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樓梯口,扶着梯級扶手,等他進來。
他跑到門口,卻不進來。
我背對着他,心裏很煩躁,但不知道該質問他什麽,彼此沒有任何表白與承諾,我能質問他什麽?
“我有很多事要去做,你多保重。”他在門口,沉沉地說。
我沒說話,站着沒動。
“你總有一天會明白。”
又是這句話,他說完,腳步聲便遠了。
我緩緩回頭,大門已經關上,外面風雨更大了,汽車再度離開院落。
“汪汪——”冰棍兒在門口,腳刨着門,委屈地叫了兩聲。
我會明白什麽?林隽睿,我到底會明白什麽?
也許并不複雜吧,也就是豪門公子的身不由己嗎?但我又覺得,他的個性,根本就不可能屈從于家族利益,做任人擺布的棋子。
“你也保重。”我自言自語。
……
一覺醒來,風雨停歇,窗外又是美好燦爛的晨曦。
膝蓋的疼痛緩解了很多,但上班是不能堅持了,我拿起手機,給季院長撥打過去,向她請了幾天假。
瘸着腿給自己做了個簡易的早餐,剛坐上餐桌,家裏的門鈴響了。
我生怕是堂叔一家找我麻煩,遲疑着沒有起身。
手機鈴響,我拿起來一看,是張姐的來電。
“喂,張姐,有事嗎?”
“開門呀,薇子,我們來了!”
“是你們啊!”我驚喜地叫起來,趕忙起身去按了開門的按鈕。
張姐和佳旭、小青一起來了,今天是她們輪休。
“怎麽又受傷了喲!”張姐看到我,就心疼地歎氣。
“唉,薇薇,你最近真是很衰,我看你是需要轉轉運了。”佳旭說。
我好奇地問她:“怎麽轉運?”
張姐戳一下她腦袋瓜子,笑着說:“她知道什麽呀。”
“誰說我不知道,聽說找個男朋友沖沖喜就能轉運,不過這個不合适薇薇,她和林董關系微妙。”佳旭挑挑眉看着我。
我搖頭,“不微妙,我和他已經沒關系了,不過,找男朋友真的能沖喜嗎?”
“迷信。”張姐撇撇嘴。
我笑了起來,看着張姐認真地說:“我知道是迷信,不過張姐,我還真想拜托你,給我物色個合适的男朋友。”
“你真的和林董沒戲了?”佳旭皺眉。
“你不是昨天也看到他了,如果有戲,他能那樣放浪形骸?”我看着佳旭笑了笑。
“也許是應酬吧,逢場作戲,你不必當真。”佳旭說。
我搖搖頭,“我當真,他不是我理想的人選,那樣的生活也不是我想要的,我期待的是……”
我羨慕地看着張姐,“像張姐和姐夫,簡簡單單,相濡以沫。”
張姐臉上泛起幸福的笑容,點頭說:“我明白。”
“我倒是向往林董這樣的愛人,轟轟烈烈地投入,像火一樣的燃燒,然後化爲灰燼也死而無憾。”佳旭躺在沙發上,滿眼憧憬地說。
張姐嗔她一眼,微笑說:“那是因爲你的年齡,還有成長的環境和你的生活閱曆和薇薇不一樣。”
“說得那麽老氣橫秋,你們爲什麽不像我一樣,生命不息,愛火不滅!”佳旭抱着抱枕撇嘴。
我笑了笑,自昨晚在包間看到林隽睿之後,我确實感覺我的心老了很多,滄桑了很多。
“我去給你物色物色,等你傷好了,你試着相親,有合适的就處處。”張姐說。
我默默點頭。
……
休養了兩周,我的傷都好利索了,今天周末,我打算明天重整精神,回到醫院上班。
這兩周裏,無論打開哪個本地的新聞頻道,都是林隽睿先生的風頭,他很快便跻身蓮城的投資新貴。
而跟随他的似是而非的绯聞,同樣令媒體津津樂道,今天是和某名媛吃飯,明天是和某影星爬山,後天又是和某網紅遊水,看得人眼花缭亂。
偏偏他忙得不亦樂乎,每天卻不忘命周助理給我送湯,而且每天都是熬的木瓜湯!
這不,門鈴又準時準點地響了。
我打開門,周助理提着保溫桶,很快進屋了。
“周小姐,今天腿還疼嗎?”她笑盈盈地問。
“不疼了。”我笑着回答,請她坐下。
“不坐了,最近事情多着呢。”周助理把湯放在茶幾,每次都不忘補充一句:“湯是先生親自熬的。”
“呃……謝謝……”
周助理笑笑,轉身快步走了。
我看着木瓜湯撇嘴嘀咕:“把我養豐滿了,前凸後翹的跟你屁事都沒有,便宜别的男人,氣死你!”
但想想也實在阿Q精神,他每天身邊莺莺燕燕,美女如雲,你凸了翹了他也不稀罕。
但他每天這麽養着我是幾個意思?
