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朋友第一天晚上沒有回來,反倒是他的另外兩魄都飛到了我這裏,我就知道你肯定給他祛除屍毒了。[燃^文^書庫][]”媽媽桑苦着個臉,又道:“我最擔心的就是這個,我們雖然取人精血養蠱,但是從來不會害人性命,今天一早,我就立刻把情況,連同辛烏不敢吸你血的事情全都告訴了大巴猜。”
“女師父,事情是這樣嗎?”我壓抑着心裏的怒火,用盡可能平和的語氣問岩麗。
岩麗卻絲毫不在乎我的态度,非常平淡的說道:“辛烏說起來也是古時候就有的種了,不是一般的蠱蟲能比的,小吳告訴我說辛烏怎麽都不敢在一個二十來歲的小夥子身上待着,我就猜測那人會不會是你,所以讓小吳再見到你的時候要小心留意,結果第二天你就自己送上門來了。”
“原來您早就設了套等我來鑽呢。”我苦笑了一聲,又道:“說起來,您怎麽知道我在臨滄呢?”
“我自然有自己的消息渠道,再說你在鳳慶鬧的那檔子事可不算小。”岩麗瞥了我一眼說道。
我心領神會的點了點頭,所謂的消息渠道還能是誰,不就是我那多日不見的師父麽。
不過,既然岩麗都能知道我在鳳慶發生的事兒,我師傅他老人家沒理由不知道啊。我在石頭山上好幾次都差點英勇就義,他老人家都沒說捎個口信或者挂個電話慰問下,就更不用提高家坡的那檔子事實際上還是我師父三十年前幹了一半的生意了。
難道說我師父現在有什麽不能脫身的理由麽?我本想開口問問岩麗,卻看見她徑直走到了狗根子的身邊。
“現在一共缺了幾魄?”岩麗擡頭問那個姓吳的老婆子。
“送過來之後又飛了兩魄,現在隻剩下三魂兩魄還在人身上了,照這個樣子來看,估計撐不過今晚呀。”老婆子畏畏縮縮蹲在角落,小心翼翼的說道,生怕觸怒了我。
可是她越是這樣我就越來火,狗根子原來多麽壯實的一個人,就因爲她的一顆藥變成了現在這副樣子,我真恨不得踹這老婆子兩腳。
“你他媽以前不是會引魂入體嗎?怎麽不給我兄弟引?就這麽幹看着?”一想到還是因爲我給狗根子祛除了屍毒,才導緻這奇怪的毒藥猛烈發作,我的心裏是又急又恨。
“可是,可是他身上的毒不是正常發作的啊,飛來的魂魄都是散的,我根本沒辦法啊。”老婆子哭喪着臉,兩腿一伸,索性癱坐在了地上。
“他今個兒晚上要是真出了什麽事,老子一定讓你嘗嘗萬蠱鑽心的滋味。”我還是忍不住了,一把扯着老婆子的衣服領子,就把她從地上拽了起來。
“好了,好了怕,人不是還沒死嗎?”岩麗揮手示意,又道:“有我在這裏,難道還能讓你朋友死了嗎?小金子,你遇事也太不沉着了。”
“女師父,你說的是真的?”一聽狗根子還有救,我也顧不得再和媽媽桑啰嗦了,趕忙跑到了岩麗的身邊。
可是再一看狗根子,原本還有所起伏的胸膛,現在徹底的沒動靜了。
“根子,大福。”我的眼圈頓時就紅了,聲音也有些哽咽。
“你給我有點出息。”岩麗拍了一下我的肩膀,然後朝那個媽媽桑招了招手:“把他飛來的五魄拿給我。”
“在這,在這。”老婆子一聽岩麗說狗根子還有救,又看見是岩麗親自出手,立馬積極地跟什麽似的,連忙跑到我們跟前,從身後拿出了一個用稻草紮的小人出來。
小稻草人我見過,這是民間厭勝巫術裏常用的法器,大家應該也在電視上瞧見到過,某個神漢巫婆想要害誰,先問來那人的生辰八字,然後用紙寫了貼在稻草人上,再用長針去紮草人,包管是紮頭頭疼,紮腳腳疼,要是狠狠心用針往心窩子上面戳,那受害人保不齊就心肌梗塞而死了。
可咱們現在是救人又不是要害人,她拿了這玩意出來究竟想幹嘛?
