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去樓上,我身姿筆直,款款走進董事長辦公室。
王語晴坐在辦公椅上,俨然女主人,季院長在沙發烹茶,應酬着林家母女。
她看到我進來,趕忙站起來說:“周董,你上來了。”
她的一聲稱呼,讓辦公室内的幾個女人全都變了臉,訝異地看着她。
我噙着淺笑,站在王語晴身邊,默默看着她。
王語晴雪白的俏臉已紅透,她站了起來,和我對視。
“季院長,你有沒有搞錯,醫院的董事長,可是我的侄兒林隽睿!”林夫人坐直,不悅地盯着季院長。
季院長抱歉地笑笑,轉頭向李曉雲招招手。
李曉雲走過來,把手裏的文件夾恭恭敬敬地放在茶幾。
“林夫人,您看看這份饋贈合同就明白了。”季院長打開文件夾,輕輕推到林夫人面前。
林夫人拿過文件夾看一眼,登時臉色大變,她霍然站起,厲聲對我說:“這是隽睿任性胡爲!沒有效的!”
季院長說:“律師公證,法律程序一樣不缺,隽睿也不是未滿18歲的未成年人,有沒有效,似乎不是林夫人說了算。”
王語晴瞪着我,終于保持不了她的淑女之态了,指着我狠狠說:“我不會這麽便宜你!”
“對!我們不會這麽便宜你!臭小三!”林嬌娜也指着我,尖銳地說。
“林嬌娜,你能不能把嘴巴放幹淨點,你哥哥饋贈我股權,可是在他應承王家的婚事之前,我可沒有任何小三的行爲!”我淡淡瞅一眼林嬌娜。
林夫人顫抖着手,打開手機撥号,她等對方接聽之後,走到一邊,和林隽睿母親交流去了。
她說了一會,猛地轉過身,走過來把手機貼到我耳邊。
林隽睿母親雖沒有破口大罵,但聲音發顫,聽得出十分激動:“你這個騙子!你竟然無恥地騙走隽睿上億的資産!我一定會讓你吐出來!”
“呵呵,這件事請您和林隽睿先生去交流,我接受的是他的饋贈,要不要吐出來,也隻看他要不要收回去。”我微笑着,很溫柔地說。
“好!好!你狠!你和我叫闆是嗎?那咱們就走着瞧!”
我笑笑,沒有回答,把手機還給林夫人,然後轉身,對依然占着我位置的王語晴說:“我要辦公了,麻煩這位小姐讓讓。”
王語晴面紅耳赤地瞪我一眼,不情不願地讓開。
“幾位如果沒事了的話,就請……”我淺笑盈盈,優雅地逐客。
三個女人都狠狠瞪着我,我感覺她們的目光,都是恨不能将我淩遲了。
我裝模作樣地翻看辦公桌上的文件,不再搭理她們。
季院長一直陪着笑,做送客的手勢。
三個女人無奈,氣沖沖魚貫而出。
我和季院長相視一笑,季院長說:“可憐的周妍,還在等着回來做秘書呢。”
我笑着說:“林嬌娜說打狗欺主,可惜她的主人來了也救不了她,她若是不惹我,原本我也懶得虐她,可她偏偏要來招惹,怎麽辦呢?”
“哈哈,以後她怎麽來,你就怎麽打回去。”季院長大笑。
我站起來,對她說:“好了,院長,醫院的事物依然全權交給您,我下去忙咯。”
“去吧去吧,你也是有福不會享。”季院長開玩笑。
我摟着季院長的肩膀說:“這個位子很辛苦好不好?我就是會享福,所以把重擔往院長您肩膀上擱。”
“哈哈,我那是辛苦命!”
……
從樓上下來,周妍鐵青着臉,還站在走廊等我。
“咦,你不去幹活,還杵在這裏做什麽?”我挺高冷,挺領導地瞅着她問。
“周薇!你狠!不過你再怎麽狠,也隻是個被人一而再地玩弄,然後抛棄掉的棄婦!”周妍走到我面前,咬牙切齒地罵道。
我盯着她冷笑,“那又如何,好過活寡婦!”
“你!”周妍被我噎住,漲得臉紅脖子粗,她把拖把往地下一丢,“我辭職!我不幹了!”
“哼!随你呀。”我不屑地冷哼,從她身邊擠過。
回到護士辦公室,我被張姐她們圍住,一個個瞠目結舌,又驚喜豔羨。
“薇薇,你還真能捂着,這麽大的事,我們都被你瞞住了!”張姐敲了我的頭一下。
佳旭抱着我胳膊說:“我爲你郁悶一天了,現在總算勻了一口氣,林董還真是大手筆啊!”
陽陽在一旁噘嘴說:“但我還是郁悶,若是我,甯願不要這身外之物,我要愛情。”
這話戳在我痛處,我的心狠狠疼了一下。
其實我也不想要這身外之物,我也隻想要簡簡單單的愛情。
“大家都忙去吧,也不要對我另眼相看,從前哪樣,現在還哪樣,我隻是你們的小姐妹——周護士。”我笑了笑說,神情有掩飾不住的落寞。
張姐拍拍幾個妞的頭,“都做事去吧,這話題不要總是拿出來扯。”
“是……”
小青從留觀室過來,對我說:“林董要輸液,但是他非得你給他進針,你快去吧。”
這個冤家!
