?”林林奔過來問,他一個月不見爸爸,每天念着他,很想爸爸了。
車裏的人下來了,竟然是陸靜軒和淩子!
“太太,來客人了!”花姐在樓下喊我。
“淩子媽媽!陸爸爸!”林林高興地跑下樓去。
我也快步下樓,難得他們倆跑這麽遠來看望我們,我也挺高興的。
但是下樓後,我發現他們兩人的臉色都不大好,我不由心往下沉。
淩子抱了抱林林,微笑和他說:“林林乖,淩子媽媽先和媽媽說點事,一會再陪你玩好不好?”
“好——”林林乖巧地跑去花姐懷裏了。
我讓花姐帶着林林出去玩一會,然後看着面色凝重的陸靜軒和淩子,喉嚨莫名發幹,連話都問不出來了。
“小薇,消息不太好……”陸靜軒看着我,聲音喑啞,說不下去了。
“隽睿出事了?”我嘴唇顫抖,眼前發黑,兩腿發軟,身子一晃就要倒下。
淩子趕忙扶住我,急聲說:“薇薇,你挺住,并不是百分之百的确定,我和靜軒決定了,我們一起去找他!”
我抓緊淩子的手臂,眼淚漱漱流下,看着她和靜軒顫聲問:“到底怎麽回事?你們快說!”
陸靜軒眼眶發紅,沉聲說:“上邊說隽睿殉職了……”
他這句話出口,我隻覺得心髒被萬千利刃穿過,一口氣緩不上來,暈了過去。
“薇薇!”
“小薇!”
他們呼喊着我,靜軒掐着我的人中,讓我醒過來。
“小薇,但是隽睿的屍骨并沒有被打撈到,所以我覺得隽睿也有可能逃生了!你堅強點,我們這就去F國,去找他!”靜軒在我耳邊大喊。
“有可能逃生了嗎?”靜軒的話,猶如一劑強心針,令我恢複了精神,我攀着他的手臂站起,焦急地說,“那我們趕緊走!我們去找他!”
“你安排一下林林!”淩子提醒我。
我點頭,趕忙給媽媽打電話,讓她過來照顧林林。有媽媽、花姐,還有周姐一起,林林在家應該沒問題。
簡單地準備了行李,我換了運動套裝和旅遊鞋,背上背包,跑下樓,去後院找花姐和林林。
“媽媽,你要去哪?”林林跑過來問。
“林林,媽媽去找爸爸,很快就和爸爸一起回來,你在家要乖乖的。”我蹲下來和他說。
林林噘嘴,要哭了的樣子,小手拉着我的手問:“我可以一起去嗎?”
“寶貝這次不去,等爸爸媽媽回來,再和你一起出去玩好嗎?”
“我想去淩子媽媽家和萱萱玩。”林林說。
“沒問題!等我們回來就帶你去!”我重重點頭。
林林這才破涕爲笑,在我額頭親了一下,放開我的手,和我說“拜拜”。
……
當我們一行,千裏迢迢風塵仆仆,終于站在隽睿當初墜崖的海域,我們三人都沉默了。
我的眼淚洶湧而下,軟綿綿地癱坐在沙灘。
茫茫暮色之中,幾十丈高的懸崖,懸崖下是幽深的海水,這樣險峻的地勢,再加上隽睿當初身受重傷,生還的幾率,我真的沒法去想。
絕望将我們三人籠罩,我匍匐在沙灘上,心如刀絞,呼喚着“隽睿”,泣不成聲。
淩子和靜軒守在我身邊,潸然淚下。
“靜軒,我們再順着這邊的漁村找找,沒有找到隽睿的屍骨,說不定他被漁民救了呢!就像當初我爸爸一樣,那場海難誰都以爲他遇難了,但他卻神奇地回來了!”我擡頭,拉着陸靜軒的手說。
“好!我也這麽想的!”陸靜軒點頭。
我打起精神,在淩子和陸靜軒的攙扶下起來,我們三人順着海邊的漁村,挨家挨戶地找了下去。
我們找到半夜,漁民們也都關門閉戶了,一家家地去敲門不太好,而且我們言語也不通,隻得忍着焦灼與悲傷,先離開漁村,在當地的小鎮找了家旅館住下。
這樣揪心的尋找了好幾天,我們三人都不忍提放棄,但我們心裏的希望都越來越渺茫。
我們租了車,還請了向導,又是一整天的奔波,然而又是失望而歸。
返程旅館的路上,我們三人都沒說話,我茫然地看着車窗外,眼淚洶湧成行。
“薇薇。”淩子心疼地輕拍我的肩膀。
淚眼朦胧,我想到“放棄”二字,心就疼得受不了。
汽車忽然抛錨,在路邊停了下來,車窗外有一棵大樹。
我打開車門下車透氣,忽然看到大樹的樹幹上,有一枚小小的圖釘,圖釘帽蓋上是一個獨特的标記!
