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了很久,我最後無力地暈倒在陸靜軒懷裏。
等我醒來時,我躺在病房,陸靜軒守候在我的床頭。
“我爸爸呢?”我坐起來,看看外面天已經黑了,着急問。
“我爸我媽陪着,我說你給人針灸治病去了,你不要擔心。”陸靜軒忙說。
我感激地看着他說:“謝謝你,陸哥。”
“你又客氣。”他嗔我一眼,從床頭打開保溫桶,紅棗濃郁的香味撲鼻而來。
我聞着香味,頓時饑腸辘辘。
“紅棗瘦肉粥,快吃點,你現在可不是一個人,不能任性。”陸靜軒把湯匙給我,溫柔地說。
我拿起湯匙,默默地吃起來。
林隽睿的絕情讓我寒徹心扉,我想明天就去婦産科把孩子做了,讓他知道我心裏有多恨他。
爲了不讓任何人阻攔我,我不想把這個決定告訴任何人。
我眼淚到如今似乎幹涸了,眼睛幹澀,再也哭不出來。
我帶着淡淡的笑容,默默地把一碗紅棗粥全部吃完。
“真乖!”陸靜軒寵溺地看着我。
他收拾了碗筷,回到床邊問我:“精神怎樣?可以去你爸爸那了嗎?”
“可以的。”我從床上下來。
我洗了把臉,把頭發梳好,和陸靜軒出了病房,上樓去爸爸那邊。
爸爸大概是等了我很久了,看到我有些激動地伸出手,“薇……”
“爸爸,我在,想我了嗎?”我像是什麽事都沒有發生過似的,走到他身邊,抓住他的手撒嬌。
爸爸看着我直笑,對坐在旁邊的陸爸陸媽說:“跟,小時,一樣。”
他說話越來越利索了,記憶也斷斷續續恢複了些,我看着真高興。
“陸爸,陸媽,我爸爸說我還是和小時候一樣呢。”我笑着對陸爸陸媽說。
“知道,在父母的眼裏呀,孩子永遠都是孩子。”陸爸爸笑着說。
陸媽拉着兒子的手說:“是啊,我看着靜軒,也像是永遠長不大似的。”
陸靜軒趕忙說:“媽,我可是頂天立地的漢子了,不是媽寶男呀,哈哈。”
“知道,知道。”陸媽媽嗔他一眼。
溫馨的氣氛,讓我的心情好了很多,這樣的場景,不知道曾經是我多麽夢想的呢。
我不由偷眼看陸靜軒,沒想到他也朝我看來。
我囧冏地低頭,他卻很溫和地笑笑。
陸爸陸媽坐了片刻便告辭走了,陸靜軒留下來陪我們。
他坐了一會,和爸爸說了一些辦案的故事,爸爸聽得津津有味。
直到爸爸面呈倦色,陸靜軒才停下來。
我給爸爸用熱水洗了臉,陸靜軒幫着我用熱毛巾替他擦了腳和身子。
“爸,故事明天再說哦,睡覺吧。”我像哄孩子一般,哄着他睡覺。
爸爸安詳地微笑,眼睛一直看着陸靜軒,眼裏滿是贊許。
“您睡吧,明天我再來陪您。”陸靜軒微笑說。
爸爸答應着,閉上眼睛,很快便傳來鼾聲。
“陸哥,你也辛苦一天了,你回去吧。”我小聲對陸靜軒說。
陸靜軒卻在沙發坐下,笑了笑回答:“我再陪陪你吧。”
我坐下來,因爲怕吵着爸爸,我們倆都沒說話了,病室裏除了爸爸的鼾聲,安靜得有點尴尬。
“我們去陽台說說話。”陸靜軒提議。
我微笑站起,和他一起走到陽台,伫立窗前,看着窗外萬家燈火。
“小薇,你别怕,無論如何,哥都會照顧你。”陸靜軒溫柔又心疼的目光落在我臉上。
我感激地看着他,點了點頭。
陸靜軒皺着眉頭沉默一會,擔憂地說:“我隻是擔心一個問題。”
“擔心王語晴找我的麻煩嗎?”我問。
他點頭,“是,如果你肚子大了,又未婚的話,王語晴一定會做出不擇手段的事情。”
我淡淡笑笑,沒說什麽。
他沉吟一會,試探地說:“如果你願意……我們可以假結婚,我會保護你,直到你把孩子生下來。”
“陸哥……”我看着他,被他的想法震撼到了。
“呵呵,你考慮考慮我的提議,這樣的話,一來我可以保護你,不受王語晴的欺辱,二來也免了些旁人對你的指點,你可以安安心心的養胎。”陸靜軒溫和笑笑。
“讓我想想。”
“嗯,你好好考慮,我明天再過來看你。”他微笑。
“好。”
我送他出去,一直到電梯口,看着他進了電梯,才返身回來。
走廊這會很安靜,我在靠牆的休息椅坐下,默默沉思。
那晚在河邊的一幕幕場景浮現腦海,我仿佛看到他隽美的笑臉,拿着烤魚送到我嘴邊。
我沒流淚,嘴角浮起涼薄的笑意。
這些對于我來說,是刻骨銘心的甜蜜,而對于他來說,又算得了什麽呢?