老婆子小心的用雙手捧着草人遞到岩麗的手裏,我仔細的觀察了一下,這個草人身上并沒有貼着電視劇裏的紙條,但是表面卻用紅色的液體畫了一些古怪的條紋,以我的猜測,這些液體八成是血,而且就是狗根子身上的血。
除此之外,草人的頭部上還塞有一些黑色的頭發,我大緻瞧明白了,這個草人說白了就是個“替身娃娃”,是用來僞裝成一個活人用的玩意,不管是巫術還是道法裏都有類似的東西,不過取材各不相同。
果不其然,在草人的身上我又發現了五根黑色的細長釘子,釘着的部分正好對應着人身上的幾處大穴,媽媽桑弄了這個替身出來,就是爲了讓狗根子飛出來的五魄栖身,但是狗根子剃的可是闆寸,估計這老婆子在弄草人的時候也費了不少事,也虧了她弄的這個草人,要不然以爲狗根子注定沒救,而讓他的魂魄自主亂飄,就算岩麗親手來救,估計也是回天乏力了。
想到這裏,我心裏對于那媽媽桑的怒火稍稍減弱了些,畢竟她也隻是岩麗手底下的人,出了這事也不能全怪她。
“把我的箱子搬過來。”岩麗吩咐了一句,然後那個媽媽桑就連忙跑出了屋子。
不一會兒那老婆子就捧着個竹藤編制而成的小箱子又走了進來,岩麗随手接過來,然後攤在地上打開了。
我趁機往箱子裏一瞧,好家夥,裏面裝滿了各種各樣的瓶瓶罐罐,也不知道哪些是毒藥哪些是救人的藥。
但是在這些瓶罐之中,有一件東西立刻吸引了我的注意力.這是一套針灸用的針具,灰布的包面已經有些褪色了,顯然這是有些年月的老物件了。但是布面上卻纖塵不染,連一點的損壞之處都沒有,說明平常岩麗很愛惜這東西。
更讓我挪不開眼睛的是,我還在布面的邊角上發現繡着一個小小的漢字——蕭。
用腳趾頭想也會知道,這套針具肯定和我師父脫不開關系。
“嘿嘿,沒想到我師父竟然還會醫術,難怪剛見他那會兒,他會在藥材市場擺攤給人算命了。”
對于我這句話,岩麗罕見的沒有搭話,而是伸手把那套針具收到了箱子的最底層。
這就是默認了。
“師父啊師父,沒曾想您老人家年輕的時候還真是一顆多情的種子啊。”我一邊慨歎着,一邊看着岩麗繼續施爲。
之間岩麗先從箱子裏拿出了一個小瓶子,從裏面倒出一點黑漆漆的粉末分幾次灑在了狗根子身上被挑開的傷口裏。
藥粉碰到傷口,立刻就化開了,然後就看見狗根子身上的創口處都咕嘟咕嘟的往外面冒血沫子,顔色從紫黑色慢慢變得粉紅。
岩麗伸手拿起封着狗根子五魄的草人,嘴裏念念有詞,然後清喝一聲,雙指一夾,就從草人身上拔出了一根黑色的短釘子出來。
緊接着岩麗手指夾着那黑色的釘子,就照着狗根子的胸口釘了下去。
我知道此時不能打擾到岩麗,可是手還是不由自主的握成了拳頭,雖然不知道釘子是用什麽材料做的,但是就這麽直接釘進人的肉裏,真的沒關系嗎?
重複之前的動作,岩麗嘴裏用佤族話念着咒語,手裏則把一枚接一枚的黑色釘子全部釘進了狗根子的胸口了。
岩麗的聲音變得高昂了起來,我看了看一旁站着的媽媽桑,老婆子緊張的雙手合十,眼睛一刻也不肯挪開,就知道岩麗這兒一定到了最最緊要的關頭。
岩麗把拔光了釘子的草人放置在狗根子的額頭上,然後又從竹箱裏找出了一個瓷瓶,從裏面倒出來一些紫色的粉末,放在自己的手心裏。
“呼。”岩麗撅嘴一吹,手心裏的藥粉就洋洋灑灑的飄落了下來,落滿了整個草人和狗根子的臉。
“啪”
空氣裏傳來一聲悶響,然後狗根子額頭上的草人立刻就散成了一團淩亂的稻草,接着我驚奇的發現,狗根子胸口那五處被釘了黑色釘子的地方竟然開始嗤嗤往外冒起了黑煙。
大概又過了一支煙的時間,岩麗的咒語聲停了,狗根子胸口的黑煙也散盡了,再然後,狗根子的腿猛的蹬了一下,接着他像累極了的老牛一樣粗聲猛喘了幾口氣,胸膛有力的起伏了起來。
“籲。”岩麗用手背擦了擦自己額頭的汗,我這才發現她的臉色變得有些蒼白,呼吸也有點淩亂,看樣子剛才那個巫法儀式雖然沒什麽花樣,但是對精神力的消耗卻是非常重的。
“狗根子,根子。”狗根子雖然有了呼吸,但我嘗試着呼喊了幾句,他卻絲毫沒有醒過來的迹象。
“他的五魄離體這麽長時間,才剛回去,還要慢慢适應一下,明早應該就能正常醒過來了。”岩麗一邊在收拾自己的竹箱一邊跟我說道。
“岩麗,不對,女師父,我真不知道該怎麽感謝你才好。”聽見狗根子脫離了危險,我的心總算放下來了,有些語無倫次的對岩麗說道。
“感謝什麽?蕭天石當初救你的時候,也讓你感謝了嗎?”岩麗繼續整理着她的瓶瓶罐罐,看都不看我一眼,“不過你朋友現在還不能算完全好了。”