這個符号我記得我曾在隽睿的電腦裏見過,我驚喜地喊站在身邊的陸靜軒:“靜軒!你快看看這個!”
陸靜軒轉頭,目光落在那個标記上面,面露驚喜,眼睛頓時放光,他将那枚圖釘拔出來,捏在手心。
他警惕地抓住我的手,轉頭看看左右,出租車司機忙着修車去了,并沒有看我們。
淩子湊過來,不明所以地看着我們。
陸靜軒放開我的手,走去司機身邊,打着手勢和司機交流一會,給了他一些錢,然後回頭拉着我和淩子的手就走。
看看左右無人,他才停下腳步,激動地說:“隽睿沒有殉職!他還在!”
“真的!”淩子淚光閃閃,激動地抱住靜軒。
“真的!剛才樹上的标記,一定是隽睿留下的!”我也激動得淚盈滿眶。
“那我們趕緊順着标記去找!”淩子說。她雙手合十,朝天祈禱:“老天保佑,真是太好了!太好了!不枉薇薇千裏尋夫!”
相對于我們兩個激動得有點亂了分寸的女人,陸靜軒臉色沉着,他皺眉思索,說道:“隽睿沒有直接聯系他的隊友,可能有我們不知道的情況,他也許還在執行任務之中,我們不能亂來!”
“靜軒,我們都聽你的,我們不能沖動,影響隽睿執行任務,危及他的行動,甚至危及他的生命!”我忙點頭。
我們三人順着道路往前走,仔細查看着沿路的每一棵樹,走了大約兩百米,陸靜軒又驚喜地發現了一顆同樣的圖釘!
我正準備去把圖釘拔出來,被靜軒阻止。
“别,也許隽睿是和隊友聯系,咱們别把線索給弄斷了!”
我趕忙縮手,心裏又緊張又興奮。
陸靜軒思索片刻,對我們說:“爲了不引人注目,我去買幾套漁民的衣服,我們打扮成當地的漁民,繼續尋找隽睿。”
“好!”淩子點頭。
她看看自己的胳膊,又看看我的胳膊,我們兩人雖然這幾天曬黑了些,但和當地人比起來,還是很白的。
我們倆趕緊把防曬的披肩脫掉,站在太陽下面暴曬。
“淩子,回去我賠你一箱面膜。”我挺過意不去地看着淩子,要知道她平時護理皮膚的認真勁令人發指。
“必須兩箱!”她可憐巴巴地看看她原本雪白的胳膊和腿。
“三箱吧,到時臉上,手上,腿上,都敷着。”
“一言爲定!”她伸出手指頭。
我和她指頭勾在一起,笑了起來。
這大約也是我這一個月以來,第一次發自内心的笑了。
靜軒很快把衣服買來了,我們找了個僻靜的地方換上。
靜軒這幾天也曬得黝黑黝黑了,他穿着無領短袖上衣,寬大的長褲,腰間圍着花色圍裙,活脫脫成了一個高大帥氣的漁民。
我和淩子穿了緊身背心,闊腿長褲,還戴了頭巾,當地流行的耳環,手镯。
隻要不仔細看,我們三差不多也能以假亂真了。
打扮好後,我們繼續順着這裏的漁村往下遊尋找。
這裏走了好幾公裏,再也沒有找到圖釘,我們不得不又返回尋找。
我看着茫茫大海中隐隐約約的一些孤島,好奇地問:“不知道那些島上有沒有人居住。”
“不知道呀,一整天也沒看見船隻來往,也許沒人吧。”淩子說。
靜軒想了想,朝沙灘上勞作的漁民走去,打着手勢和他們打聽。
不料那些人聽他問到那邊的島,不是搖頭就是迅速走開,似乎對那座島嶼頗爲忌諱。
“感覺那些島嶼有問題。”我皺眉說。
陸靜軒遙望了片刻,說道:“如果島上有人,他們勢必要和外界聯系,而隽睿在島上的話,他一定是有出島的機會,不然怎能留下記号!”
“我們現在怎麽辦?”我問。
“等!”靜軒簡短說。
我和淩子點頭,我們現在一切都聽陸靜軒的,他沉着冷靜,是我們兩個女人的主心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