曾經有多愛,如今就有多恨。
“林隽睿,我要和你了斷得幹幹淨淨!我要和你永無瓜葛!”我撫着小腹,唇幾乎被我咬破。
……
一早起來,我服侍爸爸洗漱,他今天精神更好了,還能下地走走,這令我十分欣慰。
“爸爸,一會我要去有點事,可能要中午才能回來。”
爸爸點頭答應,又問我“陸”。
“靜軒要上班,下了班肯定會來陪您。”我笑着說。
“嗯,好,好。”爸爸高興答應。
等爸爸吃過早餐,安頓他躺下之後,我找來一名護士專職照顧他,然後匆匆趕去婦産科。
婦産科今天是張醫生當班,看到我時,恭謹地站起來和我招呼:“周董。”
我從前在婦産科上班,和張姐關系特别好,這稱呼讓我覺得特疏遠,我在她辦公桌旁坐下,笑了笑說,“張姐,你還是叫我薇薇吧。”
張姐笑笑,沉吟一下,點頭說:“好吧,薇薇,我也覺得叫你周董怪别扭的呢,你是有哪裏不舒服,還是來做個常規檢查?”
我有點難堪,抿抿唇,憋了好一會才說:“張姐,我懷孕了,但是這個孩子我不想要。”
張姐驚詫得張大嘴巴,她看着我問:“多久了?”
“大概五周吧。”我臉上發燒,低着頭回答。
“這是你的第一胎吧?爲什麽要打掉?”張姐嚴肅地皺起眉頭,“你應該知道,第一胎對于女人的重要性,也應該知道,第一胎打掉,對于身體會造成多大的損傷!”
“我明白。”我的手拽着自己的裙子,裙子都給我手心的汗浸濕了。
打掉身上一塊肉,我何嘗舍得?何嘗不痛?但我恨林隽睿!我恨他!我今生今世都不想和他再有任何牽扯!
張姐走到門口,把辦公室的門關上,回來小聲問我:“孩子是林董的嗎?”
我沒說話,表示默認。
“你看到他結婚了,所以不想要這個孩子?”張姐問我。
我點了點頭。
“薇薇,這個事我真不知怎麽勸你……”張姐皺眉沉吟,“但我今天肯定不會同意你做這個手術,你再想想清楚,不然往手術台上一躺,麻藥下去,你後悔都來不及了!”
“我不後悔!”我咬牙說。
張姐盯着我一會,堅決說:“總之我不同意!你最少考慮三天再來找我!”
我站起來,斷然說:“那我去别的醫院吧。”
“你!”張姐氣惱地瞪着我。
我提起包包,轉身就走。
張姐幾步追上我,擋在門口說:“你若是胡來,信不信我去告訴你爸爸!”
我站住了,皺眉看着張姐,“張姐,不要這樣!”
“薇薇,我知道打掉這個孩子,心裏其實比任何人都痛,你看看你的裙子,都被你揉皺了!你看看你的手,從進來到現在,你一直在發抖!如果我不阻止你,你下了手術台,一定會後悔,後悔終身,你懂嗎?”張姐抓着我的手,越說越激動。
我是一直在抖,之前是心在發抖,心髒疼得發抖,現在是整個身體都在發抖了。
門口來了一對産檢的夫妻,女人的肚子挺得老高了,男人攬着女人,滿滿的幸福寵溺。
我看着這一幕,眼淚一下子就掉了出來。
女人奇怪地看了我一眼,張姐忙笑着對他們說:“進去坐會,請稍等。”
她轉頭嚴厲地看着我說:“我先去工作,你若是還把我當成姐,你就聽我的話,先考慮三天再說!”
我噙着淚水,默默走到走廊,雙手撐着頭,在長椅上坐下。
我好想林隽睿此時能像平時一樣,如從天降一般來到我的身邊,告訴我他要這個孩子,告訴我他可以爲了我和孩子舍棄一切。
但是時間在緩緩流逝,他的身影始終沒有出現。
絕望在我心底彌漫,一點點将我籠罩,我忽然又堅定了意志,拿起包快步就走。
我相信張姐隻是吓唬我,她一定不會告訴我爸爸。
既然她不給我做這個手術,那我換家醫院!
走到電梯口,電梯門剛好打開,陸靜軒快步出來,他緊鎖眉頭,一把拽住我的手臂。
“你想幹什麽?”陸靜軒第一次對我這麽兇。
“不要管我!”我使勁甩他的手。
“你想幹什麽!”他突然咆哮。
“我不要這個孩子!我不要他的孩子!我恨他!”我也崩潰了,哭着大吼。
“孩子他有罪嗎?啊!孩子有罪嗎?!周薇!”陸靜軒推着我到牆上,朝我大吼,因爲氣憤,他額頭的青筋都條條突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