打開保溫桶的蓋,香氣頓時彌漫,今天的加了大棗蓮子,昨天是大棗桂圓,前天是核桃芝麻,大前天加了何首烏,反正每一天都沒重複過,加上味道調得極好,我喝了兩周也沒膩味。
喝完湯,我回到樓上卧室,走到穿衣鏡前,轉動着身子前後打量自己。
也不知是在家休養了兩周的緣故,還是這湯水滋補的,我不僅面色紅潤,氣色好多了,也稍許胖了一些。
其實我雖瘦,也稱不上幹癟,隻是骨架小而已,身上也藏着那麽點小肉肉的,現在小肉肉有那麽點顯山露水了。
我竊笑,從抽屜裏拿出皮尺,偷偷給自己的胸圍量量尺寸。
呀,兩周下來,真的有所增長!
手機微信有提示音,我放下皮尺,拿起手機查看。
過客(林隽睿):“我知道你在幹嘛。”
兩周了,他第一次聯系我,我撇嘴,沒好氣地回複:“我幹嘛關你屁事!”
過客:“在量胸圍吧,有效果了嗎?”
“……”
我緊張地擡頭張望,該死的壞蛋,裝修是他弄的,該不會在我的房間裏裝了攝像頭吧。
“找到攝像頭了嗎?”
“……”
我将電話打過去,不待他開口便咆哮了:“林隽睿!你把攝像頭裝哪裏呢?”
暈死!他若是裝了攝像頭,我還有什麽**?每天洗了澡便赤果果地滿屋子轉,每天在穿衣鏡前側胸圍臀圍,每天拿着他送的吊墜發呆,還時不時自言自語說着對他的怨恨和想念……
“裝在我眼睛裏。”他聲音性感低沉,完全是逗弄我的語氣。
“林隽睿!這個我真不和你開玩笑!你趕緊告訴我,要不我真的生氣了!”
“真的裝在我眼睛裏。”他笑。
“我不信!”
“二姐二,真的二!”他還是笑。
“懶得理你!”我惱火地挂了電話,開始像獵犬一樣,滿屋子尋找起來。
不放過卧室和洗手間的每一寸可疑點,但最終一無所獲。
我還是不放心,想了想後,拿出手機,撥打陸警官的電話。
“喂,嫂子,有什麽事嗎?”
“陸警官,拜托,我不是……”
“呃,不是嫂子,我知道你又要糾錯。”
“是!拜托,以後叫我周薇就好了,我想請你幫我個忙。”
“你說。”
“我懷疑我房子裏被人偷裝了攝像頭,我想請你來幫我排查一下,好嗎?”
“是嗎?沒問題呀,我馬上到。”
我在等待陸警官的時候,自己去儲物室搬來了人字樓梯,爬上樓梯繼續尋找。
陸警官十多分鍾後便趕到了,他身後跟着一名女警。我匆匆忙忙給他們打開門,又風風火火爬上梯子,去排查吊頂燈。
“周薇!”陸警官和女警上樓來了。
“陸警官,不好意思,麻煩你們了。”我轉頭和他們打招呼。
“你去洗手間和浴室找找。”陸警官吩咐女民警。
“好!”女警答應着,快步去了浴室。
陸警官皺眉對我說:“你快下來,把梯子給我吧,爬這麽高危險,而且你腿有傷,不要爬上爬下呀!”
“哎!”
我答應着,腳往下踩,眼睛卻還在吊頂燈上。剛好手機鈴聲響了,我從兜裏拿出來,看也沒看,按下接聽。
還沒說話,一不小心腳踩偏了,身子失去平衡,驚叫一聲從梯子上往下摔,手機飛出去掉在床上。
“刺啦……”裙子給挂在梯子側面的一顆釘子上,從腰際處往下撕破了!
“哎!”
陸警官一把抱住我露在外面的腰,我和他撞個滿懷。
“慢點!疼嗎?”
我囧得不行,正直的陸警官卻惦記着我的腿傷,對和我的肢體接觸毫無邪念,扶着我站穩。
“不疼。”我站直身子,捂着破了的裙子,窘迫後退,一縷頭發卻卡在他的外套拉鏈扣上。
“别動,我來……”
“哎喲……”
“你别動,我輕點。”
好一會兒,他才小心地把我的發絲從他的拉鏈扣裏一根根弄出來,然後溫言說:“你去換衣服吧。”
他很君子地轉身出去了,順手還給我帶上卧室的門。
同樣是人,差距咋就那麽大呢,林先生那壞人這種情況下指定吃盡我的豆腐,陸警官卻是柳下惠轉世,多端莊正派、多高風亮節的男子呀!
我轉身去衣櫃裏拿了一條鵝黃的蕾絲連衣裙換上,看上床上的手機時想起剛才還有個沒來得及接聽的電話。
拿起一看,我扶額了,我接通的是林先生的來電,而且顯示通話時長十五分鍾……
也就是說,剛才我和陸警官這段魔性的對話,都被林先生聽去了?
我很好奇林先生的反應,是無動于衷還是氣急敗壞?不過這誤會對陸警官不太好,我打算打個電話和他解釋一下。
撥打過去,耐心地等着彩鈴播放了一會,那邊卻直接挂斷了。
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