我點點頭,蹙眉快步走去留觀室。
他在單人病室的病床躺着,十指交叉在胸前,唇角噙着一絲淺笑,看着我走到他面前。
“你未婚妻不陪你嗎?”我挑挑眉問。原本想用最平常的語氣,說出來卻連自己都能聞到濃濃的酸味。
查看一下他的體溫,39.8,燒得不輕。
“她還沒發現我在這裏。”他微笑回答,目光在我身上上下遊移。
我瞪他一眼,都要結婚的人了,這樣看着别的女人,他像話嗎?
“制服很韻味。”
我給他進針的時候,他淡淡冒出一句。
我愣住了,我記得剛認識他的時候,他也曾如是說。當初怎麽也想不到,這位浪蕩又“小氣”的“頭牌君”,如今會令我如此的心疼心碎吧。
往事曆曆,浮現腦海,我想起當初和他的鬥嘴,爲他買菜補腎,被他欺負樹咚,嘴角泛起一絲苦澀的笑意,鼻子卻很酸澀。
人生若都隻如初見。
他看着我,目光深沉。
我避開他的目光,低頭用棉簽爲他的手背消毒,爲他進針的時候,我兩顆眼淚,無聲落在床單上面。
他的手顫了一下,我的針未能順利進入血管。
“别動!”我聲音有些哽咽。
他把頭轉開,隐忍地歎了口氣。
針終于順利進去了,我站起來,轉身正要走,他拉住我手臂。
“已經下了決心,做出了你的選擇,又何必戀戀不舍?”我冷淡地說。
他低沉說:“看看桌上的病曆。”
我心裏一沉,他這般隐忍痛楚,莫非得了絕症?
趕忙轉身,拿起床頭櫃的病曆打開,卻是哭笑不得。
他的病竟然是……不舉……
他自己先笑了,睇着我說:“舉不舉隻有你最清楚。”
我無言以對,剛哭過又憋不住想笑。
死冤家!
這是告訴我什麽?就算和别的女人結婚,也要爲我守身如玉?
我緩緩轉過頭,和他對視。
“這輩子我隻吻過周薇,睡過周薇,也隻會吻周薇,睡周薇。”
他閉上眼睛,聲音沉緩,帶着一絲喑啞和磁性,如夢呓一般,溫柔缱绻得令我心顫。
“何苦呢?”我咬緊唇,生怕眼淚又要掉下來。
他閉上眼睛,噙着一絲淡淡的微笑,不再說話了。
“真的不考慮我的提議嗎?”我感覺這句話其實問了也白問。
他沒理我。
“呵呵。”我笑了笑,果然。
“我要交班了,對不起,我不陪你了,你現在燒得挺嚴重,不要又任性地跑了。”我努力讓自己說話淡而清冷,然而關切之情,總是掩飾不住吧。
他依然不語,似太疲乏,已經睡着。
我轉身,輕手輕腳出去。
交接班後,我沒有再去看林隽睿,直接離開醫院。
如今下班不要急匆匆地去買菜,趕着回家做飯,我可以悠閑地在街上逛逛,然後去喝杯咖啡。
在咖啡館剛坐下,我便接到鄒淩志的電話。
“薇薇,你在哪?”
我告訴她地址,她說了句“我馬上到”後,便挂了通話。
我感覺她有什麽急事,忐忑地等着她。
她半個小時後氣喘籲籲地趕來了,坐在我對面,先灌了一杯礦泉水。
“什麽事啊?這麽着急?”我詫異地問。
“來和你商量一件重要的事情,關于我要不要留在林氏上班。”鄒淩志鄭重地看着我。
“和我商量?林氏董事長特助的位子,你能得到就是逆天了,還用得着和我商量嗎?”
鄒淩志搖搖頭說:“你先聽我說,今天那邊和我這麽說的,爲了商業機密,如果要留下的話,必須搬過去和幾位上層員工住在一起,統一管理,而且還得與外界斷絕一切聯系,而且!還得簽署三年合約!”
“這麽苛刻?三年不與外界聯系,那怎麽行?難道你不見你的親友,也不戀愛結婚了?”
“但是薪水很高!高得出乎我的意料。”鄒淩志緊鎖眉頭,沉吟一會說,“三年相當于我在普通職位奮鬥三十年,這話一點也不誇張。”
“這麽高?”我驚訝,同時也感覺有點不太對勁。
“所以我才如此難以決策嘛,你知道我家裏的情況,繼母是絕不會給我一分一毫的,還指望着我養弟弟,出國留學,我還欠了一屁股債……”
我看着她說:“你缺錢的話,可以在我這裏拿呀。”
“那怎麽行?我念了那麽多書,總該去實現自己的人生價值,”鄒淩志笑笑,她頓一下說,“而且,越是這樣,我越是好奇林氏的生意,這個商業帝國的神話,到底隐藏着一些什麽樣的秘密。”
我莫名打了個激靈,緊張地說:“三年之後,你知道的太多,會不會把你滅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